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笙在家呆了有一段時間,每到週末鹿茵都會照例邀請她回鹿家。鹿笙連著拒絕了兩週,鹿茵終於坐不住了,以她母親的物品做條件。

“你媽好像給你寄了東西過來,你確定不來看看嗎?”收到鹿茵的資訊,一向無所謂的鹿笙也在意起來。

晚上季時遠一回家,就看到鹿笙在客廳裡,明顯是在等他,心裡瞬間泛上一絲驚喜。可接下來鹿笙開口提出的要求,又讓他的心情瞬間回落。

“回去。”

“回哪?”他在玄關處脫掉鞋和外套,走到鹿笙跟前就把人攔腰抱起坐到沙發上,像抱小孩一樣讓她坐著自己大腿。

鹿笙不太習慣這個姿勢,微微掙扎著。可季時遠不但不放手,居然還在她屁股邊上拍了一掌,似乎是懲罰他亂動。鹿笙瞬間老實,乖乖坐在他懷裡。

“鹿。”

“又回鹿家幹什麼?”

關於回鹿家的原因,她一直不知該作何解釋。

“要回。”她沒法給出具體原因,只堅持著要回去。

“行,這周我陪你一起回。”季時遠沒在為難她,點頭同意了。

事情說好後,他又把鹿笙橫抱起來進了房間,準備放水讓她洗澡。

只要他回到家裡,鹿笙就跟個小孩兒一樣被他抱來抱去,像個愛不釋手的洋娃娃。

再次回到鹿家,季時遠也難免有些感慨。他把車停在院門口,下車牽著鹿笙來到當初遇見她的那一排樹前面。

“還記不記得第一次在這見到我?”

季時遠和她並排站著,指了指她當初正在畫的那棵樹。

鹿笙點頭。

“你還記得?那對於第一次見面還有什麼印象嗎?”

鹿笙擰眉想了想。

“好看!”說出了她當初最直白的第一印象。

季時遠哭笑不得,不過對於鹿笙能記得當初見到他的第一眼,已經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了。

“走吧,帶你回家。”

院子裡的工人看到來人後,第一時間進去通報。很快鹿家一大家子都出門來迎接他們。

“時遠啊,你可好久沒來了。最近是不是公司事太多,太忙了?”鹿承行第一個上前來招呼他,臉上熱情洋溢,卻看不到站在他旁邊的女兒。

“最近確實有點忙。”季時遠便順著他的話說。

鹿承行邀季時遠進屋,季時遠全程把鹿笙牽在自己身邊。身後眾人臉色各異,精彩紛呈。

一陣家長裡短閒聊後,很快到了飯點。鹿家提前備好了滿滿一桌豐盛的菜餚。鹿承行熱情招呼著季時遠,他卻沒有第一時間坐下,而是拿起電話說了些什麼。

很快司機從外面進來,手裡還端著保溫箱。接到季時遠的示意,司機把保溫箱裡提前準備好的飯菜,一碟一碟放置在鹿笙面前。

“時遠,你這是什麼意思?”他這番作為令在場所有人都迷惑不解。

“鹿先生,不好意思,笙兒最近在調理身體,不能隨便吃外面的東西,我就提前給她準備了一份,希望您別介意。”

雖然這做法確實讓人心裡不舒服,但季時遠都是打著對她女兒身體好的名號,鹿承行也不好說些什麼。

可聽到這番解釋,鹿茵和柳聰慧卻是明顯的臉色大變。不知是不是她們的錯覺,總覺得季時遠的視線總有意無意的看向她們,透著一閃而過的狠戾,令人不安。

在鹿家吃的每一頓飯都沒有可能輕鬆愉快的。用餐終於結束後,鹿承行又拉著季時遠想聊些工作的事情,鹿笙便先回了自己房間。

“時遠啊,我聽說你給時揚撥了一筆款。”鹿承行臉上帶笑,試探著問道。

“鹿先生訊息可是夠靈通的。”

“哪裡哪裡。咱們現在都是一家人了,又是親上加親,你也知道最近季揚跟我們鹿家有一些合作。”

季時遠點點頭,表示知道。但並沒有多說,等著他的下文。

“我們現在正在合作的一個專案,資金缺口實在是太大了。你看能不能也給我們撥一筆?我可以拿鹿家給你擔保。”

鹿承行邊說著邊給他遞過一杯自己親手泡的茶。季時遠接過,卻是把茶杯裡的茶倒掉,又給自己倒上一杯,但也沒有喝。

“當然可以。鹿先生您畢竟是我家笙兒的父親,雖然我一直沒改口,但您要有什麼困難的,我肯定傾力相助。”

上一秒鹿承行還因為那杯倒掉的的茶心有不滿,下一秒便又飄飄然起來。

“好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笙笙嫁給你可是她最大的福氣。”

“不過這事還且不能讓季揚知道,畢竟季氏不是我一個人的,知道人多了容易落人口舌。”

“明白明白,你放心,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這件事要是成了,一定也少不了你的好處。”鹿承行臉上容光煥發,像是那筆鉅款已經落入了他的口袋。

鹿笙回到房間後,鹿茵瞄準時機緊跟著進了屋。

“鹿笙,你是不是跟季時遠說什麼了?”

鹿笙低頭擺弄著一些之前剩在這裡的物件,完全無視她。

鹿茵氣不過,掰過她的身體讓她正視自己。

“我問你話!是不是你跟季時遠說了什麼?”

“沒有。”鹿笙不願跟她爭執,伸出手來衝她要東西。

“東西。”

“你還知道我手上有你想要的東西?那你還敢這副態度?”

“這段時間為什麼沒來?”鹿茵繼續質問道。

“不舒服。”

鹿茵審視著她的臉色,暗想可能是前段時間藥物攝量過多,讓她身體有了不良反應。

“東西可以給你,但不是這一次。下週週末,你必須一個人過來。”

事已至此,她不能半途而廢。再用上幾次藥,鹿笙的生育功能估計就徹底沒用了。

想到這裡,他她心裡便湧上一種隱秘的得意和竊喜。

鹿笙只是點了下頭,也沒強求什麼。

要拿到一些關於她媽媽的東西,只能看她們的心情和施捨。無論是哭鬧,硬搶,都是無濟於事的。

鹿茵跟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轉身出了門。卻沒想到出門便碰到了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季時遠,對上他陰沉的眼神時,鹿茵覺得那一瞬間她的心臟都被嚇到驟停。

“時,時遠哥哥。”她哆嗦著下意識喊他。

“請你注意身份,別瞎喊。”

“知,知道了,季先生。”

季時遠特地往旁邊挪了幾步,眼神示意她過來。明顯是不想他們的談話被房間裡的鹿笙聽到。

“你就沒什麼話需要主動告訴我的?”季時遠目光中充滿審視,眉眼一片冰涼。

“季先生,我聽不明白您的意思。”鹿茵隱隱感到不安,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裝傻。

“別以為你們的所作所為沒人知道。好在鹿笙沒有受到嚴重性傷害,不然,你早就不可能完好地站在我面前。”

如果說上一秒鹿茵還心存僥倖,季時遠的話已經徹底給她判了死刑。她僵在原地,心中惶恐不安,

各種能脫罪的說法從她腦海中飛快閃過,最後竟口不擇言道:

“季總,我不是有心的。是季揚,季揚逼我這麼做的。他怕你先有了孩子,會讓你父親更偏向與你,才逼我給鹿笙下藥。鹿笙好歹是我親姐姐,我怎麼可能真的想害她。”

季時遠默不作聲看著她演戲,扯出一抹冷笑,眼底盡是鄙夷之色。

“我可以放過你,但有件事你必須老實告訴我。”

“您說,我知道的一定都如實說。”此刻,鹿茵再不敢對眼前的男人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想能逃過一劫。

“你是以什麼條件讓鹿笙每週都來鹿家的?”

事已至此,鹿茵再不敢有所保留。一五一十把鹿笙親生母親的事情如實告知。聽完鹿茵的解釋後,季時遠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你可以走了,不要讓我再發現你有任何再傷害她的舉動。不然,你,還有你那個好媽媽,都承擔不起後果。”

鹿茵顫顫巍巍連點著頭,大氣不敢喘一下。季時遠不願再看她一眼,揮揮手讓她離開。隨即按停了手機上的錄音,擷取後半段鹿茵的精彩發言,發給了季揚。然後自己進了鹿笙房間。

不知道鹿笙是真的一點沒聽到門口的動靜,還是即使聽到了卻並不關心。看到季時遠進來,她也沒多大反應,依舊低著頭看著角落裡畫在牆上的一幅畫。

“這是什麼?”季時遠走到她身後,輕聲問她,似乎大一點聲音都能讓眼前這個小孩受了驚嚇一般。

“媽媽。”角落裡的一面牆上,畫著一個女人的身形,雙臂張開,像是等誰投入她的懷抱。

“為什麼畫在這裡?”

“害怕,媽媽會抱抱。”

怕自己解釋的不清楚,鹿笙當著他的面蹲下來。整個身子蜷縮起來縮在角落裡,身後就是那幅畫,好像這樣就是躲在了母親懷裡,就能沒那麼害怕了。

季時遠不知道鹿笙曾經一個人,有多少個夜晚,多少個害怕的瞬間,都是這樣安慰著自己。她還那麼小,那麼脆弱,卻一個人孤零零的,只有角落裡畫在牆上的媽媽陪著她。他甚至不敢細想,她一個人面對這麼多惡意,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緩緩半跪在鹿笙跟前,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疼在心底翻湧。他伸手在鹿笙發頂輕揉了幾下,柔聲安慰著:

“你還記得嗎?我也沒了媽媽,我也很想她。但是我現在有了你,你也有我,我們要一起好好生活,不讓她們擔心好不好?”

“我會好好保護你,我也相信你會一直陪著我。兩個人在一起,就不會害怕了對不對?”

鹿笙說不出話來,只覺得眼眶灼熱。她努力眨著眼睛,想忽略掉那份異樣的感覺。可眼睛卻不受控制的通紅起來。

“過來抱抱好不好?”

季時遠像背後畫上的那個女人一樣,朝她展開雙臂。這一次,鹿笙撲進了一個真實有溫度的懷抱裡。是無盡的安心,是她孤單無助時的救贖。

“等你期末考完試,我們去看看外婆吧。再帶你見見我媽媽。”季時遠抱著她,輕輕搖晃著,幻想著以後每一處溫馨的畫面。

鹿笙也乖巧地在他懷裡點著頭,滿滿依賴地窩在他懷裡。

兩人正沉浸在此刻的溫馨裡,卻被突然闖進來的人打破。

季時遠看向對方的眼神像是帶著冰箭,把鹿藤定在了原地。

“你們鹿家都是這般沒有教養嗎?擅自闖進別人房間?”

季時遠並沒有放開懷裡的人,而是旁若無人地摟著她。明明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說出的話卻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我找鹿笙有急事。”鹿藤定了定心神,開口解釋。

“哦?那你說說看,有什麼急事找我媳婦?正好我也聽聽。”

“你!”他知道季時遠就是故意的,整個人惱羞成怒起來。卻又心虛地說不出個所以然。

“算了,沒什麼事,不打擾你們了。”

“站住!”

他剛轉身,就被季時遠叫住。

季時遠起身,一步步走到鹿藤跟前。面對那雙幽深如墨的眼神,氤氳著涼薄寒意,鹿藤感到陣陣發冷。

“我不介意一個個警告你們,尤其是你,別再靠近鹿笙。她是我的底線,如果你們敢再挑戰我的底線,後果自負。”

說完這話,他沒留任何情面地把門砰的一聲給關上了。鹿藤反應不及,踉蹌著後退,還是被狠狠撞了一下腦門。

“笙兒,我們回家吧。這裡招人煩的很。”

鹿笙表示認同地點點頭,很快拿上東西就跟著季時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