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禧玉轉身親取了一支金簪子來,芳菲接過,替林逸重新挽了頭髮。
林逸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這金簪過於華貴了。”
林禧玉將林逸的木簪遞給芳菲:“拿去妥善收好。”
又衝林逸擺手:“咱們兄弟間交換飾物,值當什麼?今兒又是我將你的衣衫打溼了,權當作賠禮。”
林逸的臉色這才好些,但還是捏了捏袖子:“我慣常不這般穿,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珠兒笑:“逸哥長相俊俏,未來若是成了狀元郎,穿著大紅的衣裳,難道還要在打馬遊街時扭捏?”
林逸也笑,攏了攏袖子,慢慢自然起來:“承你吉言。”
待二人收拾好,林逸的打扮果然招了師兄弟們調侃。
不過大家都說他穿紅好看,倒也沒有說什麼酸話,氣氛迴歸了原本的熱鬧。
待到晚間,珠兒漸漸坐不住了,探頭探腦地望向院門。
不多時,林海的大丫頭過來傳話:“車馬齊備,少爺可和同窗一起外出遊玩。”
珠兒就等這一句話呢,聽著立時起身,招呼著兄長們一併出了門去。
林海怕他參與,讓小學生們不自在,便都吩咐妥帖,目送著兒子的車馬離開。
跟著珠兒伺候的是管家的兒子林奇,最是妥帖的一個人,由他跟著,林海才放心。
珠兒坐不住,這是他唯一一次出得府去,自然是等不及掀了窗簾,向外張望。
只見車馬出了他家的街,慢慢行人多了起來,周遭房舍也由青磚大院變為了低矮圍牆。
人們穿著短打,往來憧憧;街市逐漸熱鬧起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家家戶戶門口都點著各色花燈。
那些燈看著雖不及府內華美,卻各具特色,別有一番風味。
還有與珠兒一般大的孩子們捧著花燈,追逐嬉戲。
珠兒逐漸看得痴了。
待回過神,車馬已在一家酒樓前停了。
林海早幫這些孩子定了包間,席面都已齊備,待他們用完,便可外出遊玩,若是中途渴了餓了,還可回來歇著。
珠兒感念林海惦記,便笑道:“我聽說有猜謎送花燈的,各位兄長都有捷才,還請幫小弟一幫,贏個花燈回來。”
各學生受了林府一天的招待,聽珠兒請求,自然無不答應。
有一人提議:“不若咱們分開行動,各帶花燈回來,選四盞最佳的,送到林大人府上,權當作招待咱們一天的謝禮了!”
這主意立時引起眾人同意。
林奇立即將小廝分配給各學生,又給了小廝們一人一個荷包,囑咐不許怠慢貴客,都有眼力見些。
又親自跟上珠兒伺候。
珠兒人小,只拉著林逸的手怕自己走丟了。
但又被熱鬧的街景吸引,幾次手都鬆了,嚇得林逸反手扣住他的手,不敢有絲毫懈怠。
燈會上人流如織,街邊攤販掛著各類精巧絕倫的燈盞,其下又掛著專門的燈謎,交了錢,猜中燈謎,便可拿走看中的花燈。
珠兒本看不見,只得由林奇抱著,他又怕和林逸走散,一手還是抓著林逸不放。
被抱得高了,各色燈盞便能被他瞧個仔細:
佛塔燈、魚形燈、車輿燈、兔兒燈、走馬燈……
珠兒看得興起,只覺得這盞又比那盞好,根本就拿不定主意。
再看不遠處,有用彩燈堆滿的鰲山,火樹銀花、煙火渺遠,絢美異常。
往來人群,無不駐足觀賞,寬大的街市也擁擠起來。
林奇道:“少爺,前面人太多了不安全,咱們穿過小巷,後頭有河,咱們去放河燈可好?”
珠兒便又被吸引去了心神,不再想讓林奇往前擠了。
果然,穿過巷子,便看見了漂浮著無數花燈的河面。
林奇買了兩盞河燈,讓小販點上。
珠兒第一次看到這種東西,好奇地瞅了半天。
那商販有著一雙巧手,將河燈做成蓮花的形狀,用粉色的顏料染了花瓣,顏色越往下越淺,底部連著綠色紙張做的底。
他將那燈做得栩栩如生,只有點了火,拿在手裡看,才能看到裡面用竹子做的骨架。
珠兒愛不釋手,看了好一會兒,才學著林逸的樣子,許了願,戀戀不捨地將燈放走。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只是河面上的燈太多,他的那盞順著水流流過去,成為“銀河”中的一點,再認不出了。
珠兒一行再從巷子轉出,街上的人才少了些許,這才有機會細看那由花燈點亮的鰲山。
上面的花燈比尋常攤販掛的更精美,雖價格貴些,倒也合適。
林逸比珠兒見多識廣,知道這鰲山上的燈不好得,但也不露怯,只說試試。
珠兒也不和師兄客氣,當即挑了個兔子花燈,上面隱隱畫著些山水,主人拿竹棍兒將燈挑下來,拿著燈上的兩條棍兒上下動了動,那兔子也跟著蹬腿兒動耳朵,珠兒看得目不轉睛,心神都放在那盞燈上了。
林逸笑:“這燈看著如此精巧,若是能能帶回去,也能報答你與大人這一日的招待之恩。”
說著便翻了那燈下掛的謎語,倒是比他想象得簡單。
【千里南天展燕翼】
林逸思索一下,便得了答案:“乘。”
主家爽快一笑,將花燈遞給珠兒。
珠兒小心翼翼接過,學著主家的樣子抖了抖花燈,果見那小兔子也像方才那樣動,嘴角勾起了清淺的笑容。
待時間差不多,珠兒也玩好了,打著哈欠被林奇抱回了酒店。
師兄弟過不多久,也都返回了,各個手裡都拿了花燈回來。
眾人把花燈排放著,選了最好的四盞,剩下的約好第二日拿到族學去,才各自散了。
林奇派馬車相送,帶了珠兒先回府。
門上早有人通知了管家,當看到珠兒全須全尾地回來,管家才鬆了口氣。
珠兒被小轎送回了院子,自有婢女服侍著他淨面更衣。
他勉力睜眼,看到確實是自己家,才翻了個身睡了,又不忘吩咐:“別忘了把爺帶來的花燈掛起來。剩下三盞可送去老太太、老爺那了?”
素月柔聲道:“都送到了,大爺放心!”
再看珠兒,早已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