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政,你要明白,你是秦王,你是君,而他呂不韋只是個臣子,即使他大權在握又能怎麼樣,他不能廢了你,因為現在是他需要你!”

紀炤朝著嬴政說著,嬴政有些不解的問道:“炤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紀炤聽後耐心的解釋道:“就這麼說吧,他除了你之外,不可能去扶植成嬌,因此他不敢隨便動你。而你是秦王,是虎狼之君,一味的忍耐很容易讓呂不韋迷失自己的身份,適當的敲打也是極其有必要的!”

聽著她的話,嬴政頓時明白了許多。

“你放心,炤姐姐,我一定會保住你的性命的!”

嬴政向紀炤承諾著,眼中充滿了堅定。

待三人離去之後,紀炤獨自一人睡在大牢的床上,窗外的月光灑入牢中,面對未知的未來,紀炤沒有多想,閉著眼睛,很快就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

一群禁軍從牢中將紀炤提了出去,他們並沒有故意為難她,甚至都沒有上腳銬和手銬,或許這也是嬴政的暗中授意吧。

一路上,許多宮人都自發的停了下來,目視著紀炤走過,小珠也站在一旁,看著被帶走的紀炤,眼眶中滿是淚水。

他們都知道,紀炤此去,凶多吉少。

紀炤毫不在意,只是走到小珠的身旁時突然的停了下來,她看向一旁的小珠,嘴角擠出一抹微笑。

“小珠,以後就你在大王身邊了,答應我,好好的照顧王上。”

“炤姐姐…小珠知道了……”

小珠還想說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

得到準確的答案,紀炤釋然一笑,跟著禁軍繼續往前走,不一會兒就來到了章臺宮。

章臺宮內

隨著紀炤的走入,原本有些嘈雜的朝堂突然變得無比安靜,所有人都注視著走進來的她。

“紀炤,拜見大王,大王萬年……”

紀炤說著鄭重的朝著嬴政行了個禮,緊接著,她抬頭看去,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穿著玄色王袍的嬴政,即使才十三歲,嬴政的身上就已經有了少年帝王的氣質。

這時,一旁的呂不韋站了起來,朝著嬴政拱手行禮道:“王上,紀炤偷竊虎符,私調軍隊,雖情有可原但仍然是觸犯了秦法,因此,臣建議,判處紀炤死刑!”

“臣附議!”

幾個御史大夫走了出來,紛紛複議,嬴政看了一眼這些人,都是呂不韋的黨羽。

此刻他面色陰沉的可怕,面對呂不韋的提議,他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看向群臣,語重心長的問道:“諸位都是那麼想的嗎?”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沒有任何人去反對,包括那些贏氏宗親,所有人都不願意在這時候得罪呂不韋。

“臣有異議!”

正當群臣都沒有異議時,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響起。

霎時間,所有人都朝著說話之人看去。

只見贏溪走了出來,拱手行禮:“臣有異議!稟報大王,臣覺得,雖然紀炤偷竊虎符,但這都是為了營救大王和先王,粉碎羋顛的陰謀,一切都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

還沒等嬴政說話,呂不韋又開了口。

“渭陽君,我大秦以法治國,情有可原這四個字不應該出現在我秦國。”

面對持續搶話的呂不韋,嬴政第一次對這個呂叔叔產生了厭惡。

“仲父!”

嬴政喊了一句,呂不韋本來還想繼續說,被這一聲仲父給閉住了嘴。

所有人都看向嬴政,嬴政緩緩開口:“昔年秦惠文王年少之時,因受小人挑撥,暴起殺人,孝公執意以秦法處死,後來調查清楚,念及情有可原,改為流放。”

說完嬴政看向呂不韋,眼神逐漸變得陰冷起來,質問道:“那就請問仲父,難道當年孝公所為,是徇私包庇嗎?我秦國之法,真的就沒有情有可原嗎?”

此言一出,大殿瞬間針落可聞,所有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紛紛看向呂不韋。

呂不韋此刻已然被噎住,嬴政這一招是真的高,他要是承認情有可原,紀炤絕對能活下來。如果不承認情有可原,那他就等於直接說孝公當年是徇私舞弊。

良久,呂不韋才開口說道:“大王說的對,我大秦之法,無外乎情有可原。”

這麼多年了,這還是呂不韋第一次低頭。

趙姬坐在一旁,看著被迫低頭的呂不韋,連忙出來打圓場。

“紀炤此舉,既是情有可原,那便可免死罪…”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臣請王上將紀炤流放,永世不得回咸陽!”

姚賈站了出來,厲聲說道。

聽到流放,嬴政一時間有些決斷不滯,他不想紀炤離開,可他也想不到辦法將她留下,沒辦法,誰讓他還沒有親政呢。

見嬴政為難,紀炤心裡一沉,拱手開口道:“臣只是個內侍,王上不必為難,臣…自請流放……”

此言一出,嬴政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剛想開口,卻見紀炤給了他一個眼神。

“好吧,那寡人便承你所請,賜你……流放…”

就這樣,紀炤的這個事以流放的結局落下了帷幕。

流放那天,紀炤換上了一身白衣,站在咸陽的城門之前,一時惆悵萬千。

三年前她跟著嬴政來到了這裡,三年後她獨自一人又被從這裡驅逐了出去。

“駕!”

正當她惆悵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馬車的聲音,她轉頭看去,卻見蒙恬和蒙毅駕車趕來。

“炤姐姐。”

蒙恬和蒙毅下了車,身後簾子拉開,嬴政從裡面走了出來。

“對不起炤姐姐,你放心,等我親政,我一定會接你回來!”

嬴政朝著紀炤道歉,滿臉盡是愧疚。

紀炤笑著勸慰道:“你不用自責,我相信你,那我等你接你回來。”

“炤姐姐,你準備去哪兒?”

蒙恬詢問道。

聽他這麼問,紀炤微微嘆了口氣,看向遠方滿是迷茫。

“我也不知道,天下之大總有我的容身之所,走哪兒算哪兒吧。”

“炤姐姐,你可以先去燕國,我聽聞丹即將歸燕,去那裡我也可以拜託他照顧你。”

嬴政想了想說道。

紀炤聽後點了點頭,道:“我會考慮的。”

說罷,紀炤朝著面前三人重重的行了個禮。

“從此以後,天高路遠,各自珍重,紀炤在此拜別諸位!”

“炤姐姐,保重!”

“保重!”

三人回禮,目視著紀炤離去的背影,一時無言。

回宮之後,嬴政坐在章臺宮內,望著空曠的宮殿,內心五味雜陳。

“大王。”

小珠走了進來,對著嬴政行禮。

“小珠啊,有什麼事嗎?”

因為小珠是紀炤帶過來的,嬴政愛屋及烏的對她說話很是溫柔。

小珠走到他的身邊,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絹布,遞給了嬴政。

“這是炤姐姐臨走時讓我交給你的,說是不準任何人看,只能大王看。”

“炤姐姐給我的?趕快給我!”

一聽是紀炤寫給自己的,嬴政一把搶過,迫不及待的將這塊絹布開啟,認真的看了起來。

“阿政,此次我被流放,不知何時能再歸來,因此將我的一些想法告訴你,還望你放在心上,提前準備。”

“如今之秦國,看似強盛,實則暗地裡暗流湧動。”

“呂不韋此人貪戀權力,極重權位,肯定不會將自己的權力輕易交出,因此在親政之前,你要早作打算,蒙恬蒙毅兩兄弟,將會是你未來的臂膀,對這二人你也要去多多提攜,軍隊這種東西掌握在自己手中總是最好的,當然,此事也不能操之過急,防止呂不韋察覺反撲,須得徐徐圖之…”

“另,華陽太后雖此次陰謀失敗,楚系勢力遭受重創,但他們也只是暫時蟄伏,你一定要多加防範,尤其是成嬌,最好派人盯住他的一舉一動,而對於太后,你也要極盡所能的去拉攏,如今你在朝中根基仍淺,假如能夠得到楚系勢力的支援,在加上贏氏宗親,你也就有了對抗呂不韋的力量。”

“阿政,我知你性格沉穩,我說的這些你也一定能聽進去,但我接下來說的,你也一定要聽進去。”

“太后那邊,坊間早有傳聞,太后與呂不韋藕斷絲連,舊情難忘,假如你要對抗呂不韋,一定要防範太后的背刺,我知你或許覺得我是在胡言亂語,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哪怕是自己的母親,你也要多加警惕。”

“我要說的也就那麼多,總之,我不在你的身邊,你一定要多加保重。”

“紀炤 親筆”

看完絹布之上的內容,嬴政早已淚流滿面,心中對紀炤更加的難以忘卻。

他們也就才認識三四年的時間,可明顯紀炤已經把他當做了親人,即使走了也擔心自己而留下了書信提醒他。

提醒的地方還都是他心中所想的,除了最後關於太后那個,但紀炤所說的也不無道理。

這一刻,嬴政的心中對自己的母親也產生了戒備之心。

“炤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負你所望!”

嬴政擦掉眼淚,渾身王霸之氣在這一刻徹底展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