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背水一戰

寒風呼嘯，捲起襄陽城頭的旌旗獵獵作響。李錚站在城樓上，鐵甲覆身，手按劍柄，目光如刀般掃過城外密密麻麻的敵軍陣營。夕陽西下，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而孤獨，在城磚上投下一道堅毅的剪影。

“將軍，糧倉已經見底了。“副將王煥快步走來，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其中的焦慮，“城內百姓已經開始啃樹皮了。“

李錚沒有回頭，只是微微頷首。他的視線越過護城河，落在遠處宋軍大營飄揚的旗幟上。那裡，湖州觀察使陳嘯正享受著美酒佳餚，而他計程車兵們則在準備攻城器械。

“王煥，你說他們為何如此執著於襄陽？“李錚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冷峻。

王煥一愣，隨即苦笑道：“襄陽乃南北咽喉，得襄陽者得天下。宋廷與蒙古人聯手，自然是要徹底斷絕我大金的退路。“

李錚冷笑一聲，鐵甲下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他們以為攻下襄陽就能滅我大金？可笑！那些貪婪之輩，只恨不得把襄陽城裡的一切都搶奪走！“

城下傳來一陣喧譁，李錚低頭看去，只見一群衣衫襤褸的百姓圍在糧倉外，被士兵們攔著。一個老婦人跪在地上，懷裡抱著個面色蠟黃的孩子，哭喊著什麼。

李錚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三個月前，當宋蒙聯軍開始圍城時，城內尚有存糧可支撐半年。然而隨著圍城日久，逃入城中的難民越來越多，糧食消耗速度遠超預期。

“將軍，陛下那邊...“王煥欲言又止。

“陛下？“李錚嘴角扯出一絲譏諷的弧度，“陛下此刻怕是已經渡過漢水南下了吧？留下我們在這裡等死。“

王煥臉色一變，左右看了看，確認無人聽見才鬆了口氣：“將軍慎言！“

李錚不再言語，轉身大步走向城樓內側的臺階。王煥連忙跟上，兩人一路沉默地穿過城牆內側的甬道，來到城中心的指揮所。

指揮所內，十幾名將領已經等候多時。見李錚進來，眾人齊刷刷站起行禮。李錚擺擺手，徑直走到沙盤前。沙盤上，襄陽城及周邊地形清晰可見，代表敵軍的小旗密密麻麻地插在城外各處。

“諸位，“李錚開門見山，“敵軍圍城三月，我軍糧草將盡。繼續困守，只有死路一條。“

將領們面面相覷，有人忍不住問道：“將軍的意思是...投降？“

“投降？“李錚冷笑一聲，眼中寒光乍現，“向那些背信棄義的宋人投降？還是向殘暴的蒙古人投降？“他猛地一拍桌子，“我李錚寧可戰死！“

室內一片寂靜，只有火把燃燒的噼啪聲。

“那將軍的意思是...“王煥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錚的手指在沙盤上劃過，停在城南一處：“今夜子時，我親率三千精騎出南門，突襲宋軍大營。“

此言一出，滿座譁然。

“將軍不可！城外敵軍數萬，三千騎兵無異於以卵擊石！“

“南門外地形狹窄，騎兵難以展開！“

“若將軍有失，襄陽城誰來主持？“

面對眾將的反對，李錚只是冷冷地掃視一圈，聲音不高卻充滿威嚴：“諸位以為困守就能活命？宋人已經調來了火藥，不日將炸燬城門。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他指向沙盤上城南的一處窪地：“此處樹木茂密，可藏兵其中。我率騎兵突襲後，立即撤回此處。若敵軍追擊，伏兵四起，必能重創敵軍。“

王煥皺眉道：“將軍，此計雖妙，但風險太大。不如派末將...“

“不必多言。“李錚打斷他，“我意已決。王煥，你留守城中，若我...若我軍失利，立即組織百姓從北門撤離。“

王煥還想再勸，但看到李錚決絕的眼神，最終只是沉重地點了點頭。

夜幕降臨，襄陽城內一片寂靜。三千精騎已經集結在南門內，人馬皆披輕甲，刀出鞘，箭上弦。李錚騎在一匹黑色戰馬上，鐵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開城門！“李錚低聲命令。

沉重的城門緩緩開啟，吊橋無聲地放下。李錚深吸一口氣，舉起手中的長刀：“大金的勇士們，隨我殺敵！“

三千騎兵如離弦之箭衝出城門，馬蹄裹著布，幾乎沒有發出聲響。李錚一馬當先，冷風撲面，吹散了他心中最後一絲猶豫。

與此同時，宋軍大營中，陳嘯正與幾名將領飲酒作樂。

“報——“一名斥候慌張地衝進營帳，“將軍，襄陽城南門開了，有騎兵衝出！“

陳嘯不慌不忙地放下酒杯，抹了抹嘴邊的油漬：“多少人馬？“

“約三千騎，人數不多。“

陳嘯笑了起來，對左右道：“這個李錚，倒是個聰明人。“他轉向親信將領，“傳令下去，按計劃行事。告訴沈浩，準備火藥炸城門。“

親信領命而去。陳嘯又拿起一根雞腿啃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道：“李錚想玩聲東擊西？呵呵，我讓他有來無回！“

李錚率領騎兵已經衝到了宋軍大營外圍。出乎意料的是，營寨防守極為鬆懈，只有零星的哨兵。李錚心中一凜，隱約感到不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殺！“他大喝一聲，率先衝入敵營。

騎兵如潮水般湧入，卻發現營帳大多空空如也。李錚猛地拉住韁繩，戰馬前蹄揚起：“不好，中計了！撤退！“

就在這時，四周突然亮起無數火把，喊殺聲震天。埋伏的宋軍從四面八方湧來，箭矢如雨點般落下。

“結陣！向南突圍！“李錚臨危不亂，指揮騎兵迅速結成衝鋒陣型。

騎兵們揮舞長刀，在箭雨中殺出一條血路。李錚衝在最前，長刀所向，無人能擋。一名宋軍將領騎馬迎上，被李錚一刀斬於馬下。

“將軍小心！“身旁親兵突然大喊。

李錚側身一閃，一支冷箭擦著面甲飛過。他回頭一看，只見遠處高坡上，陳嘯正放下長弓，臉上帶著獰笑。

“陳嘯！“李錚怒吼一聲，調轉馬頭就要衝去，卻被親兵死死拉住。

“將軍不可！敵軍勢大，速速撤退！“

李錚咬牙看了看四周，自己的騎兵已經摺損近半，而宋軍卻越來越多。他不得不下令：“全軍撤退！按原計劃撤回城南樹林！“

殘存的騎兵在李錚帶領下殺出重圍，向城南疾馳。身後，宋軍緊追不捨。

眼看就要到達預定埋伏地點，李錚卻發現樹林中寂靜無聲，根本沒有伏兵的影子。他的心沉了下去——伏兵要麼被殲滅，要麼就是...

“將軍！看城那邊！“一名士兵驚恐地指向襄陽城。

李錚轉頭望去，只見城南門處火光沖天，一聲巨響震徹雲霄。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城門處的城牆轟然倒塌。

“不！“李錚目眥欲裂。他明白了，陳嘯早就料到他會出城襲擊，故意設下埋伏，同時派人炸燬城門。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低沉悠長的號角聲。地平線上，黑壓壓的騎兵如潮水般湧來，蒙古人的狼頭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蒙古人！是博魯的大軍！“士兵們驚恐萬分。

前有蒙古鐵騎，後有宋軍追兵，李錚的三千騎兵已經不足千人，陷入了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