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肖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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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有人喜歡繞口令般的說起時間,好像時間一直都在欠他的錢。而且欠了好幾百萬都不止。

什麼錯誤的時間遇見對的人,什麼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不過都是自己給自己找藉口罷了。

肖穎,準確來說,她只是我在錯誤的時間遇見了錯誤的人。

可是深陷其中的人,哪裡能分得清呢?

重要的是,我現在住的房子還是上司給付的租金。要是被她撞見了,指不定鬧出多大的亂子呢。

說起來,我還是對這一段感情挺在意的,因為我還是感覺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幸福。

肖穎和我一樣,也是來自一個偏僻的小農村,我的老家再小,還有個百十來戶。而她老家的村子,居然只有五六十戶人家。

“你老家不是桃花源吧?”我問她。

肖穎聽出來我話語裡的譏諷,卻也不以為意。想了想,她才說道,“我們村是屬於太行上的餘脈的餘脈,說山不是山,說是丘陵又不全是丘陵。有了時間,你陪我回一趟,真的很漂亮。”

我也沒當回事,順口答應下來。

她的眼神裡開始閃現起一種異樣的光。

我懂。

那是一種極度自我保護的光,我再熟悉不過了。

剛到這個城市裡的我,何嘗不是這樣?

一種男人心底裡的保護欲油然而生。

我和肖穎都有大把的時間去揮霍,她帶我趕過幾次她們的場子,這個城市的好幾個高檔KTV都有她們的影子。

“你要知道,他們就是來尋刺激的。把他們留下來,那才叫本事。”

肖穎負責打碟,她只會打碟。很多的時候,她在臺上盡情地扭著傲人的身姿,我在臺下靜靜地喝著酒或是飲料。

偶爾也下場,陪幾個臉熟的美女熱熱身。

我認識了好幾個作家。當然,不是隻會用身體寫作的作家。

有了互相感興趣的話題,自然也就親近了許多。電話微信抖音,又是一大堆的點贊評論加關注。

這是我第一次接觸這個圈子,自然也就設定成了特別關注。

她們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從那時候起,我就一腳踏入了一個未知的領域。

已經記不得是誰說過,在你落地的那一刻,命運之神早已經為你安排好了結局,標好了價碼。

後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沒有認識肖穎,沒有結識這一幫子作家,現在的我又會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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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以後,我還是陪著肖穎回了一次老家。那時我們已經和好了。

她也的確沒有騙我,那個小山村真的很美,很治癒。

我們是開車回去的,剛好我也要回家看看。

數不清在山裡轉了多少彎,又走了大約十公里的簡易公路,將近傍晚,才終於到了她家門口。

我剛把車停穩,還沒來得及下車,就聽見一陣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

“是有人結婚嗎?”我看向她。

她支支吾吾道,“下車就知道了,你把後座的禮物拿上。”

我拿上她買的菸酒,剛關上車門,迎面就走過來一箇中學生模樣的小姑娘。

“姐夫好。”她略帶羞澀地衝我喊道。

姐夫?我有些詫異地看向她。

“我是肖燕,肖穎是我姐姐。”她高興地接過禮物,兩個小酒窩給我的印象特別深。

我明白了,肖穎這是拿我做了擋箭牌。

“爸爸為了迎接你們,特意請了我們村最好的廚師,還放了鞭炮。”她說。

我看向肖穎,她正被親朋好友們團團圍住,一張嘴巴很明顯是不夠用了。

她的父母興奮地站在門口,把大家往院子裡讓,目光卻是看向我。

我向他們點點頭,快步上前握住了老人的手。

他可能是沒有料到我的這個動作,一下子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叔叔好,阿姨好。”我大聲說道。

“好,好。裡邊,裡邊。”他忙不迭地回答。

我看向肖穎,她的目光和我一對視,瞬間笑靨如花。

那時的我哪裡知道,我不僅被她設計入局,還被拖入了一樁謀殺案,整整三年都無法出局。

總有人說,如果當初······

我一直都認為,現在的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即使人生再來一次,大機率我還是會重複現在的選擇。

肖穎,這個被貼上了許多矛盾標籤的女孩,我不後悔遇上她。

我唯一後悔的是,我和她的相遇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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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肖穎在這個城市裡的交際面還是太窄了。無聊的時候,我陪她去網咖打遊戲,或是她陪我去打打牌。

我的上司偶爾也會陪我們一起去打牌。牌場裡有了女人,就會有許多新鮮出爐的葷段子,每次都讓大家興盡而歸,哪怕是輸了錢,也是開心的不行。

我一直以為,屬於我的幸福日子就會以這樣的方式一天天的過去。哪裡會想得到:生活啊,還會以另一種面孔示人呢?

直到有一天,我的一個表弟結婚,再加上母親的一再催促,我答應回老家住上一個星期。

參加完表弟的婚禮,第二天,我就逃離了老家,我受不了母親的眼淚和傷感。在她看來,我的離婚就像是世界末日來臨一般。想想我的未來她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我實在受不了她的嘮叨,騙她說公司有了新的業務著急讓我回去,她只好無奈地點點頭。

我買了晚上的票,想著早點兒趕回去,說不定還能趕上肖穎的徹夜遊戲。

可是當我開啟門才發現,我錯了。而且錯得太離譜了。

這世界本來就是一個錯誤的現實存在啊。

我輕輕開啟門,看到我的老闆正和肖穎死死地糾纏在一起。像兩條蛇,首尾相連的兩條蛇,掰都掰不開。

看到她們在我的床上扭曲的身形,我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作為一個男人,我覺得我太失敗了。

我擁有過一段婚姻的辛福,被一個有錢的男人給毀了。剛剛俘獲了一個老女人的芳心,又被我的新女友給攪黃了。

特媽的,這都什麼事兒啊!

我下意識地拎起手裡的袋子就要砸過去,被上司凌厲的眼神兒給止住了。

袋子裡,是我的母親親手做的幾瓶土罐頭。

“滾出去,立馬給我消失!”老女人怒氣衝衝地衝我喊道。

在公司裡,這句話就是她辭退員工的前提。

一時間,所有的屈辱悲憤全部爆發。我怒不可遏地衝向肖穎,肖穎斜躺在床上,挑釁似的吻了一下老女人,說,“我倒想問問,她是你什麼人啊?”

我一時語塞,是啊。她只是我的上司才對呀!

“別忘了,她還不是你的老婆!”她又重重地補上一句。

“把門帶上,滾!”老女人看都不看我一眼,衝我揮揮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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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到了從前。

現在的人大都喜歡在自己的圈子裡晾曬。

可我呢?

一個還不到三十歲、被離婚、拋棄的男人,還能有多少過往值得讓我拿出來晾曬呢?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生活、工作、戀愛、結婚、生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幸福的婚姻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卻似百花齊放,各有各的樣子。

譬如像我,一個被離婚的身份,除了在心底裡留下一段驅之不去的憤悶和不屈,就是再也不想回想的一段過往了。

我選擇了離開。當然,這也是我唯一的選擇了。

青梅打來電話時,我正一個人坐在天台上抽菸。

一包煙都快要被我一口氣抽完了。

她問,“你在哪?”

我說,“樓頂天台。”

“一個人嗎?”

“一個人。”我說。

她嚇壞了,“你別動,我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