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呂不韋來講,嬴政跟贏異人一樣,都是他的一場豪賭。

如果嬴政能繼承王位,那他就是賭贏了。

反之則是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現在嬴政的態度是最關鍵的,尤其現在異人的身體很不好,隨時都可能會死,呂不韋說什麼都要為自己做萬全的準備。

華陽宮

嬴政和紀炤在宮人的帶領下走了進來,華陽太后正坐在一處桌案前,手中還拿著一卷竹簡正在認真的看著。

見二人來了,華陽太后放下竹簡,端正了自己的身姿道:“既然來了,就坐吧。”

“多謝太后。”

嬴政和紀炤朝著她行禮,接著,就雙雙坐在了早已為他們準備好的草蓆之上。

“不知太后找政兒來有何事嗎?”

嬴政假裝恭敬的問道。

誰知太后一聽,“嗤”了一聲,道:“難道本宮就不能看看自己的孫兒嗎?”

這句話一出,頓時噎的嬴政不知說什麼。

紀炤在旁邊,心裡不由得暗暗稱讚道:“語言的藝術真是博大精深啊,短短一句話,就直接把嬴政給噎住了,不過也還是太稚嫩了。”

氣氛尷尬了好一會兒,華陽太后才主動打破了沉默。

“你來到咸陽已有三載,不知你對如今的六國形勢怎麼看?說說,讓我這個足不出戶的老太婆好好看看。”

聽她這麼說,嬴政想了想,回答道:“那政兒就說了,如果有什麼地方令太后不悅了,請饒恕政兒的不敬。”

華陽太后點了點頭。

嬴政隨即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政兒以為,當今六國,韓燕弱小不足為懼,趙國自長平之戰後元氣大傷,雖然經過多年的休養生息,但仍不會是我秦國對手。魏齊朝堂主和派甚多,不想起兵戈,同樣也不足為懼,至於楚國……”

嬴政假裝有些為難的看向華陽太后,華陽太后卻是淡然一笑:“不必顧及我,我說了,不會怪你。”

“諾。”

嬴政接著說道:“楚國也曾方圓五千裡,帶甲百萬,但楚國朝堂幾乎都被屈景昭三家把握,王權旁落,黨爭不斷。不過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因此,政兒認為楚國或許會是秦國東出之路上的絆腳石。”

說完,嬴政看向華陽太后,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

然而,對於華陽太后這種老狐狸來說,怎麼可能讓你看到她真實的表情變化呢?

她面對嬴政仍舊泰然自若,不動聲色,整個大殿內頓時又陷入了一片寂靜。

“啪!啪!啪!”

過了一會兒,一陣陣鼓掌聲在大殿中響起,華陽太后看著嬴政,眼神中竟流露出遺憾。

“你的見解很不錯,看來這些年你是真的在認真的學。”

“多謝太后誇獎。”

嬴政說著朝著華陽太后行了個禮。

簡單的拉了會兒家常後,嬴政便起身告辭了,太后自然沒有挽留,看著他和紀炤朝著殿外離去,最終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

“春蟬,你覺得我的這個孫兒如何?”

華陽太后朝著身旁的宮人問道。

這個宮人是跟她一塊進秦宮的,多少年了,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因此也是她極為信任之人。

春蟬略微想了想回答道:“恕奴冒昧,奴覺得,這個嬴政的認知比成嬌公子強很多,雖然出身差了點,但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見識,以後怕也會是個難纏的對手。”

聽著春蟬的回答,華陽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麼多宮人,還是你春蟬說話透徹,一語中的。”

“多謝太后誇獎。”

主僕二人散發著一股和諧的氛圍,華陽太后想起剛才嬴政所說的話,無奈的笑了一聲,道:“若是他從小在我身邊該多好,就跟成嬌一樣,那我說不定還真的會把他給推到那個位置上。”

說著,她微微嘆了口氣,彷彿有著無盡遺憾。

“對了,他身旁那個叫什麼?”

“紀炤”

春蟬提醒了下華陽太后,華陽太后哦了一聲,隨即問道:“我看她跟那個嬴政的關係挺好的,她的背景有查嗎?”

春蟬點了點頭,道:“在嬴政進宮那一天起,奴便將他周邊的人都查過了,可是唯獨這個紀炤…”

她說著,陷入了糾結。

華陽太后看了她一眼,疑惑道:“她怎麼了?背景有什麼問題?”

春蟬想了想,回答道:“這個紀炤的背景幾乎查不到,就像突然出現在嬴政身邊似的,在她在嬴政身邊前的所有資料都是空白。”

“竟有此事?”

華陽太后喃喃著,心裡不禁對紀炤產生了好奇。

另一邊,相國府內,呂不韋聽著耳目彙報的對話資訊,過了許久都沒有說話,鄭義見狀,在一旁揮了揮手讓耳目退下。

“看來這華陽太后是想拉攏嬴政啊。”

良久,呂不韋緩緩說道。

鄭義一聽,滿臉的不敢相信。

“華陽太后不是一貫寵溺成嬌的嗎?她怎麼會拉攏公子呢?”

呂不韋聽後冷冷笑了一聲,道:“兩邊下注罷了,這樣的話,無論是成嬌登基還是嬴政登基,她都會是最大的受益人。”

“嘶…”

鄭義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不由得佩服起華陽太后的心機謀略。

“收拾一下,我要進宮,去找王后。”

鄭義聽後拱手下去準備,呂不韋坐在那裡,面前空無一人,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卻只照亮了他半邊臉。

乍看上去,詭異至極。

而紀炤和嬴政從華陽宮出來後,嬴政就先行前往了贏異人的寢宮去看望他,紀炤沒有跟著,而是來到了工匠所。

工匠所內,熱氣熏天,所有的匠人都在認真的做著自己手中的配件,見紀炤到來,其中一人連忙起身迎上去。

“紀內侍,你又來了。”

“恩,我來看看我要的那個東西製作的如何了?”

紀炤看了眼太治松,這人是工匠所的管理者,也算是在這秦宮裡她為數不多比較熟悉的人了。

太治松有些尷尬,他硬著頭皮帶著紀炤來到一處作坊前,將一根極為粗糙的鐵管拿了出來。

看著面前這無比粗糙的鐵管,紀炤皺了皺眉,嘆了口氣道:“還是不行嗎?”

“是啊,紀內侍,我們已經算是拼盡全力了,可根本沒辦法達到您的標準啊。”

聽著太治松訴著苦,紀炤無奈的搖了搖頭,喃喃道:“在這個鐵器還沒有完全普及的時代,根本無法制作出一根合格的槍管啊。”

原本紀炤是想著造出最原始的火銃的,可她現在連最簡單的槍管都搞定不了,看來只能發展科技,然後慢慢研製了。

“對了,我的劍怎麼樣了?”

紀炤收拾了下失落的心情看向太治松,太治松一聽,立馬就來了底氣,將早就準備好的劍拿了出來。

紀炤接過,緩緩拉開長劍,一股寒氣撲面而來,黝黑的劍身煞氣非常,上頭刻著一溜排的詭異花紋,像是字又像是某種符咒。

“定秦,就叫你定秦吧!”

紀炤說著,將手中的定秦系在了腰間。

她讓太治松暫時停止了槍管的研究,轉而遞給了他一張圖紙。

“這是椅子,給人坐的,結構簡單,你找幾個木匠給我做一下。”

看著手中詳細的圖紙,太治松點了點頭,紀炤見狀也離開了工匠所。

“啊!對不起!”

正當紀炤準備去找嬴政時,在宮道上,一不小心與一名端著湯的宮人撞在了一起。

宮人連忙說著對不起,也沒管紀炤說什麼,端著手中的湯就趕忙走了。

看著那宮人走遠的身影,紀炤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也沒有管,繼續朝著嬴政的寢宮而去。

“紀內侍…紀內侍…”

走到一處拐彎處時,紀炤突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循著聲音看去,一個小腦袋正躲在拐角,鬼鬼祟祟的朝她喊。

她有些警惕的朝著那名宮人而去,來到她身前,剛想開口問,就聽那宮人滿是著急的說道:“快去救公子,剛才我看見端著湯的那個宮人偷偷的往湯裡放了什麼。”

此言一出,紀炤頓時反應過來,剛才那個撞到自己慌慌張張的宮人應該就是她說的那個。

想到這,紀炤的心裡咯噔了一下,也沒管這個宮人,朝著嬴政的寢宮就直接跑去。

等她氣喘吁吁的來到寢宮外時,抬頭一看,好傢伙,嬴政正端著一碗湯在嘴邊吹來吹去。

而在他的一旁,那名宮人赫然就是撞到自己的那個。

“炤姐姐,你怎麼來了?”

紀炤走進來,嬴政抬頭看見她,將手中的碗也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紀炤沒有說話,而是直接走到了那個宮人的面前,看了眼嬴政放下的碗,將其拿起,遞給了宮人,冷聲說道:“給我喝了它。”

宮人沒有回話,也沒有做出接過的架勢,就坐在那裡眼神飄忽著,冷汗已然從他的額頭滲出。

見狀,嬴政也明白了為什麼,眼中殺氣一起,看著宮人威脅道:“給我喝了它!快!”

宮人嚇得一抖,整個人一下就癱軟在了地上。

事情已然明瞭,紀炤通知了宮廷侍衛,侍衛將宮人鎖拿到了大牢進行審訊,然而在前往大牢的路上,宮人直接咬破了藏在牙齒中的毒藥斃命。

顯然,是絕對接受過專業的訓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