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人散開的過程中,慕涵清很安靜,一動不動,眼中的血絲讓人難以忽視。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是一具小小的屍體,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在人散開後,他最後看了眼慕府遍地的屍體和慕涵風,鬆開了一直握著的手和被咬的鮮血淋漓的胳膊,躲著人,慢慢的找到了東邊的側門。
藉著雨水的聲音,慕涵清輕輕的開啟隱藏在假山後的小門。
彎腰穿過小門,在出門的那一刻,他狂奔起來。
‘快一點,再快一點。’
慕涵清不敢慢一點,本就疼痛的胸口,像壓塊石頭一樣喘不過氣。嘴裡的甜腥味告訴他剛剛發生的一切。
短短半個時辰,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慕涵風一直跑,一直跑,本就只有的一隻鞋也跑丟了。
因為身體不好,嬌生慣養的他腳踝纖細柔美,腳趾如同精巧的珍珠。
但如今,那雙腳踝上沾上了淤泥和被石子樹枝刮傷的傷痕,給這雙腳帶來了不足。
他也沒時間去管腳上的疼痛,如今的他也感覺不到外界的疼痛。
他不敢懈怠,他必須活著。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要跑向哪,他只知道,他要躲著一切人,誰都不能信。
這邊,慕府被翻了個遍,在最後時,一個手下發現了那個小門。他們又開始從那個小門向外擴散著搜。
這次的雨很長,在最後雨停了又慢悠悠的飄下一陣小雪,輕柔的為大地蓋上一層薄薄的冬衣,掩蓋一切。
黑夜亦很長。
過了很久,太陽昇起,給萬物罩上一層柔和的光輝,薄雪融化,好像一切都開始像以前一樣。
綠樹經過雨水的滋潤,更加鬱鬱蔥蔥。花草在雨後也顯得分外妖嬈。晶瑩的露珠在花瓣上跳躍,彷彿閃耀著生命的火花。可謂是草木蔥蘢,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那如今的慕府呢?哦,不對,哪來的慕府?從來就沒有慕府,那只是人們口口相傳的“據說”,當不得真。
雨過會天晴,夢過了啊也要知道會醒才對。
一場駭人的“尋寶活動”轟轟烈烈的舉行,又悄無聲息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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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後……
“狐狸精,幹嘛呢,吃飯了。”
一個青年一身青衣,頭上不帶裝飾。挽著一半頭髮,另一半散著。
他招呼著一條黃狗。
那青年一身簡樸的舊衣,穿在勁瘦的身體上卻不顯得難看,稱的上獨樹一幟,清雅脫俗。
“汪…汪…”
那黃狗沒搭理青年,扭頭跑向了樹林。
“誒?”李蓮花放下碗筷。
“狐狸精,你不吃啦?”
雖這樣問著,但青年也沒追去。
本著孩子…啊不是,狗子要多放出去跑跑的原則,他並沒有將狗喚回來,玩夠了知道自己回來就行。
但一刻鐘都過去了,青年飯都吃好了,給狐狸精的那碗都該涼透了也沒見狐狸精回來。
想著吃完飯,消消食,他就也順著狐狸精跑的方向找了過去。
走了得有一盞茶的功夫才看到人,嗯?不對,人?
是的,就是人。狐狸精在那人面前時不時叫上兩聲,那個人倚在樹上,沒有動。
遠遠望去,那人一身白衣,帶著同樣色系的面紗,像女子戴的幕籬一般。前面短些在小臂和大臂連線處的肘關節,後面長些,過臀。
白沙的遮掩讓人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迷迷糊糊能感覺這人長的不差,身材姣好,有些纖瘦。
走近了,發現這人身上還是有別的顏色的,在頭髮上。
透過白紗可以看到這人頭上沒有任何東西,頭髮也沒有挽著。但有一條兩指粗的紅綢鬆鬆垮垮的綁著,鬆鬆的綁在及腰長髮中間偏上的位置。
沒聽到這人說話,也看不見面容,從外觀上還真不好判斷是不是個姑娘,遮擋的有些嚴實。
怕是個姑娘,李蓮花也不好貿然上前。
‘好你個狐狸精,不吃飯還淨給我找麻煩。’
看著旁邊不走的狐狸精,李蓮花暗暗嘆氣吐槽。但吐槽歸吐槽,如今碰到了也不好一點不管。
‘唉。’
斟酌了一下措辭,李蓮花開口。
“你好,你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嗎?”
只見那人微微動了動,直起身子。
慕涵清也沒想到,他來這尋個草藥,竟發病了。
本就不打算在外多留,想著一會便回客棧,也就沒拿藥。現在的他只能倚著樹緩一緩。
然後,讓他更沒想到的事情就發生了。一隻狗不知從哪來的,也不走,就在旁邊。
之後就又來了這人。看著那人身著青衣,隔著白紗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這六年,他很少與人交談,也很少讓人看到他的面貌。
他不能有固定住所,只能時不時換客棧。每天在防止仇家發現的情況下,多采些藥制些保命的藥丸,以及練些武功。
可笑的是,他都不知道仇人有誰。就連他的那個所謂的表叔,慕夏海,都難以找到。
思緒到此,他抬了抬頭,想看清眼前人的表情。
“多謝公子關心,只是舊疾發作,無礙。”
他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如柔和的春風,但夾雜的一絲難以聽出的冷淡。
好的,現在知道了,是個男子啊,那好辦些。
“無妨,在下李蓮花,前面便是我的住所。如若不嫌棄,可以去喝杯茶,歇一歇腳。”
慕涵清本想拒絕,但是這病發起來實在難受。在這荒郊野嶺,又不知道仇家是誰又在哪。
看著眼前的人,他的醫術光聽這人的氣息就能感受到他丹田無力,與這不知危險的荒郊野嶺來比還是安全些的。
這狗也應該是他的,沒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微微彎腰。
“那便多謝李公子了。”
當年,母親為生慕涵風,身體受損,以父親和母親自己的醫術都認為她活不過半年。
他又從小喜愛醫術,因此,七歲的他便開始以藥養身,以身試藥。
硬生生讓母親無痛無災多活了幾年,但後來不知何原因,母親還是死在了他十五歲的時候。
他認為是自己醫術不精,無法接受。後來又對自己身體下了狠勁,厲害是更厲害了,也留下了一身毛病。
特別是這個蝕毒,輕了,渾身無力,頭疼,窒息。重了,心臟如螞蟻啃噬,骨頭像反反覆覆斷開重組一樣。三天兩回發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