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還是那座山。

只是如今沒了植被,失了生機,成了一座光禿禿的荒山。

“他們當初是直接放了一把火嗎?”

洛九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切,滿目都是焚燒過後的痕跡,這幹是乾淨了,可也什麼都沒了。

曾經的後山雖不起眼,但至少景色還算宜人,經過大戰以後,雖毀壞了幾處,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了無生機。

她當初離開得早,並不知道後續如何,現在看來那所謂的“善後工作”,也不過就是放了一把火而已。

林言時漫不經心地看了幾眼,揚著的嘴角,透著幾分譏諷:“一座小山頭,不值得他們浪費時間。”

言下之意就是,與其花那個時間來搬運成百上千具殘骸,還不如直接一把火燒個乾淨省時省力,頂多就是毀了一個山頭,而這個小小的山頭,根本算不上什麼。

嘖,洛九覺得她要是那位喪屍先生的話,一定會去狠狠報復那群貪圖方便的傢伙!

她看得出來,那位喪屍先生其實很珍惜這裡,尤其是那一座山神廟,當初哪怕是群屍圍山,他也沒有讓任何喪屍踏足神廟。

可現在這樣,估計那山神廟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洛九有些擔心,若是那喪屍先生真的去尋仇了怎麼辦,那她和非墨豈不是今晚都得栽在這兒了?!

就算那喪屍先生沒有離開,憑她和非墨這樣毫無異能的狀態,那也是九死一生啊!

這種一步一步走向“刑臺”的感覺,真是簡直了!

洛九內心慌得一批,但面上卻不敢顯露出來,就連腳步都不敢放慢,誰讓那林言時就跟在後面呢,她要是稍微表現出一點異樣,林言時也能分分鐘把她給滅了。

洛九現在只希望這山路能長一些,再長一些,她需要時間思考一下,她感覺還能再搶救一下。

“那花的藥性什麼時候能解?”洛九儘量保持鎮定地問道。

林言時看了看錶,回道:“半個小時吧。”

“沒有解藥之類的嗎?!”洛九半信半疑道。

林言時笑了笑,道:“有啊,不過留在車上了。”

聞言,洛九眼睛亮了亮,剛升起了一點希望,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時言用淡淡的語氣講,“趁他不在,咱們趕緊離開就行,等離開了這個世界,一切都沒什麼意義了,難不成你還稀罕這點異能?”

呵,她稀罕啊!

還有什麼叫“趁他不在”?!難道今天真的必死無疑了嗎?!

非墨:小九……

抱在懷裡的小白貓用小肉爪一下一下輕撫著洛九的手,倒是緩了緩洛九有些憋屈焦躁的情緒,她低頭看了眼非墨,陷入了沉思。

山路終究只有那麼長。

“進去吧。”

洛九看著眼前已經付之一炬的山神廟,皺眉問道:“在這裡面?”

林言時有些警惕地觀察著周圍,回道:“嗯。”

“你是如何發現的?”

洛九覺得挺疑惑的,這廟裡雖然有些地方是挺奇怪的,但也沒見有什麼地方很玄妙啊。

林言時並沒有回答她,而是上前一步,拽著洛九的胳膊,就往水井處帶。

“在井裡?!”

嘶,這大晚上的被人拉到井邊,真的挺滲人的。

洛九已經能夠預見等會兒會發生什麼事了,毫無疑問,她會被林言時推下去……

她究竟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也不知道這井深不深,裡頭還有沒有水?掉下去還能不能活著出來……

林言時將洛九帶到了水井旁站定,便鬆開了手,雙手結了個印,口中低聲唸叨。

慢慢的,井裡開始發出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耀眼。

忽然之間,那些光匯聚成了一道光柱,通天徹地,照亮了半邊天,刺目得很。

洛九忍不住閉了閉眼。

待到她睜開眼時,那光柱已經消失了,但井裡的光芒猶在。

洛九探頭往井中瞅了一眼,裡面竟然出現了一個漩渦狀的口子,淡藍色柔和的光芒隨著漩渦流轉著,忽明忽暗。

“你到底是怎麼發現這裡的?”洛九轉頭看向了林言時,一臉不可思議。

洛九怎麼也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這麼玄幻的一幕,要是她能活著離開這裡,絕對要好好地吹耀一番。

“井中有水,雨落卻無聲。”林言時言簡意賅地解釋道。

“雨?”洛九驚訝道,“是那個時候?!”

林言時瞥了洛九一眼,再次拽住了她的胳膊,一臉嚴肅道:“該走了。”

“等、等一下!”洛九趕緊喊停。

“怎麼?”林言時微眯著眼,語氣中透著一絲威脅。

“我、我還沒準備好,你稍微等我一下。”洛九胡扯著,心跳不自覺地加快,腦子飛快轉動著,努力找著理由,拖延時間。

“準備?”林言時皺眉道,“你還要準備什麼?”

“我——”

還沒等洛九說出藉口,不遠處的天邊便竄出了一道黑影,正疾速往這兒趕來,瞬間引起了兩人一貓的注意。

“該死!”林言時低咒了一聲,不由自主地加重了拽著洛九的力道。

但感覺看到了希望的洛九壓根兒沒有注意到這些,只是還沒等她有所發揮,她就被一股極重的力道推入了井中,整個人瞬間被失重感包裹,頭腦開始眩暈,連意識都有些模糊起來。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聽到了非墨的聲音。

“小九,小九……”

洛九很想回應,但卻發不出聲音。

“你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好……

隨著兩人一貓的墜井,已經趕到了山神廟的那道黑影也跟著消失在了半空中。

井中的光芒散去,一切又歸於平靜。

——————

“族長!族長!!”

一道冒冒失失的呼喊聲傳入了木屋中,讓正在下棋的鶴髮童顏老頭兒皺起了眉頭。

坐在老頭兒對面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虛影,長了一張極具欺騙性的娃娃臉,此時,他正笑盈盈地看著老頭兒,道:“老甲啊,你這族人真是……”

“哼!”那被稱為老甲的老頭兒瞪了年輕男子一眼,隨即轉頭看向了門外,沒好氣地道:“進來!何事?”

聞言,站在門口躊躇的少年,立馬進了屋子,當他看到老頭兒對面的虛影時,微愣了一下,但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恭敬地行了禮,道:“見過族長,見過司辛族長。”

“嗯。”那白髮老族長司甲這才鬆了眉頭,老神在在地問道:“所為何事啊?”

坐在對面的司辛,垂眸端起了手邊的酒盞,淺酌了一口,掩去了嘴角明顯的笑意。

那少年恭敬地回道:“稟族長,剛剛焚燬名冊出現了異常,57193號殘卷莫名消失,現竟出現在了待脩名冊之中。”

“什麼?!”那老族長震驚道。

司辛忍不住挑眉,輕笑道:“有趣,那方世界莫不是還能自我修復了?”

老族長司甲面色有些凝重,道:“查!”

“是!”

“等等!”

老族長司甲喊住了正要轉身離開的少年,道:“我同你一道去。”

說完,他轉過了頭,一臉和藹地對那虛影道:“小辛啊,這局棋你先保留著,咱們下次再約哈。”

司辛點頭應下了,隨即虛影便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修書專用的巨大環形閣樓之內,老族長司甲帶著少年直奔中央大堂的一道巨屏光幕。

他直接動用了族長的特權調出了那一份殘卷,只見那灰撲撲的殘卷此刻正在一閃一閃地散發著光芒,雖然那光芒很微弱,但也確實透露著生機,是正在修復的現象。

“可有執行者前往這方世界?”

“族長啊,已經歸入了焚燬名冊的世界,是不會再派人前往了的。”

“哦,是這樣的嗎?”

那少年輕嘆了一聲,道:“您老平時好歹也多關心關心我們吧。”

“我相信你們能處理好的。”老族長司甲一臉深沉地道。

那少年無奈地垂下了頭,他就知道會這樣!

“容我先查探一番。”

語畢,司甲便直接揮袍甩袖,盤腿坐在了黑石地磚上,動用起了密法,開始查探那冊殘卷的情況。

少年乖乖地退至一旁,自覺為老族長護法,對於自家老族長的率性而為,顯然已經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那老族長司甲足足打坐了一個時辰才睜眼,期間表情豐富多變,令人咋舌,時而皺眉,時而微笑,時而抿唇,時而欣慰……

少年見老族長睜開了眼,便趕緊上前詢問:“族長,怎麼樣?”

那老族長從容地收起了那冊殘卷,將其送入了光幕之中,歸於原位,然後才捻著長長的鬍鬚,緩緩說道:“那方世界本該毀於公元2219年,但如今出現了變數,世界內有了新的水源,自然也就得了新的生機,仔細算來,可能還有望從末世過渡到更高階的世界狀態,所以啊,你們趕緊安排一位靠譜點的執行者前往修復吧。”

少年追上了老族長的腳步,一邊走,一邊好奇地問道:“您可知是何變數?”

“唔,這個嘛,大概跟主子有關吧。”老族長不負責任地隨意回道。

他打發走了少年,獨自一人踱步到了閣樓大門口,抬頭凝望天空。

其實他也不太確定,那變數究竟是什麼,方才在那冊殘卷世界中,他只探到了一道轉瞬即逝的白光,隱隱帶著熟悉的本源氣息,他估摸著可能與主子有關,但具體是什麼,他還沒有那個能力去探知。

或許讓司辛那小子來檢視,能知曉得更多一些,不過,這些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只要那方世界能救回來,便是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