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我倒真有內幕訊息。”穆桂鷹呵呵笑道:“從數量上看,這些產業國內確實有超過一半的中小型企業,被整體打包賣給了西方財團。”
“等等,外公你說的是中小型企業?”穆瑞科問。
“說說你的發現。”穆桂鷹似乎很滿意外孫注意到了關鍵詞。
“一,據我所知,中小型企業盈利能力有限,有的甚至半虧損狀態,西方財團為什麼那麼傻,居然會出資購買?二、大型企業呢,繼續國有化?全部國有化,長遠看恐怕不利於市場的繁榮和健康。”穆瑞科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哈哈哈……”穆桂鷹聽了開懷大笑。
“外公,你笑什麼?我說得不對嗎?”穆瑞科有些心虛。
“不不不,瑞科啊,我這是高興。”穆桂鷹道:“實話告訴你,你們第二期學員的考評我基本上都看了。總統府擬的重點觀察名單,有你的名字。我現在相信,這份考評的水分,不多。你看問題,看到了點上,這很不容易,也說明你真的成長了。”
穆瑞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們有個導師是春江大學的政治經濟學副教授,還有一個是申江交通大學的企業管理學博士。我當時還奇怪,我們是公務員,為什麼要學企業管理。可兩堂課聽下來,我竟然有點喜歡上這兩門課,就經常向他們請教問題。”
“嗯,視野很重要。”穆桂鷹很贊同:“要理解西方財團為什麼會購買,首先得說說桑摯總統為什麼要賣掉那些企業?”
“啊,為什麼?”穆瑞科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沒能理清頭緒。
“這些產業,以我國現有的技術,屬於低端產業,附加值太低。這些企業即使經營下去,也只可能有兩種結局:一是被市場淘汰,二是淪為全球產業的打工人。長此以往,對國家,對民族產業,對企業,以對企業員工來說,都是不利的。桑摯總統出售這些企業,是有條件的。”穆桂鷹耐心解釋。
“什麼條件?”穆瑞科化身好奇寶寶。
“一是5年內免稅60%,二是以當前行情價捆綁搭售各省會城市多宗地塊,三是承諾至少40%的產品將零關稅銷往東方大國,四是要求購買方保留50%的原企業員工,五是相關企業必須使用國際最新最前沿的生產技術,六是8年後必須以現價的120%出讓至少51%的股份。”穆桂鷹緩緩列舉:“當然,這只是其中最主要的六條,其他還有一些小的約定。”
“這……有點不對啊,外公,我疑問一個一個說,你一點一點指點我,好不?”穆瑞科疑惑更甚:“免稅60%那不是更便宜了西方財團?”
“任由那些企業半死不活,又能貢獻多少稅收?再說,別隻看到免稅,還要看到企業盤活以後,所帶動的經濟發展。別的不說,企業員工的消費對經濟的拉動呢?”穆桂鷹果然人老成精,目光如炬。
“嗯,是這個理。那搭售首府——不對,已經統一稱呼為省會城市——搭售省會城市地塊,不是鼓勵外資開發房地產嗎?誰不知道,我們蒲甘統一後,和平、穩定的環境,加上桑摯總統的‘人才流水計劃’,省會城市將迎來蓬勃發展。”穆瑞科繼續提出第二個疑問。
所謂“人才流水計劃”,正是鼓勵高學歷和身懷一技之長的人才,跨省安家落戶。比如,擁有做菜天賦的小蓮,最終選擇了落戶納比多特區。
“這是‘將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穆桂鷹再次一針見血:“不讓資本看到利潤,跟你說的一樣,那些中小企業,誰會傻到去買下來?房地產屬於不動產,外資開發再多,他還能帶走不成?房地產是最適合外資的產業之一。資本只要進來,國家就能發展。”
“好。那下一個問題,零關稅銷往東方大國,這個零關稅好像不由我們做主?這個承諾有效?”這是穆瑞科的第三個疑問。
“口頭承諾或者單方面承諾當然無效,可如果是東方大國與我們蒲甘國有這方面的書面協議呢?”穆桂鷹反問。
“真有這樣的協議?”穆瑞科既期待又不敢相信。
“我們蒲甘國面積抵得上東方大國最發達的春江省、閩中省、南越省、申江市等六個省市,人口卻只有5000多萬,經濟更比不上人家一個省。零關稅對人家來說,也不過是一個省的市場而已。我們如果沒有自知之明,將永遠是井底之蛙。”穆桂鷹不由感嘆起來。
“我懂了。那些企業40%商品進入東方大國,也掀不起多少浪花,但鷹醬和約翰牛等這些國家的政客,卻希望在這些領域擠壓和圍堵東方大國,尤其是希望看到鄰邦與東方大國正面硬剛。”
“沒錯。這是西方財團的政治訴求。”穆桂鷹沒有藏著掖著。
他能得到桑摯總統的重用,正是因為他有著清醒的認知,尤其是那句“我們如果沒有自知之明,將永遠是井底之蛙”打動了桑治總統,他這才一下子從退休老頭躍升為大權在握的正部級實職領導。
“明白了,前面三條算是給對方的好處,後面三條則是換取我們要的好處。西方先進的生產技術進來後,我們的人總能學到,並最終為我所用……咦,這不正是東方大國當年也走過的路嗎?”舉一反三,穆瑞科很快想明白了問題的關鍵。
穆桂鷹開懷大笑:“好小子,算外公沒白疼……”
穆桂鷹話沒說完,就被電話裡的一陣鈴聲打斷。
“紅色保密線路。外公,我先接電話。拜拜……”穆瑞科說完,匆忙結束通話。
聽到話筒裡傳來的忙音,再聯想到外孫說的“紅色保密線路”,穆桂鷹知道,今晚應該是輪到外孫值班。
他猜得沒錯,穆瑞科正是在滾龍縣警察局值班時給他打的電話。值班室有兩部座機,一部是白色的,可以接市民的報警或諮詢求助電話。另一部是紅色的,屬於內部保密線路。
“我是總統府辦公室的樓乘風。滾龍縣警察局值班的是穆瑞科警官嗎?”穆瑞科剛接起電話,裡面就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樓乘風是桑摯總統的貼身秘書,穆瑞科在總統府培訓結束的聚餐會上,桑摯總統的大秘小澈帶樓乘風與他們這個班的學員引見過。
“報告,滾龍縣警察局警員穆瑞科正在值班。”穆瑞科立正答道。
“穆瑞科,果然是你。你稍等,桑摯總統要親自和你說話。要確保身邊安全,沒有他人打擾。”樓乘風平淡的語氣中帶著些許親近之意。
“是。一切安全。值班室只有我一人,其他同事在各自辦公室。”穆瑞科聽懂了樓乘風的暗示,高聲應道,隨即呼吸略有急促。
得到確認後,樓乘風將電話聽筒遞給一旁的申徹。
“穆瑞科警官,聽說你跟苗丁烏部長一樣,也喜歡金庸。你猜猜,金庸的所有作品,我讀過多少遍?”桑摯總統開口第一句話就讓穆瑞科亂了陣腳。
“我只知道,《金庸全集》我讀了20遍。總統你也喜歡金庸?”穆瑞科職場上鍛鍊了一個多月,出身本就讓他見多識廣,加上桑摯總統與他談起了自己的愛好,短暫的慌亂之後,他找到自信。
“呵呵,你才20遍,我讀了40多遍。不過,主要是中學和大學裡讀的,現在忘了好多了。”申徹爽朗一笑:“你聽著,今天我有個任務給你。”
“是,桑摯總統,你請下令。”穆瑞科昂首道。他知道,桑摯喜歡所有人稱呼他為桑摯總統或桑摯大將。
“不要拘束。非官方,非正式的任務。”桑摯總統道:“是這樣,我有個老朋友,叫莫蘆,《金融新報》前記者,某門戶網前要聞總監,如今是自媒體人。根據入境記錄,他現在在你的轄區。Do you copy?(聽到了嗎?)”
“Roger(收到)。”穆瑞科回答。
“OK.他現在被東方大國通緝,我要你找到他,然後透過你的渠道,把他送到鷹醬去。記住,可以是合法入境鷹醬,但不要提供過多幫助。我要讓他嚐嚐西方自由世界的‘香甜’空氣,讓他體驗體驗他所鼓吹的西方醫療服務,讓他感受感受西方文明世界的法治精神。我希望看到他成為金牌講師丁胖子大別野鄰居。”桑摯語氣有些冰冷。
“我記下你的話了。丁胖子的大別野和‘又要到飯了’的吶喊,我很喜歡看,我很樂意去做這件事。”穆瑞科聽出了桑摯總統話裡的深意,但不很確定是不是他所理解的那個意思,因此,特意點出“大別野”和“又要到飯了”的關鍵詞。
“好,你跟你外公一樣聰明,我果然沒看錯你。詳細的情況,等下乘風會發到你郵箱。”桑摯總統道:“我等你的好訊息。”
桑摯總統說完,聽筒交到了樓乘風手裡。
穆瑞科放下心來,桑摯總統的意思,果然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
樓乘風問了穆瑞科的個人郵箱,沒多說什麼,也就結束通話電話。警察系統在公務平臺有獨立的通道,有許可權的人能查到全國的值班備案資訊。
總統府辦公室顯然有這個許可權,這才把內線電話打到穆瑞科這裡。
一分鐘後,穆瑞科的個人郵箱收到一封匿名郵件。穆瑞科開啟看後,終於瞭解事情的大致經過。
莫蘆是個小公知,早年做過《金融新報》的記者。《金融新報》是約翰牛的一份權威媒體,後來被腳盆雞收購。莫蘆任職記者期間,以金融新聞採訪名義,獲取了大量的政府未公開資料,換取了遠高於本職工作的收入。
傳統媒體落寞之後,他拉了個一團隊做起了財經自媒體。在一些金主的暗示下,釋出了很多頗有影響力的文章,比如給新能源車企和相關行業大潑髒水。
天下人都知道,腳盆雞和歐洲一些國家的傳統車企,對東方大國的新能源汽車恨之入骨。
憑著這些灰色收入,莫蘆很快置辦了兩套房,一套在南越省大鵬市,另一套在南越省省會羊穗市。羊穗市那套房,他用於出租。
出租之前,他養了6只貓。由於清潔不到位,沙發、桌腳、床沿、衣櫃內壁、窗戶底槽和一些隱秘角落遺留有很多貓毛,女租客住了幾天後,貓毛過敏,被送進了ICU搶救無效後死亡。
隨後,莫蘆被女租客家屬和檢方告上法庭,理由是過失殺人,即刑事責任附帶民事責任。
原來,女租客有重度貓毛過敏症,嚴重的話可能會致死,這是事先說明過,並在合同裡附加約定的——出租方即房東承諾已徹底清潔室內衛生,確保無貓毛遺留。
簽約前看房時,女租客就聞到有貓尿和貓的其他氣味,隨即離開房屋。莫蘆承認,這套房子確實養過貓。女租客直言可惜,她看中這個區位和小區環境。
莫蘆見對方始終沒有還價,而他月租19800元的報價明顯高於行情,他很希望以這個價格成交,就承諾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大不了請專業保潔公司來處理。
女租客也爽快,就說行,給一天的處理時間,後天再來看,如果確實沒問題,就可以簽約。
莫蘆當即從保潔公司請了4個人的開荒保潔團隊,做徹底清潔和空氣淨化處理。女租客再來的時候,表示氣味已經淡了很多,雖然沒有明顯的過敏反應,但隱隱約約仍略有不適。
見狀,莫蘆表示,可能是心理作用,同時,願意主動降價800元,並表示,如果仍有問題,他再請專業公司來解決。女租客猶豫一陣後,簽約了。
因為,這一久她也看了很多房子,都沒有更滿意的。
入住2天后,女租客有輕微過敏和不適。聯絡了莫蘆,莫蘆口頭承諾過,只好咬咬牙再次請了一個保潔團隊,裡裡外外收拾了一番。
可沒想到,十幾天後的半夜,女租客再次過敏發作,掙扎著撥打了120,結果還是沒能搶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