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柯萊站在他身後,聽著他說到這裡便沒了下文,下意識拽了拽他的頭髮,好奇問道。

“然後呢?後面發生了什麼?”

陳辭笑著搖了搖頭。

見狀,柯萊努努嘴。

“沒了啊!”

“真的是,你講故事怎麼只講一半啊?”

陳辭按住她不斷拉扯的手,解釋道。

“因為我只聽到這裡啊。”

“後面的故事,我還沒聽到呢!”

聞言,柯萊好奇的看著他說道。

“這個故事你也是聽別人說的啊?”

“那個人也真是的,怎麼講到一半就不講了!”

陳辭扭過頭看著她,也不開口。

只是默默的看著她。

這赤裸裸的目光,讓柯萊有些受不住,手中無意識擺弄的頭髮纏了好幾圈,故作平靜道。

“陳辭,你在看什麼啊?”

陳辭還是笑。

“我在看你!”

柯萊側過頭,似乎有點不習慣這樣,但很快又回過來一點點,似乎又怕他看不到。

“你看我幹嘛!”

“講故事只講一半,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那後面的故事要不我來講?”

“好不好!”

說到這,她也不管陳辭的反應,自顧自的開口說道。

“後來的某一天,小女孩終於再次見到了那隻長鬢虎,並且不是在夢裡,而是在現實中。”

“她很開心,很激動,她跑到那隻長鬢虎面前問他,當初他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可讓她感到失望的是,她所碰見的那一隻並不是夢裡的那隻。”

“於是,她失望的走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了後許久,那隻長鬢虎都沒有離開,一直默默的站在原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她也不知道,那隻長鬢虎在她沒來之前,就一直在這裡等了很久很久。”

“她更不知道的是,她背後的這一隻長鬢虎,就是當初夢裡的那一隻。”

“他記得他當初說了什麼,也記得在這裡要等著什麼。”

“唯獨不記得她了。”

陳辭默默的看著自言自語的柯萊,正感受其中悲傷的氛圍,卻見柯萊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麼樣,怎麼樣?”

“我後面編的這些怎麼樣?”

陳辭抽了抽嘴角,最後笑著說道。

“還可以,但是……”

“不如你以前編的好!”

柯萊不解,不過也沒有多想。

陳辭也是,靜靜地坐著,等待著身後的人兒擺弄他的頭髮。

可他等了許久,只等到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背後的喊聲。

“提納裡師父,你回來啦?”

柯萊看著遠處的提納裡揮著手,隨即看向自己手裡的梳子有些困惑。

提納裡也很好奇,走過來看向她詢問道。

“柯萊,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呢?”

柯萊一愣。

對啊,自己在這裡做什麼呢?

她皺了皺眉頭,感覺自己好像在聽人講故事,卻又好像是自己在講故事。

最後,她看了看身前的竹椅,其上空空如也。

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提納裡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不對勁,連忙讓她先去休息。

柯萊走回屋裡,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她側過身子,看著手中的梳子,其上有一根白色的髮絲。

她不明白,這根白色的髮絲從何而來。

自己先前……到底在做什麼?

怎麼會,這麼難受!

她想不明白。

屋裡,陳辭站在床邊,沉默的看著這一切。

直到天空下起那場綠色的雨。

他抬起頭,她閉著眼。

彷彿都被雨裡的溫柔所折服。

陳辭看著柯萊,看著她緊握的手,手裡那根白色髮絲被她攥的很緊。

她的眉頭時而緊蹙,時而舒緩,彷彿在做著什麼夢。

陳辭好想知道。

在她的夢裡,後來她是否遇見了那隻長鬢虎。

等她醒來後,她是否還記得那隻長鬢虎。

這一切,他無法知曉。

許久,在她身上有一陣陣黑色的霧氣升騰,她的眉頭也徹底舒展開,她睡得很甜。

於是。

陳辭也就離去了。

淨善宮內。

陳辭看著了納西妲和散兵,博士不知何時已經離去。

他沒有去尋找博士,眼下還不是時候。

他就默默的站在那,散兵看不見他,納西妲眼底有疑惑,也有複雜。

片刻,散兵從他身邊走過,納西妲也迎面而來。

“你是……”

納西妲遲疑著開口。

似乎是因為他身上的一些氣息,讓納西妲有些不確定。

陳辭點了點頭。

在他的懷裡,大慈樹王始終保持著沉默,只留下一聲輕輕的嘆息,並沒有出來。

陳辭也能夠理解。

因為所有人都將她遺忘了,此時的她,也早已經不是那個大慈樹王了。

她的出現,除了徒增意外,並無其他作用。

而且,納西妲應該也認不出她。

即便是能感受到那熟悉的氣息,但也不會認出她。

因為她們的記憶,都已經被世界樹篡改了。

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這是她的選擇。

一如此刻的陳辭看著面色複雜的納西妲,他告訴她。

這也是他的選擇。

納西妲也不會想要改變什麼,也無法改變什麼。

也許只是因為,此刻的陳辭與她記憶中的陳辭,有許多的不同。

所以她的心緒才會如此複雜。

當然,這一切在如今看來,都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最終,兩人在交談中陌生。

一人愣在原地,一人轉身離去。

各自有各自的使命。

從淨善宮離去,陳辭來到了沙漠的高山上。

在黑夜裡,與風沙為伴。

他的身旁,大慈樹王和花神全都在。

兩人正用沙子堆砌著什麼。

許久,陳辭被她們矇住眼,一步步的帶到前方。

睜開眼,那是用沙子堆砌起來的一個小小人像,正是他的樣子。

陳辭開心的笑了。

可對面的兩人卻不笑,而是面色複雜的看著他。

花神緩緩走來,一把將他抱住,大慈樹王也來到他身邊,輕輕抹去他臉上的淚水。

陳辭沉默片刻,輕輕將兩人摟在懷裡。

他覺得自己並不孤獨,不應該如此的。

可為什麼。

還是會流淚呢?

不應該早就麻木了麼……

他不知道。

夜晚。

風沙裡,陳辭按了按胸口的花瓣與綠葉,勸說她們不需要如此。

畢竟,風沙太大,他都覺得有些冷。

就這樣,背靠枯樹又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