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一個合情合理的謊言

“尼瑪！”羅宇忍不住爆粗口說道，“你小子怎麼總惦記著我們死啊？！”

“唔……”我訕訕一笑，“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並不是真的盼著你們……”

也對，如果他們出事了，作為唯一一個從現場活著逃出來的，我第一個就逃不了嫌疑，恐怕昨晚上警方就直接把我「緝捕歸案」了。

也就是說，除了他們兩個，再加上我一個，其餘人都沒有看見那個「死亡騎士」，大概也不相信有「死亡騎士」這東西存在，情況應該是這樣。

秦峰沉吟片刻，壓低嗓音說道：

“昨天你逃出去之後，我不是點了根菸嗎？當時我還沒吸兩口呢，那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玩意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們立馬就傻眼了，心想剛才是不是眼花了……要不是它在天花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劍痕，我們還真以為是幻覺……而且，最奇怪的是，不可能三個人同時出現一模一樣的幻覺啊，這太匪夷所思了！”

我微微皺眉，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們，不解道：

“我最後聽見了一聲大劍砍在什麼上面的聲音，所以我還以為你們被它砍死了，那是？”

“這是最有意思的地方……”羅宇嘿嘿笑道，“那玩意兒高高舉起劍，結果給卡天花板裡面了，它拔了半條沒拔出來，然後就消失了，感覺就好像是……臉上掛不住一樣。”

啊這？

感情這「死亡騎士」還是一個死要面子的……

“那天花板上的劍痕還在嗎？”我想要確認一件事情。

“不在了。”秦峰一臉凝重地說道。

“什麼時候不見的？”我接著問道。

“大概一分鐘吧。”羅宇的眼神有些閃爍，“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天花板極不合常理地……「癒合」了。”

一分鐘麼……這麼說那個腳印很可能也是在我一轉頭就消失了，難怪沒有引起什麼新聞報道。

“最詭異的是……”秦峰深吸了一口氣，“監控攝像頭捕捉到的畫面裡，除了我們三人，什麼都沒有。”

“嗯。”我點頭輕聲回應道。

對於這個結果，我早有預料，畢竟，昨天在警察局跟他們的對話中，我就已經大概猜到了。

如果道路監控錄影中出現了蕾姆的身影，那他們當時就不會把我當作精神病了。

“還有一件事。”秦峰見我反應平平，也就沒有繼續深入探討這個話題。

“什麼？”我警惕地看著他。

“昨天的那場意外，那場奇怪的車禍……”說到這裡，秦峰頓了頓，“是不是也跟‘它’有關？”

它？我恍惚片刻，明白了這個它指的是什麼。

我想，雖然「說謊」不好，但是說真話也不是很好，偶爾說一下謊應該也不是太大的罪過。

有時候，一個善意的謊言，遠遠比實話實說要來讓人容易接受。

雖然有些對不起他們，但我這也是為了他們好。

我不喜歡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與其告訴他們蕾姆的事，跟他們講我的那些離奇遭遇，不如把這個鍋也甩給「死亡騎士」。

嗯，它應該不會在意這件小事，這對它來說不算什麼。

況且，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是的……”我作出一臉後怕的樣子，往下縮了縮脖子，“過紅綠燈的時候，我被「死亡騎士」抓住了胳膊，它舉起大劍想要砍下我的頭顱。”

“「死亡騎士」？”羅宇驚呼一聲，“你認識那東西？”

“不不不，我不認識，只是隨便給它起的名字，你們知道幾年前那個很火的動漫嗎？”我趕緊擺手否認。

他們對視一眼，不置可否道：“你繼續說。”

“千鈞一髮之際，一輛大卡車及時撞在了它的身上，將它撞了個措手不及。”

“它當時被撞倒在地，大劍斜插在了地上，連帶著我也一個踉蹌，差點直接撞死在了劍刃上。”

“你們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危險，就差一厘米，不，一毫米啊！”

為了讓他們感受到我的「驚恐」，我稍微加入了一些誇張的成分。

“所幸像骷髏一類的不死族生物，它們最怕的就是鈍器擊打，這時它抓著我的胳膊手一下子也就鬆開了，我抽出膀子轉身就跑……”

“就是慘了開卡車的司機師傅，我是好不容易得救了，可他卻遭了一場無妄之災，當場就翻車了……”

“遇到這麼詭異的事情，我也害怕啊，本來是想趕緊跑，能跑多遠是多遠，但回頭一看，那東西竟然消失不見了……”

“既然沒了生命危險，我當然得去救人是不是？怎麼說那位司機師傅也算是間接地救了我，我不能對救命恩人見死不救……”

“接下來，後面的事情，就不用我再重複講一遍了吧？”

我在心裡滿意地誇了自己一句，故事編的很好，差點連我自己都信了。

至於面前的兩名警官，秦峰和羅宇，我想他們應該也不會太懷疑。

因為「死亡騎士」的存在，這一切都顯得合情合理！

最關鍵的是，他們也不可能去找到「死亡騎士」去印證事實，它已經名副其實地「死亡」了。

秦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皺眉不語，似乎是在判斷我話語的真實性。

羅宇下意識地點頭，喃喃自語道：“原來是這樣……”

我被秦峰看的有些緊張，他是不是發現我說謊了？這個故事哪裡有漏洞？

秦峰忽然鬆開了緊扣在一起的十指，他把手伸進衣服兜裡，在掏什麼東西。

看著他的異常舉動，我心裡不由得一緊，嚥了口唾沫。

他要幹嘛，掏槍嗎！？

我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準備隨時逃入臥室，反鎖房門。

“小子，你怎麼了？”羅宇發現了我的不對勁，有些發愣，“我們背後有什麼東西嗎？”

“呃……”我笑著搖頭，繼續往後退，“沒有，沒有。”

正當我準備溜進臥室的時候，只見秦峰從兜裡掏出了一皺皺巴巴的細細長長的物品，那是一根菸。

我撥出一口濁氣，愣在原地，有些想笑，卻笑不出來。

我剛才為什麼會那麼害怕呢？

哦，是因為說了謊。

心裡有鬼，才會覺得到處都是「鬼」。

看來說謊是有代價的，以後還是儘量少說謊吧……

秦峰將煙點燃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一圈白色的煙霧，朦朧的色彩在他的指尖流轉，在空中飄蕩遊離，令整個房間都瀰漫著一股焦灼的氣息。

雖然我討厭吸菸的人，討厭二手菸的味道，但不得不承認，有時候，還真的覺得別人「吸菸的樣子」挺帥的。

“你不介意吧？”秦峰沉聲說道，“這是我的習慣，感覺煩躁的時候總喜歡抽根菸冷靜一下。”

我先是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無奈只能“嗯”了一聲。

你煙都點著了才問我，我就算介意，可我也不能把你的煙給掐滅了啊！

“老秦，你這就不地道了啊，光顧著自己爽，不給兄弟我來一根？”羅宇罵罵咧咧道。

“不好意思。”秦峰又吸了一口煙，彈了下菸灰，緩緩說道，“這是最後一根了。”

“算了。”羅宇聳聳肩，“沒有就沒有吧，吸菸有害健康！”

雖然我很想說一句「吸二手菸更有害健康」，但我還是選擇了保持沉默。

我跟他們，不熟。

“周默。”秦峰直呼我的名字，“你知道那個東西，嗯，「死亡騎士」，到底是什麼嗎？”

“大哥……”我苦笑一聲，反問道，“你覺得我像是知道的樣子嗎？”

知道一點，但不多，不完全知道，等於不知道。

秦峰平靜地抽著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羅宇則是在他身邊踱來踱去，一副煩躁不安的樣子。

片刻的沉默，濃重的壓抑。

“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擾你了。”秦峰慢慢轉過身去，背對著我說道，“有什麼情況及時聯絡我們，注意安全。”

“小子，好自為之吧，希望那東西不會再出現了……”羅宇嘆了口氣，擺擺手，跟在秦峰後面一起出了門。

看著房門開啟再閉合，我孤獨地站在客廳中央，忽然感覺有點惆悵。

我很想告訴他們，讓他們不用擔心，那個「死亡騎士」已經被解決掉了。

但是為了避免事情變得更加麻煩，我也只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盡力配合他們的表演。

有時候，知道得太多卻不能與人分享，也是一種痛苦，叫人心癢難耐。

就在此時，急促的敲門聲再度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