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遠送鹿笙回家後,自己先去了一趟公司。剛到公司門口還沒下車,劉特助就急衝衝趕了過來。

“季總,您父親正在辦公室等您。是因為季揚的事。”

季時遠輕點了下頭,面色不改。其實在外婆家這兩天,季航就打了無數個電話給他,但他都沒接。這次回來,又一場好戲開始了。

一進辦公室,季航看到來人,氣急敗壞抄起手邊的杯子直接就砸向他。好在季時遠反應快,堪堪躲開。

“你還知道回來!你到底揹著我做了什麼好事?啊!”季航衝他怒吼道,臉上肌肉都因憤怒扭曲起來。

“父親怎麼這麼大火氣?我不過休息兩天,不至於這麼大罪過吧?”

“你少在這裡給我裝蒜!你哥的事情是不是你一手計劃的?我就知道你就是個白眼狼!”

“這話可說重了吧,我還沒把季家怎麼樣樣呢,就給我扣這麼大頂帽子?”

季時遠一腳踢開嘴邊玻璃,緩步走到自己座位上,姿態倨傲。

“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哥的事是不是你陷害的?”

季時遠挑眉,玩著手腕上的手繩,漫不經心道:

“怎麼能說是我陷害的呢?他走私販毒又不是我教的,我可是全程都沒插手。你不去教育你那好大兒,來我這裡發什麼脾氣?”

他這話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但季航怎麼會聽不明白?季時遠明顯是早已知道這件事情,就等著季揚跳坑。

“你明明早就知道,還故意給他那麼一大筆錢。他被利益衝昏了頭腦,手上有多少進多少,現在這個量,足以他在牢裡呆上十年,這就是你想達到的目的!”

季時遠輕笑,眼底閃過輕蔑之色。

“父親,雖然我是老二,但好歹也是您親生的,怎麼就能這麼偏心呢?這都是他咎由自取,見錢眼開,難道要把他犯的錯都算到我頭上嗎?”

“你就是個私生子!憑什麼和我大兒子相提並論?如果可以,我巴不得是你去替他坐牢!季揚沒你這麼多心眼,季家以後要是落在你手裡,還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季航氣到沒了理智,指著他破口大罵。

“私生子”這三個字很刺耳,季時遠從小就被村裡別的小孩這麼罵過。只見他臉色沉的可怕,眼睛凌厲地射向他,竟讓季航都心生懼意。

“如果你再說這種話,恐怕他在牢裡可不止十年,我能讓他一輩子都出不來你信不信?”季航怎敢不信?他現在相信季時遠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你終於肯承認,就是你把他弄進去的是不是?”

“我只是做個舉報犯罪的好公民,何罪之有呢?”

“你,你,你!”季航手指顫抖地指著他,卻氣得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到底想怎麼樣?再怎麼說他也是你哥哥,你怎麼這麼狠?”

“現在來跟我說兄弟情深了?您不覺得可笑嗎?”

季航也是在商場征戰多年,怎會不明白這件事就是季時遠拿捏他的把柄,他還沒提出自己最終要求。

“說吧,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他?”

季時遠從抽屜拿出一份檔案丟在辦公桌上,聳了聳肩。

“很簡單,把你和季揚手上的股份轉給我,我會好好幫你把季氏發揚光大的。”

“你真是胃口不小啊!”季航氣憤到現在,反而接受良好了。哪怕這個要求幾乎是要他的命,可他已經沒力氣再生氣了。

“比起你最愛的大兒子,小小季氏算得了什麼呢?”

“當然,您大可以放任季揚不管,畢竟這是他咎由自取。那季氏還是您掌權,我會好好配合您任何工作的。”

季航臉色發青,怒目圓睜。來回踱著步子,又想不出什麼辦法。越想越氣,暴怒之下又將視線裡一個玻璃花瓶徑直砸向他。力度之大,速度之快,讓季時遠躲閃不及。

最後砰的一聲巨響,花瓶炸裂在地板上,而季時遠額頭流下殷紅的血液。他卻像感知不到一樣,竟依然能慢條斯理抽出幾張紙擦掉血跡。季航被他這副樣子嚇到,簡直像是鬼魅一般可怕。

他只強裝鎮定冷哼一聲,便大步離開了辦公室。

對於此事,鹿家深陷其中也是惶恐不安。在季時遠帶鹿笙在外婆家的這兩天,打了無數個電話,但季時遠一次都沒接。現在得知他回到公司的訊息,鹿承行第一時間也趕來找人了。

就在季航前腳剛走不久,秘書便來通報了第二位不速之客,這也在季時遠意料之內,於是點頭讓人放他進來。

“哎呀,時遠,可算找到你了。這兩天你幹什麼去了?怎麼都沒個音訊呢?”鹿承行一進來就一臉急切,但礙於身份地位又只能盡力剋制。

季時遠有些疲憊地按了按額角,也沒離開自己座位,隨意坐在那裡抬手招呼他落座。

“帶鹿笙去玩了,有什麼急事麼?”

“當然有急事了!季揚的事你知道了吧?”詢問間鹿承行仔細觀察著季時遠的表情,想看出一絲破綻,可惜並未如他所願。

“剛知道,怎麼?”

“時遠啊,你也知道,這個專案我們鹿家是有跟季揚合作的。但是我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是做這種違法的事。我當初真的就是出於信任,他是我女婿,又是季家大少爺,我這才百分百相信他去投資的。”

這就是真實的商業合作,只要一出問題,一個個當初所謂的合作伙伴跑的比誰都快。季時遠心中冷笑,但臉上未表現分毫。

“鹿總,這話您應該等警察找上你的時候去跟警察解釋。到我面前來說這些是圖什麼呢?”

鹿承行沒想到季時遠這麼直接駁他面子,心中有氣臉上也只能掛笑。

“那肯定是要跟警察說清楚的,我就是提前來跟你說一下,這事我們真的一點都不知情。如果後面出了什麼事,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你可一定幫幫我啊。”

許是想到季時遠對鹿笙的態度,也知道自己和季時遠的關係並不足以讓他在意鹿家生,於是又補充道:

“我也是鹿笙父親,笙笙肯定也不想看到鹿家出事,不想看到我出事的。”

季時遠不用猜都能看透他那些心思,但也沒揭穿,順著他的話給了個臺階下。

“您放心,以我們的關係,我自然不會對鹿家見死不救的。能幫的地方一定傾力相助。”

鹿承行還想繼續說下去,季時遠止住了他。

“鹿總,這段時間不太平,尤其是跟季揚這件專案有牽扯的公司。我想您還是早點回去,最近儘量行事低調,別引人眼目。”

季時遠其實這是在下逐客令了,但又言之有理,讓人無話可說,只能照做。鹿承行訕訕點頭,只得先行離開。

回去路上,鹿承行越想心裡越是不安。雖說季時遠口頭上答應了幫忙,但誰又知道這話裡有幾分真假。他也並不相信鹿笙在他心裡有多高的地位,能為了鹿笙一人,真就把鹿家庇護左右。

左思右想放不下心中顧慮,一個身影從他腦海中閃過。那個被他一直忽略的傻女兒,看來這次算是能有點用場了。想法一定,立即給鹿笙打去電話。

鹿笙這邊看到來電人顯示,眼裡有一瞬疑惑,畢竟這是她長這麼大一次接到父親電話。

“喂,鹿笙嗎?”

鹿笙在電話這頭沒應聲,但這個反應在鹿承行看來,應該就是他那不說話的傻女兒無疑了。

“你最近跟時遠都還好吧?時遠對你好不好?這兩天說是帶你出去玩了是不是?”他拐彎抹角地打探著兩人相處情況,只為判斷出自己女兒在這場婚姻裡的價值。

“嗯。”鹿笙只給出一個字的回應。

“那就好那就好。是這樣,爸爸有個事想找你幫忙行不行?”鹿承行裝出一副慈父樣子來,輕聲細語誘哄著鹿笙。

“嗯。”

“爸爸最近跟季家有專案合作,現在出了點問題,我怕時遠知道了會不願意再跟我們合作了,要是因為這個事影響到你們感情也不好對不對?所以爸爸想讓你幫我找找時遠那邊的資料,這樣我就能清楚怎麼回事,好及時把問題解決了。”

他又繼續說:

“但這事先不能讓時遠知道啊,爸爸想在他知道之前就把問題解決了,這樣最後兩邊都不受影響,皆大歡喜,你說是不是?”

“嗯。”鹿笙幾乎冷淡的回應讓鹿承行十分不爽,他一直不願意跟自己這個傻女兒說話,覺得費勁。但現在是要哄著人給她辦事的時候,只能把畢生全部的耐心都拿出來了。

“如果你能幫爸爸做成這件事,到時候我可以告訴你媽媽的訊息,甚至讓你知道她現在住在哪裡,生活情況作為你的獎勵。”

他一直都知道關於她母親的一切都能拿捏住鹿笙。包括鹿茵用她母親的物件要求她去做些什麼的行為,他也都清楚,卻從來不曾阻止過。

鹿笙眼睫顫了顫,“媽媽”這個敏感的詞瞬間刺激到她。她抿了抿唇,最後點頭,說好。

季時遠晚上回家的時候,鹿笙難得呆在客廳,一聽到開門聲音,第一時間小跑過去出現在他面前。

季時遠失笑,她這個樣子好像獨自在家待了一整天的小貓,就盼著主人回來。他甚至幻想起鹿笙如果有個貓尾巴,會不會也不受控制的搖晃起來。

越想越覺得可愛,甚至有股隱秘的慾望讓他湧上一陣熱意。

他大手掐著鹿笙細腰,像抱小孩一樣把她抱到玄關上坐著,仰頭看向鹿笙。

“親我,寶寶。”他對鹿笙要求道。

親吻已經成了他們日常,鹿笙對此接受良好。但聽到他這麼直白的要求,臉頰還是止不住泛紅,眼神有些閃躲。可在季時遠赤裸裸的直視下,還是老老實實捧著他的臉對著唇輕碰了下。

季時遠又露出笑容,無奈又寵溺。

“寶貝,我們都接吻這麼多次了,你怎麼一點長進沒有?”

鹿笙低著頭,小手揪著,不說話了。

季時遠溫熱的掌心托起她柔嫩的小臉,親暱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壓著聲音說:

“沒關係,我可以教你一輩子。”

下一秒,鹿笙的呼吸就被全部奪走,最後又是癱軟在季時遠懷裡的局面,任由他抱著自己回到客廳。

可剛坐下,鹿笙眼睛瞬間瞪大,死死盯著他眼角的傷。

剛在玄關的時候光線比較暗,又一來就是她無法直視的畫面,並沒注意到。這下才發現他眼角受傷了,不小一道口子,簡單處理過,傷口輕微結痂了,但看著還是能感覺到很疼。

季時遠感受到她的視線,頭微微偏轉,不想讓她再看到傷口。

“今天不小心撞到了,小傷口,沒事的。”他輕拍了拍鹿笙小臉,柔聲安慰著,明明受傷的是自己。

可鹿笙眉頭卻越皺越深,居然還強硬地掰過季時遠的腦袋,又死盯著那道傷口看。季時遠還從來沒被這樣強勢對待過,被一直盯的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剛想掙脫開,鹿笙手掌微微用力,把他腦袋固定住。自己湊過來對著他傷口呼呼,還在耳邊小小聲說:

“不疼不疼。”

季時遠哭笑不得,自己天天把她當小孩哄著。沒想到有一天竟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