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相處

蘇祁緊抿著唇，他的身體一年四季都不是很好，但他不習慣和別人示弱。

又瘋跑了幾圈，蘇沐汐才停了下來，她擦了額頭的汗，面上是掩飾不住的開心：“怎麼樣，好玩嗎？”

蘇祁的臉色煞白，握著線軸的手青筋顯現，他此刻胃裡是翻江倒海，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舒適的地方：“回去。”

他咬著唇，儘量不讓自己吐出來。

傍晚，蘇沐汐蒸了鮮香的蛋羹，蛋羹的上面灑了滑嫩的小蔥，香味竄到老遠。

蘇祁不喜歡太過辛辣的東西，這蛋羹算是他比較偏愛的一道菜。

雅思軒有自己的小廚房，蘇沐汐接了阿七的職責，在小廚房內準備膳食，順便在雅思軒蹭了飯食再回去。

蘇祁今日並沒有胃口，他只淺嘗了一口，便放下了湯勺。

他的唇色蒼白，額頭上滲出薄汗，隱隱有中暑的徵兆，蘇沐汐便也沒有讓他多吃。

吃完飯，蘇沐汐溜進小廚房，找到提前浸泡好的綠豆，瀝乾水分後用大火炒了一下，隨後再加水煮開。

蘇沐汐在一旁看著火，突然想起兩日前的深夜，阿七把她從床上拎起，告訴她自己要出門幾日，讓她好好照顧他家公子。

她當時困得睜不開眼，很想指著阿七的鼻子告訴他，他們是住在蘇府，希望他們有點寄人籬下的自覺，但現實是她點頭哈腰一再保證肯定把這位祖宗照料好了。

那九尺男兒才鬆開了她，一個躍身，便翻出了她的窗戶。

絲毫不介意自己露了武功這一茬。

綠豆的清香在空氣中散開，蘇沐汐回過神，專心看起了火候。

這些日子要把蘇祁養的胖些才好。

蘇沐汐端著熬好的綠豆湯，靜置在蘇祁的書案前。

這湯蘇沐汐已經放在井水裡涼過，清涼解暑。

本沒有胃口的蘇祁看到它時也起了一點食慾，喝了一口，身上的燥意消減不少，一碗下肚，終於解去了噁心之感。

蘇祁喝完湯，身體微微往後靠著，柔軟錦墊緩解了他的疲意。這墊子貼合腰身，他看書若是久了，也可靠後小憩下。

桌燈裡的燭光豔豔，投射在房間的各處角落，散發暖色的光。

他這才發覺，他原本簡陋的屋子裡不知何時已經添置了許多東西，硬木雕雲紋的寬敞書案，竹節式刻松樹筆筒，松花石素池硯。

屋內打掃的一塵不染，原本凌亂的書架如今也被打理的井井有條。

他的茶壺裡永遠有熱茶。

晚間若是餓了，還有她準備的點心。

阿七走了幾日，他竟不知。

啪嗒。

蘇沐汐的衣袖掃到桌面，一塊墨錠跌落在地，碎成了兩半。

蘇沐汐心下一顫，蘇祁有幾塊很喜歡的墨錠，平日裡都不曾用過，這一塊怎麼看起來那麼像其中的一塊啊。

她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蘇祁一眼，卻發現對方幽黑的眸子也正在盯著她。

她喉頭滑動：“我不是故意的。”

沒有等到迴音，地面上響起輪椅壓過地板的聲音，吱吱呀呀，好像行在蘇沐汐心上。

蘇沐汐微抬起頭，看見摔成兩半的墨錠被一隻修長的手拾起，放回了桌案之上。

隨後那人隨意拿了一本書，放在膝頭，翻看了起來。

沒有怪罪她。

燭火竄了兩下，火焰盛了又衰。那人像是忘了她似的。

蘇沐汐抿了抿唇。輕輕咳嗽了聲，試圖喚起某人的注意。

蘇祁依舊在看他的書。

蘇沐汐抿了抿唇：“夜深了，我該走了。”

依舊沒有得到迴音，蘇祁甚至連目光都沒有動一下。

蘇沐汐這才解了戒備，剛嘴上雖說要回去，此刻見蘇祁沒有惱她的意思，這又在這裡耗了一會，瞧著這裡外還需要添置什麼，最後又給蘇祁添了一碗熱茶，才走了出去。

蘇祁的目光從書中抬起，落在了蘇沐汐的背影上。蘇沐汐怕他，卻又不完全怕他。剛剛她打碎墨錠的樣子，像一隻幹了錯事的貓，他故意沒做出什麼反應，想看她會如何。

還真沒讓他失望，她觀察了他半晌，發現並沒有什麼事，膽子又大了起來，果然很像他養的那隻沒心肺的貓。

第二日一早，蘇沐汐偷溜出蘇府，來了一家有名的墨坊，這裡的文房墨寶很是有名。

此刻天尚早，書坊裡並沒有客人，老闆一看有人進門，便迎了上來。

高案上陳列的各色墨錠，形態各異，名字高雅。

蘇沐汐微皺起眉，一時有些為難。

這些墨錠包裝精美，卻不知要如何挑。

老闆見她打扮，像是個府上千金，身邊卻沒人跟著，猜測道：“小姐可是給心儀郎君來挑墨，不是我吹，這方圓十里，就屬我家的墨質量最好。”

西涼國文風盛行，特別是文人受人推崇，所以不少姑娘會送心上人墨錠作為禮物。

蘇沐汐此刻心神全部在案上擺放的各樣式的墨錠，挑花了眼，壓根沒聽清老闆說的什麼。只是隨意敷衍道:“嗯。”

老闆是個人精，拿起案上的一塊巴掌大的墨錠：“小姐看看這一塊，這是最近各大才子最喜歡的松煙墨，是上上品，小姐的如意郎君一定喜歡。”

蘇沐汐抬眼望去，這墨錠光滑細潤，質地堅硬，全身泛著青光，確實不錯，應該入的了蘇祁的眼吧。

“這墨多少銀錢？”

老闆手指一張：“五十兩銀。”

蘇沐汐眉頭一緊。

這塊墨居然要價如此高，雖說她上次從楚家小妹生日宴上贏來的首飾換了不少銀子，不過這些日子在蘇祁身上花了大頭，又是修繕院子，又是添置東西，手上的銀子已然不多了。

老闆見她猶豫又道：“小姐有所不知，上一屆的狀元魁首用的就是松煙墨，而且這松煙墨本就稀貴，製作過程繁瑣，每月都是限定，好多人來求都求不到，姑娘手中這塊是這月的最後一塊。”

蘇沐汐才不管什麼狀元魁首，她只在乎這塊墨錠入不入的了蘇祁的眼。

既然老闆說的這麼好，姑且試一試吧。

蘇沐汐肉痛的付完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