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虛霄師尊後，雲姝回到洞府，倒少見地看到烏鴉在看她種的種子。
似乎在等著她回來一般。
雲姝沒搭理它，沉默回了屋。
這下倒是烏鴉不太懂了，虛霄並沒為難她，怎麼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
烏鴉等半天，也沒等到她像平時般嘰嘰喳喳的。
又感應了一下，沒察覺出什麼情緒波動。
烏鴉飛進屋，看見她坐在窗前的地毯上，飛昇通放在一邊。
手裡攥著什麼東西。
飛近一瞧，是枚玉佩。
雲姝摸著這枚玉佩，觸手溫涼，是上好的玉質。
但她總覺得，自己拿到這枚玉佩時，似乎總感覺到一絲吸引力。
這時烏鴉開了口：“這是魂玉。”
雲姝這才意識到烏鴉飛了進來，她疑惑道：“魂玉？”
烏鴉飛到她肩頭，解釋道：“這魂玉乃是世間難得，整個聖靈大陸應該都沒幾塊。但你這塊，居然被雕刻成了玉佩，雕刻之人倒是捨得。”
聽烏鴉這麼一解釋，雲姝打量著這塊玉佩，又有了別樣的感受：“那這塊玉佩豈不是來歷不凡？”
烏鴉也仔細看了看，在看到背面時，他也很意外。
居然是……
“有些大家族會為族中子弟雕刻玉佩以表身份，這塊玉佩，看起來也像是。”
聽烏鴉這麼說，雲姝覺得這玉佩很是燙手。
她想到什麼，又問道：“你說它叫魂玉，可有什麼功效？”
這次烏鴉看著她，頗有些意味深長：
“可養魂。”
“若人三魂六魄不全，用這魂玉可幫人修復魂魄，所以它是極為難得之物。”
雲姝一時震動，養魂？
原身痴傻，難道就是缺失魂魄？那她一來，便好了又是為何？
電光石火間，思緒彷彿串在一起。
她猛地抬頭，看向烏鴉。
“你都知道？”
這下烏鴉裝傻，“知道什麼？”
雲姝拿起一邊的飛昇通，點了幾下，便遞到了它的眼前。
烏鴉入眼便看到了飛昇通上的內容。
專注吃喝玩樂一百年：哪位神通廣大的道友可知曉生死契？
烏鴉打眼一看，下面已經一來一往很多條內容了。
掃地僧：@研究各類符陣，可私
研究各類符陣，可私：生死契！據說已經失傳了，一百年道友可是尋得契陣了？
專注吃喝玩樂一百年：未曾，只是聽說過，道友可知道這個契約有什麼特點？
研究各類符陣，可私：生死契一旦契成，生死相隨，心意相通。據說早年一直備受道侶們喜愛，天下凡結道侶者為表忠心，則會結生死契。
專注吃喝玩樂一百年：那為何會失傳了？
研究各類符陣，可私：因為這個契約雖說生死相隨，心意相通，但與契約雙方實力對等，略微雞肋，後來道侶們也不大愛用了。
研究各類符陣，可私：道友，聽我一句勸，你可別輕易與人結生死契，這先前大多數都是些心智不成熟的女修士願意做的事……
專注吃喝玩樂一百年：多謝道友，那道友可知道這心意相通是什麼程度的心意相通？
……
她早先便有懷疑了。
起先烏鴉同她說生死契的時候，她只注意到生死相隨，並未注意到心意相通。
而最近她越發覺得烏鴉就像自己的蛔蟲一樣。
自己想什麼他完全知曉。
今日去虛霄師尊那，她未開口烏鴉便說出了靈海，更是應了這一點。
這麼一看，烏鴉便也不裝了。
一人一鳥距離很近，但烏鴉從她眼裡看到了防備。
於是烏鴉飛到她對面，與她拉開距離。
“你想問什麼便問吧。”
雲姝沒問，她只是說：“難道不是我想什麼你應該都知道嗎？”
烏鴉搖搖頭：“並非全部，只有你的情緒強烈的時候我能感應到。”
未待雲姝再問，烏鴉就接著說了下去：
“最先是能感知到比較多，但隨著你實力的增長，你自己也下意識遮蔽了，我只能感知到你心裡比較強烈的情緒。”
雲姝雙手環在胸前，渾身都是很警惕的狀態：
“那你知道我多少事情？”
烏鴉張了張口，思考該不該說。
但最後還是決定說出來，畢竟他們之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知道你本來不在這裡。”
這話說得很微妙，不是她不屬於這裡，而是她本來不在這裡。
但云姝沒想到這一層，她渾身戒備起來，因為現在這隻烏鴉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
“我要解除契約。”
比起雲姝，烏鴉冷靜得多。
他先前也不是沒想過這一遭，倒是沒想到，她察覺的這麼快。
他搖搖頭：“解不了。”
“為什麼？”
“你也看了飛昇通上那人的回覆，生死契有一點就是受雙方實力限制。現在我的實力遠高於你，若解除契約，對我的影響並不大。但對你，且不說你的修為，你的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聽到這話，雲姝啞然，若真如此，她這條命……
可自己這條命，也是好不容易撿來的。
烏鴉觀察著她的表情，才繼續說：“你其實不必擔心，我若要害你，有更多種簡單的方式，這契約也是你當時要結下的。”
雲姝這才想起來，好像還真是……是自己要試來著。
“那你可知，我為什麼會來這？”
烏鴉搖搖頭，“修真界時常講究一個定數，你若來了，必然有來的道理。”
“那靈海是什麼東西？”
“這要從你的體質說起，你的體質比較複雜，是難得一見的混沌體。混沌體是沒有尋常修士那樣的靈根的，而是有靈海。”
“修煉者吸收的天地靈氣都需要儲存在靈根之中，並且經過靈根轉化為各種屬性的靈力，一般修士有單靈根或者雙靈根，靈根屬性越好，轉化的靈力屬性更強，於修煉自然更有利。但你擁有一片靈海，不僅靈力吸收儲存得更多，靈力也可以在其中轉化為各種屬性的靈力。”
雲姝越聽越複雜，但好在烏鴉解釋的清楚。
“也就是說，我可以有各種屬性的靈力？”
烏鴉點點頭。
但云姝又有疑惑了：“可是，我記得修真界並不追求多靈根，像我之前就是因為靈根太雜所以資質太差，如今我屬性更多了，豈不是資質更差？”
烏鴉搖搖頭，它問道：“你可知道聖靈樹？”
雲姝點頭，她曾在《聖靈大陸志》上看過關於聖靈樹的詳細描述：
“大陸東西南北中，有聖靈樹，大五十尺，其枝四衢，赤理黃華青栿，聖靈之源。”
在聖靈大陸的東西南北中五域中，分別各有一棵聖靈樹，這五棵聖靈樹孕育了聖靈大陸的靈氣。
聖靈樹極為罕見，整個大陸只有五棵，所以一直被嚴加保護。
而說到這，雲姝突然想到什麼，她拿起玉佩看向正面。
“這是聖靈樹？”雲姝對比著玉佩，訝然問道。
烏鴉點點頭，“其實以前，聖靈大陸的靈氣比現在充沛得多，修士的修煉也容易得多，不乏多靈根的修士。但如今，靈氣卻越來越稀薄了。”
烏鴉說著，看向窗外。
雲姝似乎從一隻烏鴉身上看到了一股憂國憂民的氣質。
她嘆了口氣，託著腮。
今天接收的資訊太多了，她覺得腦袋疼。
本來她只想要在這裡，開開心心當一條快樂的鹹魚。
她也沒什麼追求，能讓自己過得開心舒適就好。
但是今天看來，自己這個身體，似乎還有不少秘密。
她看著窗臺上烏鴉的背影發呆，半晌突然問道：“烏鴉，既然結了契，你還知道我那麼多秘密，那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烏鴉轉過身，他盯著她。
一人一鳥眼神交匯，雲姝看著烏鴉的眼睛。
黑如深潭，她從一開始就覺得，烏鴉的眼睛最有靈性。
雲姝等著他回答，但烏鴉飛到了半空中。
一個搖身，她面前就出現了一黑衣長袍的男人。
男人開口，是烏鴉慣常清潤低醇的嗓音，但此時此刻，卻在雲姝面前具象化了。
“我不是烏鴉。”
男人身子很高，雲姝本就坐在地上，仰著頭背光看不真切。
他蹲下身，仍比雲姝高出一個頭。
但兩人的距離一下便近了。
雲姝沒有移開目光，她看著他。
他的眼睛和烏鴉一樣，黑而深邃，但此刻卻是帶笑的，平添了很多溫柔。
眉如遠山，鼻樑挺直。
五官完美得不像話。
雲姝覺得臉有些燙，她撇過眼：“你沒告訴過你不是烏鴉。”
耳邊傳來一聲笑，“早便告訴過你，我叫長淵。”
雲姝悄悄用手在自己身上輕掐了一把。
清醒點，別被美色所誤。
她轉頭，問道：“那你怎麼樣才能不知道我心裡想什麼？”
長淵站起來，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雲姝一下覺得自己不大的屋子逼仄起來。
而他坐在那，卻又顯得周圍似高堂大殿般。
他抿了一口茶：“隨著你實力的增長，你就能慢慢掌控了。”
聽到這話，她跳起來，拍拍手，“那是不是等我實力夠了，也可以和你解除契約？”
長淵頓了頓，到底還是“嗯”了一聲。
眼前人眉梢一跳，似乎全身都跟著歡愉起來。
她熟練地控火，熱了一杯清茶。
抱著花花綠綠的杯子，熱氣氤氳，她微眯起眼嗅著茶香。
陽光透過窗滴滴點點地灑在她身上。
這些天長淵跟著她，見到了她許多不一樣的一面。
安靜的，跳脫的，沉默的，認真的……
但不管是什麼狀態，她似乎總讓人覺得，一切都不要緊。
就連他也開始覺得，和她在一起會讓心平靜下來。
長淵開始覺得，或許言玉並沒說錯。
雖然說出來他自己也不太相信，但她或許真的可以成為那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