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茶餐廳。
司徒明一隻手舉著煙,看著對面的空座,愣愣出神。夜幕即將降臨,金色餘暉下,香菸散出的淡淡煙氣糾纏著飄向遠處,一點點消散,無影無蹤。
香菸一點點燃燒,直至慢慢熄滅。
司徒明長嘆一口氣,自言自語:“你就這麼相信他?這次...能全身而退嗎...”
司徒明將燃盡的香菸在菸灰缸中擰了擰,站起身。茶餐廳的老闆娘一直留意著這邊,她看到司徒明起身,連忙走過來,看著滿是菸蒂的菸灰缸,一臉擔憂。
女人:“你好久不這麼抽菸了,這次...很麻煩吧?”
司徒明看著女人笑了笑:“可以很麻煩,進則萬丈深淵,退則雲淡風輕而已。”
女人白了他一眼,指了指不遠處牆上禁止吸菸的告示:“記得回來!還有,下次不準在這抽菸。”
司徒明伸手摸著女人的臉,認真地看了看她,沒有再說什麼,隨後轉身緩緩向門口走去。隨著他離門越來越近,他的步子由散漫變得堅定,不怒自威的氣勢油然而生。他推開門,此時,明明茶餐廳外早已整整齊齊停了5輛賓士Sprinte,看到司徒明出來,為首一人快步上前,正是之前在快樂驛站指揮現場的司機。
劉強:“明總,都已經準備好了。”
司徒明:“那就出發吧,按原計劃行動。記住,如果發現可疑的人不允許直接接觸,立即發訊號。”
劉強:“是,明總。”
說完,劉強行了一個軍禮,轉身向車隊招了招手,然後快步回到第一輛車。隨後一陣引擎發動的聲音響起,幾輛車迅速啟動,朝著城市不同的方向駛去,很快消失在視野中。
司徒明從懷裡拿出一個移動裝置,手指在螢幕上滑動幾下,呵呵一笑,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司徒明看了看錶:“還有點時間,讓王磊評價頗高嗎...再看看那小子吧。”
......
張雲鵬和張晨分別後,直接往世紀廣場北面的花園公園走去。
張雲鵬走到公園的時候,已經暮色降臨,正是吃飯的時間,公園中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天上掛著一片橘黃,行人三三兩兩向外走著,張雲鵬走在人流中逆流而上,漸漸出現一種孤獨感,他感覺對於這座城市,他只是一個過客,也許這裡並沒有值得讓他留下來的理由。
公園中很安靜,每隔一段距離,會在路邊出現統一制式的路燈。路燈發出柔柔的白光,在白光和夜色的映襯下,人行道上顯得清冷幽寂。遠處偶有行人的談笑聲傳來,聲音很淡,一閃而逝。雖然已經來過一次,但張雲鵬沒有記住通往花圃的路線,不過閒來無事,他向著大概的方位,欣賞著公園的夜景踱步而遊。
一路兜兜轉轉,張雲鵬終於看到了熟悉而陌生的風景。同樣的花圃,在月色和夕陽下呈現出不同的景緻,月光如水,曾經色彩斑斕的鮮花顏色變得趨同,泛著熒光。淡淡的花香伴隨著涼意環繞四周,清涼,幽香,張雲鵬感受到一種無法名狀的舒適感。
張雲鵬靜靜坐在長椅上,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進入花園,只得一邊欣賞眼前的美景,一邊回想今天的經歷。他突然想到趙婭的警察身份,也許她有辦法分析張晨提到的符文。於是他掏出手機,找到了趙婭的電話撥過去,和之前給她打電話不同,這次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電話那頭傳出趙婭的聲音。
趙婭:“張雲鵬,有什麼發現嗎?”
張雲鵬略微吃驚,心想果然找對人了。他立即把張晨說的有關永恆符文的事情講出來。聽完後,趙婭的情況明顯不對,管他要照片。結果等他發完照片,不等他說話,趙婭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明天就剩我自己去張晨那了...張晨的畫上確實沒有趙婭,這算是預言嗎?”
又等了許久,公園中徹底安靜下來。張雲鵬左右看了看,四周靜悄悄的,嘀咕一聲:“我需要在這睡一覺才行嗎?”
這時,他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有些尖銳的聲音:“小哥,一個人在這啊?”
張雲鵬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只見從陰影中,緩緩走出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他穿著一件黑色帽衫,一條灰色的長褲,兜帽很大,將他的整個頭罩了進去,看不清臉。男人略微弓著後背,腳步很輕,幾乎聽不到走路的聲音。
在寂靜的環境中出現這樣一個人,讓張雲鵬的神經瞬間緊繃。眼前的男人雖然看起來瘦小,但張雲鵬本能感到了一絲恐懼,他沒有搭話,站起身,後退兩步,盯著男人。
男人嘿嘿一笑,發出刺耳的笑聲:“我只是路過,別這麼緊張嘛。”
說著,男人自顧自地坐到長椅上,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男人:“不用管我,你接著坐。我也是來賞花的。”
張雲鵬:“不用了,我正好打算回去,你慢慢看。”
不等男人再說什麼,張雲鵬轉身就打算離開。
男人:“小哥,你這樣就很沒禮貌了!對了,你認識王磊嗎?”
聽到王磊的名字張雲鵬一愣,停住腳步,一臉疑惑地看著男人。
男人:“你看吧!我不是壞人。”
張雲鵬:“是王磊讓你來的?”
男人:“是啊,不然我幹嘛來找你。”
張雲鵬:“他在哪?”
男人故作神秘:“也在C市,不過不方便過來。”
聽到王磊在C市,張雲鵬很驚訝,不自覺向前走了兩步。
張雲鵬:“他也在這裡嗎?他還好嗎?”
男人顯得有些不耐煩:“哎呀,他好的很,你怎麼這麼多問題。”
張雲鵬心裡咯噔一下,王磊明明受了傷,而這個男人卻說王磊好的很,顯然他並不知道王磊的真實情況。他記得王磊說過,因為工作的原因,他有仇家,雖然不知眼前的男人是如何找到自己,又如何知道自己和王磊認識的,但如果這個人想借自己對王磊不利,那麼這個人只會是敵人。想到這,張雲鵬的臉色有些發白,好在花圃附近的光線並不好,男人似乎沒有發現張雲鵬的異樣。
張雲鵬:“你是王磊的同事吧?他叫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男人:“是啊,認識我的都叫我蠍子。張雲鵬,王磊脫不開身,特意叫我過來接你。”
張雲鵬:“他也在附近嗎?”
蠍子指著公園側門方向:“離這有段距離,車子就停在側門那邊,你跟我走吧。”
張雲鵬想了想,決定詐一下對方:“沒問題,不過我得先去取一樣東西,是王磊拜託我儲存的,一起捎過去吧。”
蠍子顯得有些意外:“王磊有東西在你這?”
張雲鵬看到對方明顯有些意動,顯然他並不知道王磊的事情,把自己的話當真了。
張雲鵬:“是啊,他特意交代我下次見面的時候把東西帶給他,他沒跟你說嗎?”
蠍子兜帽下的臉有些陰沉,他有點拿不準,貿然說是或不是都有可能露餡,說話開始含糊其辭。
蠍子:“你們的事情我也管不著,我就是受人之託。這樣吧,小兄弟,你告訴我是什麼東西,在什麼位置,我聯絡人去你家拿,這邊王磊的時間不多,耽誤了怕不好。”
張雲鵬審視著蠍子,開始在心裡衡量雙方的實力,覺得在身體素質上似乎自己更有優勢,不過考慮到對方可能是王磊的仇家,一定也不簡單,於是他有了決斷。
張雲鵬:“是一個小保險箱,東西不在我家,前面不遠有一個公共儲物櫃,我最近常來這裡就是為了方便隨時取走。這樣吧,你在這等我,我去拿。”
說著,張雲鵬用手指向蠍子身後公園中央方向。
蠍子順著張雲鵬指的方向轉頭看去,說:“那邊嗎?咱們還是一起去吧!我從那邊來的時候沒注意有儲物櫃...”
蠍子的話沒有人回應,他的腦後傳來急促的奔跑聲,他立即反應過來,看向張雲鵬的位置,哪裡還有他的影子,張雲鵬早已跑出去很遠。
蠍子氣極反笑,臉上現出猙獰,只見他雙腳發力,一個小跳,蹲在長椅上,緊接著大腿用力一蹬,整個人蹭的一下躥了出去。詭異的一幕出現了,蠍子彷彿沒有重量一般,每一步都跨出幾步遠的距離,甚至在腳與地面接觸的瞬間,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跑在前面的張雲鵬正奇怪為什麼一直沒聽到對方追過來,扭過頭迅速向身後掃了眼,冷汗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只見蠍子猶如一支離弦的箭,他的兜帽因風壓而脫落,露出一張乾癟陰冷的臉。
也就過了三五秒鐘的時間,蠍子已經幾乎可以摸到張雲鵬了。在這個瞬間,張雲鵬久違的既視感再次出現,他的身體立刻隨著沒有發生的記憶做出了應對。只見張雲鵬突然向右擺動身體,做出轉向的動作,然後右腿猛然發力,推動身體向左突進,在短短一秒鐘的時間,身體連續兩次變向。
在張雲鵬第一次變向的同時,蠍子發出冷笑,左腳一蹬向著張雲鵬右側撲去,可他的嘴角尚未來得及勾起,張雲鵬的身影就消失在眼前,等蠍子落地後連蹬兩步才止住身體,猛地轉身看著張雲鵬的背影面露驚訝。
蠍子:“小子,有點東西啊!我看你能跑到什麼時候!”
張雲鵬不敢回頭,雖然躲過一擊,但尚未脫離危險。他聽蠍子的聲音知道已經甩開一段距離,稍稍鬆了口氣,拼命向公園邊緣跑去。他知道自己絕對打不過這個瘦小的男人,就在剛才的記憶中,蠍子瞬間就將他撲倒,緊接著蠍子藉著慣性,抓住他的一隻胳膊,身體側翻擰轉一氣呵成,然後張雲鵬就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臂了,整個身體只感到一陣洞徹心扉。
張雲鵬迅速鑽入人行道邊的樹林中,他的速度顯然比不上蠍子,只有離開毫無障礙的人行道藉助樹木迂迴,才有機會逃脫。
蠍子看到張雲鵬逃跑的方向,咬了咬牙根,冷哼一聲,再次屈膝加速,兩步衝入樹林,在即將與身前大樹相撞的瞬間,他略微側過身,伸出左臂,一掌拍在樹幹上,藉助推力改變前進方向,如此反覆,在樹木間快速穿梭,僅僅又過了幾秒,蠍子再次距離張雲鵬一步之遙。
張雲鵬聽著身後越來越響亮的拍打聲,心情沉入谷底,沒想到,對方竟能夠這樣快,在一聲清晰的拍打聲後,即視感再次出現。張雲鵬不及細想,猛地蹲下身子,緊接著一個觸底反彈,同時將左肩膀高高頂起。在下一刻,蠍子的胸口正好與張雲鵬的肩膀相撞,只聽蠍子一個悶哼,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左飛了出去,在地面的斜坡上翻滾了一圈後,蠍子用一隻手撐住地面,雙腿岔開,滑行了一段距離才堪堪止住身形。張雲鵬也被撞得一個踉蹌,他彎著腰一隻手扶住地面,顧不得肩膀的疼痛,雙腿發力,向蠍子的反方向拼命跑去。
蠍子感到胸口一陣氣悶,發出嘶吼:“小子,你找死!”
在慌亂中,張雲鵬選擇了與商業街相反的方向,空蕩的樹林顯得陰森冷寂,他只能藉助從遠處傳來的微弱燈光辨別方向,但蠍子似乎早已適應了陰暗的環境,他如同鬼魅從張雲鵬的左右發起一次又一次攻擊。短短兩分鐘的時間,張雲鵬又出現了五次即視感,他如同行走在鋼絲上,一次次險而又險地避開攻擊,在最後一次記憶中,蠍子顯然動了殺心,張雲鵬甚至看到蠍子從側面一個滑鏟將他絆倒,緊接著從身後掏出一把匕首,猛然揮下,匕首深深地插入他的後腰,疼痛感讓他徹底失去力量... 張雲鵬越跑越心驚,不僅因為蠍子刁鑽伶俐的攻擊,更因為他發現他的身體變得陌生起來。每當出現即視感,他的身體都能瞬間做出應對,彷彿這具身體有另一個真正的主人,在幫助他化險為夷。
......
花園公園正門。
司徒明眉頭緊皺,緊盯著手中的移動裝置。在移動裝置上一共有三個光點,其中兩個光點發著白光,在原地一動不動,剩下的一個光點閃動著,向著地圖一角快速移動。司徒明不停用手指調整地圖比例,過了一會,他抬起頭,先看了看花圃的方向,然後看向公園一角,正是張雲鵬逃跑的方向。
他喃喃自語:“這個速度是在逃跑,還有機會...”
說罷,司徒明扯下領帶、脫下外套,隨手扔到地上。他按下了移動裝置上一個紅色的按鈕,然後向著張雲鵬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