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零又把茶杯往鳳修染面前推了推:“喝吧。”

等一小杯水喝完,鳳修染看著顧零低頭認真看他的樣子,有什麼思緒一晃而過,沒等他抓住,顧零又變出一疊他喜歡吃的糕點。

嗯,應該不重要,先吃吧。

鳳修染在顧零面前向來是懶得動腦子的。

沒多久,房門被敲響,顧零去開門。

江年換了一身衣服,青色打底,其上翠竹挺拔,血腥味淡的幾不可聞,淡雅的青竹香隱隱約約。

“關於解藥的事情我想跟你談一談。”

顧零便讓人進來了。

江年看到屋裡的鳳修染,說道:“這是你的靈寵嗎?挺漂亮的,以前沒見過。”

鳳修染:“……”別以為你誇我漂亮,我就能不計較你說我是靈寵的事。

顧零把鳳修染吃剩下的糕點放在一邊:“不是靈寵,你想談什麼?”

江年把顧零的動作盡收眼底,這隻鳥在顧零心中的地位比他想象的還要高一些。

是神界來的嗎?

“解除你體內的藥,除了找全藥材煉製解藥,還有一種方法。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建議一邊用這種方法為你解除藥性,一邊去尋找藥材。”

江年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等顧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才繼續道:

“這種方法比較耗費心神,所以可能需要一個安靜獨立的環境。可以讓它暫時在我的房間裡待一會兒。”

這個“它”顯然指的是鳳修染。

顧零問鳳修染:“修染,你要出去嗎?”

江年的眼簾垂下,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輕點。

修染,這個名字可不像是給寵物取的。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聯想到了可以化為人形的妖族。

鳳修染可不想出去,但是他也怕自已耽誤了顧零恢復靈力,反覆叮囑顧零有不對勁就叫他,顧零一一答應下來,他才出去。

門被關上,江年道:“你能聽懂他說的話,他是妖族嗎?”

“你好像對他很感興趣。”

從進門到現在,江年主動提起鳳修染的次數有點多。

“只是好奇。”江年臉上並無異樣,似乎真的只是好奇心作祟,他轉移了話題。

“介意用一下你的床嗎?”

他一臉坦蕩蕩,恍若並沒有意識到這話有何僭越。

最後兩人脫了鞋坐在床上,盤膝而坐,江年坐在顧零身後。

修士五感靈敏,即便坐在顧零身後,江年的目光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

他的視線略過顧零髮間的那支青玉簪,將顧零披散在後背的髮絲攏在手裡,放在顧零肩側,手指不經意間擦過顧零的後頸。

江年傾身向前,胸膛幾乎要貼上顧零的後背,呼吸噴灑在顧零耳後,說話時溫熱的氣流湧動,淡雅的青竹香瀰漫。

“我要開始了。”

很正常的語氣,十分不正常的曖昧距離,偏偏沒有直接觸碰到顧零,留下了可以轉圜狡辯的餘地——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少了點與人相處的邊界感。

每個人都有缺點,這不能怪他。正如當初的顧零不也是不通人情世故嗎?

他算計好了一切,解釋的腹稿都準備好了,但是面前的這個人不知道是太遲鈍還是根本不在意,一句話也沒說。

江年把掌心放在顧零後背,精純的靈力緩慢輸入顧零體內,為她疏通阻塞的筋脈。

將自已最本源的靈力輸送給別人疏通筋脈,稍有不慎甚至可能境界下跌。

而這不僅僅是對自已靈力的損耗,為了不傷害到對方,施法者需要全神貫注,對自身精力的損耗也是十分巨大的。

顧零體內的藥物會在一個月以後失效,江年如此做會加快藥物失效的時間。

但是隻要他不說,誰知道他是加快了藥物失效的時間,而不是全都是他的功勞呢?

有虧欠,才會有補償。

不是嗎?

不屬於自已的靈力源源不斷在體內遊走,自身滯澀的靈力逐漸開始流動,灼熱的掌心隔著衣服,滾燙的溫度依舊傳遞給了顧零。

她陷入了新一輪的迷惘。

人族擅忘,也多薄情。她想不通江年怎麼會還記得她,那短短一年的相處怎麼會在千年以後醞釀成了那樣濃烈的情感。

不單純是喜歡,而是更為複雜的情感。

這種情感的複雜程度遠遠超出了顧零現在的理解,但是源於天生的探索本能,顧零不會迴避,相反,她默許了江年的靠近。

良久,這場疏導總算結束。

江年還未痊癒的傷勢在這場費心耗神的疏導中再度加重,五臟六腑傳來隱隱的刺痛,喉間似乎有血腥氣上湧。

他眼前陣陣發黑,臉色蒼白如紙,本該泛白的唇瓣因忍痛而被牙齒咬出血色,像是在雪地中綻放的紅梅。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喘息聲斷斷續續,顧零正要轉過身卻被他按住了肩膀:“別動,我沒事。”

語氣沒有太大問題,聲音稍顯低沉,但是配上他之前弄出的細微動靜,怎麼想都是一副逞強的模樣。

他穿好鞋站起身,四肢無力,手腳發軟,一下子向前倒去。

腰間忽然多出一隻手把他攔腰抱住,他坐在顧零大腿上,整個人被抱在懷裡。

顧零神色淡淡:“既然這麼勉強,以後就不要做了。”

江年臉上頓時浮現出焦急,他半側過身子,兩個人面對面,彼此的呼吸交織,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

他意識到不妥,身體向後倒去,眼看就要跌倒在地,腰間的手一個用力把他拉回來,兩個人反倒貼的更近了些。

他屏住呼吸,喉間泛起癢意,眉梢緊蹙,一顆丹藥被塞進嘴裡,體內的傷勢有所好轉。

顧零見他面色好轉,說道:“好了就起來。”

江年站起身,有點侷促似的解釋:“幫你解除藥效不勉強,我只是受了傷。下一次疏導的時候我的傷肯定會痊癒的,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顧零沒說信也沒說不信,江年表現出來的情緒與她感知到的並不相符,他的侷促是假的,但是又夾雜著幾分害怕被顧零拒絕的情緒,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