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空氣裡滿是消毒水的味道,董琪花走在去病房的路上,直呼晦氣。

早知道這女人這麼沒用,結婚半年都下不來一個崽,她死都不會同意這短命鬼進門!

長得再漂亮有什麼用?只能看,又不能當飯吃!

他們老家村裡那母豬臨死前都知道生一窩小豬,可她呢?

枉他們家還花了這麼多錢娶她,結果嫁進來才多久就查出癌症了!

真是小刀喇了屁股—開眼了!

董琪花一臉不耐煩的走進病房。

這時,病房內,一個孱弱的女人緩緩睜開眼。

冰肌玉骨,我見猶憐。

那副美人之態倒絲毫沒有因病褪色,白到幾乎透明的面板,眼眸微睜的迷濛,柔弱的模樣任誰見了都會心生憐惜。

這些天來,季舒的意識一直斷斷續續,醒來的時間越來越短,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唯一的願望便是在臨死前,得到父親以及所有家人的關心,這是她窮極一生所渴求的。

可令人失望的是,自從自己查出身患癌症,孃家人和婆家人都不曾來探訪過。

就在她不抱任何希望之時,終於有人想起她了。

季舒忍住全身痛意,嘴角擠出一絲待客的笑意。

誰料,董琪花冷哼一聲,眼底滿是厭惡,像看垃圾一樣嫌棄地看著她,“喲,還沒死呢?”

季舒全身一僵。

“你說你活著有什麼意思?幹什麼什麼不行,空有一張漂亮臉蛋,把我和我兒子騙得好狠吶!”

董琪花看到她這副絕色容貌,心裡更恨了。

“不下蛋的老母雞,就該被閻王給收了去咯!”

“不過。”董琪花眼珠提溜一轉,“既然孩子也沒有,那你們家把當初收的彩禮都給退回來吧!不然小心我去法院告你!”

當初他們季家為了資金週轉,甘願把女兒賣給他們家時,可沒說這是個生不出兒子的賠錢貨!

這就是赤裸裸的欺詐!

季舒整個人都在輕顫,全身的力氣用於手掌,卻也因為病入膏肓,雙手無法緊握。

為什麼?

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就因為自己是個女人,所以生來不被待見,從小委曲求全也換不來父母的半個笑顏。

家裡瀕臨破產,是她犧牲了自己,成全所有人。

嫁人後董偉傑對她態度冷淡,卻對別的女人百般殷勤,

甚至,他還把那些女人帶來家中,在她眼皮子底下......

這些她都忍了。

只要有人喜歡自己,有人願意給自己一點點的愛,她便什麼都能忍,什麼都能做。

可結果呢?

季舒看著眼前唾沫橫飛的婆婆,查出癌症後,她對自己不聞不問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跑到她這個臨死之人這裡,討要說法。

說法。

呵。

兩行眼淚不受控制的從她的眼眶中流出。

明明她才是那個最需要討說法的人啊!

想到這些天從未出面的父母、哥哥弟弟,妹妹,還有丈夫。

她只覺心中酸澀,所有人這樣對待她,有人給過她一個說法麼?

可下一秒,她又笑了。

從喉嚨深處發來嘲諷的冷笑,對自己。

董琪花正罵的起勁,卻見這晦氣女人跟著了魔似的又哭又笑。

蒼白如紙的臉,半笑不笑、僵硬的嘴角,眼睛就這麼無神的死死盯著她。

這場景著實詭異!

董琪花頓時有些心裡發毛。

她想到一句老話:會咬人的狗不叫。

季舒平日裡可不就是隻不會叫的狗嗎?

她現在快死了,萬一和自己來個同歸於盡......

想到這兒,董琪花腿肚子一哆嗦,忙不迭推開門,也不管什麼彩禮不彩禮的了,奪路而逃。

董琪花走了,季舒的眼淚卻停不下來。

她恨。

她好恨。

為什麼要這麼窩囊的活著?

原來善良也是有錯嗎?

什麼好人有好報,惡人自有天收,通通都是騙人的!

季舒在病床上哭的不能自已,因此未聽見門口細微的腳步聲。

似是聽到病房裡的嗚咽,來人情緒更加高漲,不再收斂動靜,“砰”地一聲把房門踹開。

淚眼朦朧間,季舒看見自己的妹妹——季穆婷款款走來,只見她身穿香奈兒最新款時裝,棕色大波浪隨意妖嬈的散落在兩肩,精心打扮之下,讓那張本身平庸的臉,多了幾分可賞之味。

季舒看著和她關係一直要好的妹妹,心底升騰起一股歡欣,甚至忽略了那不客氣踹開門的一腳。

以及季穆婷那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呵,我的傻姐姐,該說你什麼好呢?”

季穆婷勾勾唇角:“你不會以為我是好心來看望你的吧?”

季舒徹底懵了。

像是很滿意她這反應似的,季穆婷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果然,死到臨頭還是那麼蠢。”

“季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蠢貨!”

“你以為我叫你姐姐,就真把你當姐姐?爸媽那麼重男輕女,他們只能分出精力給一個女兒。”

“那就是我。”

季舒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明明,明明從小她們最要好,她還經常替自己打抱不平,說爸媽太偏心。

雖然她們不是親姐妹,但關係卻勝似親姐妹。

現在她跑過來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季穆婷嫌棄地看著眼前這個病懨懨的女人。

這麼愚蠢的人,簡直不配當她的對手!

“你從小長得比我好看,比我有才華,那又能怎樣?我動動嘴皮子,你就急著收斂光芒,心甘情願當我的綠葉,嘖嘖,真是姐妹情深,讓人感動啊。”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的好閨蜜蘇落,早就和我聯手了,你身上發生的那麼多不幸,你以為都是巧合?”

聽到蘇落的名字,季舒的手微微顫抖。

她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活了一世,把自己活成一個孤家寡人。

是她天真,從未懷疑過身邊的人。

“你們...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季舒眸子裡是滔天的恨意,白淨無瑕的面容染上一層憤怒的紅暈。

若是換了旁人,這副表情一定猙獰恐怖。

可偏偏季舒五官條件、氣質太優越,即使到了如此境地,看起來還是美人一個,眼圈通紅,淚眼婆娑,書裡描寫的‘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也不過如此了。

季穆婷被這副畫面狠狠刺到。

她毫不猶豫拿起一直藏著的匕首,一步並作兩步來到季舒床前,在季舒根本反應不過來之際,掏出一顆毒藥,強迫她吞了下去。

事情一如她所預料般順利。

季穆婷眼底閃過一絲快意。

“好姐姐,吃了這顆藥,你就別想發出聲音了。”

至於為何要讓她噤聲,當然和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關了。

說罷,她拿著匕首狠狠地朝季舒的臉劃去。

一刀,兩刀,三刀......

直至整張臉被劃傷,根本辨認不出容貌。

季舒痛苦的張大嘴巴,眼淚混著血水一直滑落,傷口裂開的劇痛,夾雜著眼淚侵蝕傷口的麻癢。

看到季舒嬌嫩的臉龐變得可怖,季穆婷臉上的笑容都扭曲了,像是痛快到了極致。

天曉得,她等這一刻等了多久!

季穆婷仍不解恨,開始用刀絞碎她的長髮。

“你問我為什麼?哪有那麼多為什麼?要我承認是嫉妒你嗎?哈哈哈哈哈哈!”

“你去死吧!”

此刻的季穆婷比季舒更像一個瘋子,情緒揚到了極點,人也開始變得癲狂起來。

她在季舒恐懼的眼神中,高高揚起了手中的匕首,手起刀落,直接劃破了季舒的頸動脈!

鮮紅的刺目的血液瞬間噴湧而出,鋪天蓋地的紅光也燒紅了季穆婷的眸子,她再次緊了緊手中的匕首,一刀又一刀刺向季舒的腹部、大腿、手臂...

十分鐘前還是嬌弱的美人,眨眼之間被她刺成了血窟窿。

在意識模糊,生命飛速流逝的前幾秒,季穆婷嘴唇貼在她的耳邊,聲音猶如鬼魅。

“你還不知道吧?你懷孕了哦。”

“你的愛慕物件溫子風,早就上了我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