南北的夢境中,南北和析潯坐在兩邊,小娃子坐在中間。
小娃子使勁挨著南北,南北被他逗笑了“你很冷嗎?”
“不是,是這個哥哥冷……”
“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猶然,奶奶希望我高高興興的。”
“哈哈,可愛鬼。”南北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猶然站了起來,踩著他的那片雲,從旁邊飄了飄。
“猶然,你別掉下去,這萬丈深淵,摔下去可就沒命了。”
“嗯?哪裡有萬丈深淵,不都是平地上面飄著黃色的霧嘛。”猶然朝著旁邊走了走。
“什麼?”南北站了起來,看向猶然,又扔了一顆小石子下去,明明就是深淵。
“咦?”猶然也撿起一顆小石子,但是他撿起石子的地方,是南北析潯眼中的深淵。
他也向著旁邊扔過去,可是石子居然彈了幾下,就靜止在空中了。
“原來不同的人看到的,是不一樣的夢境啊。”南北蹲下來向下看。
“那是不是猶然把我扔下去,我就可以不掉下去。”
析潯皺了皺眉頭“可在你看來,這依舊是深淵。而且並不能讓我們逃離夢境。”
“對哦。”南北站起來,突然猶然的那片雲消散,猶然掉了下去。
“啊!”猶然摔在了地上。
“奶奶又搞我,哼!”
這次,南北和析潯清楚地看到原本的深淵變成了平地。
“奶奶叫我了,我要先回去了,再會。”猶然消失的瞬間,那些霧也消散了。
緊隨而來的便是大地的晃動。幾十只夢魘獸拔地而起。
“千塵兄,小心些。”
析潯沒回應,但是也將真氣化作出一把劍來。
南北沒有化劍的本領,只能握起拳頭準備迎戰。
南北在析家學過些本事的,他覺得在自己的夢裡,一打三也不是問題。
夢魔獸朝著他們走來,步子出乎意料的慢。
兩人對視一眼,析潯正要一把劍刺過去,突然出現一個瘦小的老太站在眾夢魔獸前。
“少俠且慢。”老太口裡沒牙,說話卻一點也不含糊不清。
兩人把動作停下,一齊看著這老太。
“您是?”南北開口。
“吾乃睡夢仙。”老太欠身微微點頭一禮。
“拜見上仙。”兩人一齊抱拳行禮。
“看你們樣貌服飾,白衣可是析家公子?”睡夢仙問。
“正是。”析潯點頭。
“不知你家雲識鶴現在如何?”
“雲師傅一向深居簡出,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聽兄長偶然談起,得知他身體無恙。”析潯行禮答道。
“無恙就好,無恙就好。”睡夢仙笑笑,衣袖揚起,夢魔獸便散去了。
“敢問上仙為何出現在我二人夢境中。”析潯微微欠禮。
“有人做法請我老婆子到此,說要見見我,我便讓我家這小兒先來看看,未曾想誤入二位夢境,小兒學藝不精,頂撞二位了。”
睡夢仙笑了笑,看著南北腰間繫著的白色綢帶。
“一別葉仙已過數年,如今物是人非,我這老婆子也快上天坐仙班去了。”
析潯摸不著頭腦,怎麼突然間就提起了葉仙?
“天快亮了,二位還是速速離了這夢境,若有機會,便改日再敘吧。”
兩人拜別睡夢仙,約莫兩刻鐘後,兩人從屋內醒來。
兩人相視無言,穿衣,出門。
“今日長安好生熱鬧。”言遠張開雙臂眯縫了下眼睛。
“長城乃一方國都,自然是比別處富饒繁榮些的。”程聞說。
南北跳動著步子,手中轉著長笛,在街上轉來轉去,其餘幾人就跟在他身後慢慢走著。
“長寧王回宮!快快讓開!小心車馬!”
打頭的官兵騎著馬,手裡高高舉著“長寧”戰旗。
沒過一會,腳下轟隆作響,當朝長寧王平亂歸來,打頭的是一個少年,意氣風發。一副疲態卻不缺傲氣。
少年將軍,在邊疆奔波平亂三年,父親是當朝王爺,家中兩個哥哥,明明從來都應該是最不受拘束的那個,本性恣意山水,卻奈何長寧不寧,父親為朝廷邊疆征戰一生,臨了卻因為內臣上諫,群臣排擠,本就積勞成疾,最後急血攻心死在這片他本就不喜歡的土地。
很快,老將軍去世,北面三國,西方兩國再度挑起戰火,兩個哥哥替父出征,卻在最後西國雲華受了詭計,朝中大亂,朝廷間已無可再領命征戰之人,恰逢老皇帝逝世,新皇即位,鳳懷陽請纓西行,最終足足花費一年半才平定戰亂,此後一戰成名。隊伍末尾,有一個小小的轎攆,剎那間,青霜微微跳動,幾人看過去,轎攆布簾被風微微揚起,裡面坐著一個女子,面無血色,危在旦夕,正靠在一個尼姑身側,尼姑佛珠攪動,口中念著佛語。
“邪祟纏身。”言遠微微抬眸,鎮定下青霜。
“想必宮中不缺行此事的術士,我們還是別管了。”楚昊說。
“也是。”幾人紛紛決定不管朝廷之事。
“說來這長安城是天子腳下,一般邪祟不敢靠近,況且是在朝將軍,而這長寧將軍又正是大敗敵軍紫氣正旺之時,邪祟又怎能近他身邊人的身呢?”秦舒問。
“青霜測出這邪祟並非一個,而是數十,我覺著是這姑娘誤修鬼道遭了反噬。就算治好,也只怕丟了幾魄。”言遠說。
南北指尖轉動著玉幣“這姑娘是藉著戰場上的魂修的,沙場屍骨成山,自然是修習的好地方,但是這些將士一心戰勝敵軍,就算是成了鬼魂,鬼屍也未必就好掌握,火候不夠,自然遭到反噬。”
“邪門歪道,不碰的好。”楚昊說。
此時鳳懷陽從宮中覆命歸來,接風洗塵稍作休息,那原本虛弱面無血色的女子卻從那幾個看著她的婆子掙扎了出來,直直地跑到庭院中。
此時天色正晚,鳳懷陽在祠堂中拜過兄長父親,便聽前院人來報,說那女子突然發狂,抽了士兵的劍便開始亂砍。
鳳懷陽已經出了院,手中還拿著一張白紙,他把紙藉著暖爐裡的火燒了,目光呆滯地看著跳躍的火光,直到護衛再來報,說已經控制住了那個女子,可是那女子身側突然多出幾個鬼屍來,現在正在院子裡纏鬥。
幾個家僕沒見過這等場面,直直暈了過去,鳳懷陽看著已經燒完的紙,快步走向前院。
鳳懷陽抽出長劍衝著一個鬼屍刺去,他在雲華也見過,明明死了的人突然起來,而且力氣比以往大了數倍。
鳳懷陽和幾個侍衛正打著,發現這些比那些難纏的多,那些再打死一次便不動了,這些不多時便重新爬起來,似乎有無限的生命一般。
“將軍!”
一名白衣女子從門外進來,她關上門,鳳懷陽看著她,不由得呆住了,以至於一個鬼屍過來抓了他一下。
念初白急急走到鳳懷陽身邊,她走過來的地方都沾了些泥土香味,她只是將手中帶子輕輕一甩,那些鬼屍便全部都碎成了泥土。
家僕們頓時一驚,此等難纏的東西竟然就那麼輕飄飄的變成土落在了地上。
鳳懷陽頸間一道長痕,已經開始發黑,他看著過來抱住他的念初白,不由得揪著她的袖子“念姑娘,好久不見。”
念初白手裡一邊捻出藥敷在鳳懷陽傷口,一邊輕語道“雲華一別已過數月,不知將軍可好。”
“萬事安好,煩勞姑娘掛念。”
“那便好。”念初白的手拂過鳳懷陽傷口,鳳懷陽的傷立馬消失不見,完好如初。
“當初姑娘也是這樣救我,懷陽心裡一直都記著。”
“初白感到將軍喚我,便知道將軍回來,急忙趕過來,正好將軍需要,也不算白來一趟。”
而此時,他帶回來的那女子確突然跳起,正拿著一把劍刺向念初白。
“姑娘小心!”
幾名護衛吃驚於速度,鳳懷陽更是怕念初白身子有了什麼閃失,可是念初白向後輕輕一揮手,那女子便不動了。
念初白起身,終於可以好好看看這是什麼貨色,她端詳了一會,手中結下印法,地上便出現了一片黃色的陣法。
女子直愣愣倒地,身體裡不斷向外流出黑水,直到陣法停止,女子已經奄奄一息。
“我已經抿去了她全部記憶和修為,也沒能保住她的兩魄,姑且可以留下當個婢子。”
“多謝姑娘。”鳳懷陽抱拳行禮。
“將軍不用客氣。”念初白微微欠身。
“姑娘最近可有空?”
“近來倒也清閒,將軍剛覆命回京,府中上下事務都需打理……”
“姑娘,”鳳懷陽輕聲打斷她“我已上交兵權,從此不過是個掛名將軍。此番回京,不光是覆命,也是請辭。”
念初白不說話,北風吹起她單薄的衣裳,兩人對視著,鳳懷陽握了握拳“姑娘還是隨我進屋來,救命恩人豈能在外吹這冷風。”
“多謝將軍。”
兩人進了屋,鳳懷陽把人都遣散出去,只留他們兩個小敘。
“我父親對這朝廷失望透頂,兄長又慘死邊疆,如今我只是個掛名將軍,我自幼便願逍遙山野,自在江湖,如今回來,只是為了祭拜兄長父親罷了。”
念初白看著他,眸中平淡。
“將軍是何決定,初白都贊同。”
“那姑娘,長安過年熱鬧的很,你可否願在這我府中小住?”
鳳懷陽眼神中充滿期待,念初白嘴角微微蕩起笑容“將軍好意,初白怎能推脫。”
“榮媽!”鳳懷陽喊了一聲。
“老奴在,將軍何事?”
“給念姑娘收拾出一間屋子來。”
“是。”
“再備幾個下人好生照顧著。”
“是。”榮媽一臉笑意。
“將軍且慢,初白身邊還有個侍衛,他在外面等候許久,能否傳他進來?”
“那位錦公子嗎?”
“將軍放心,他除了殺我,沒有其他的打算。”
“可是……”
“將軍難道擔心我堂堂一個上妖,會怕他區區一個小妖麼?”
念初白這話,是說自己不會有事,一邊在暗著說人妖殊途。
“姑娘是天上的仙,我自然不擔心。”
“將軍,近些時日我讓他守著你,你初回京城,有些人手腳不乾淨,我一介女流時時跟在你身邊難免落人閒話。”
“那就多謝姑娘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