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瑞科家裡有些關係，新政府與南部電網、鐵建集團和鐵塔集團等十幾家公司簽約的事，他爹早早知曉。
當然，他爹也只知曉一部分，有些協議是高度保密，僅限政府上層幾人和執行部門高層知道。比如，高鐵線路規劃和5G網路佈設規劃等，一定時間內是高度保密的。
穆瑞科知道的那些工程，主要是常見的水電、公路和水利等基建和民生工程。這些工程一旦開工，除了極大地促進經濟發展外，更重要的是，一些人獲得了資訊的壟斷，並利用資訊差獲取利益。
沒錯，資訊的壟斷也是一種壟斷。
以穆瑞科為例，他爹得知這些工程簽約，並即將開工後，做了兩件事情。一是讓兒子穆瑞科報名北驃自治省警察局，二是與妻弟暗中合夥，買下了北驃自治省幾個砂石場。
穆瑞科的父親越來越謹慎，與鷹醬合作那次，其中一個被收割原因便包括自家貪心。新政府上臺後，迅速拿下了20幾個高階官員，那些人的貪心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
過去的教訓和桑摯新政府的鐵腕手段，讓他不敢過分貪心。砂石場也只是在多個縣鎮合計買下9家，要是在過去，他可能會把沿線的砂石場和其他相關行業都控制在自己手裡。
可如今，他選擇自己只吃一部分，其餘的留給其他人的。這幾個砂石場，足夠讓他們一家繼續保持優渥的生活，不至於經濟上太過窘迫，而向分管領域的賬目伸手。
這樣一來，自己在官場上就會乾淨得多，不必參與腐敗和分贓。
桑摯新政府鼓勵人才在各省流動，而不是過去那樣，門閥世家控制當地政治。沒有門閥世家的點頭，政府政令根本無法得到落實。
新政府一方面以武力強行接管大多數的行業和產業，那些習慣了站在資本和權力頂端吸血的門閥世家，全部被監管起來，快速梳理和甄別。凡是合法經營的，所有產業已經被髮還。
涉嫌壟斷和非法經營的，按影響程度部分發還或強行重組，除少數行業外，基本上以民間資本自願為主。相當於打擊了過去的非法產業和壟斷家族，讓更多民間經營者受益。
穆瑞科的父親看清了新政府的鐵腕手段和施政目標，認為這屆政府會大有可為，決心靠攏。而人才流動恰恰是打破門閥世家把持地方的一把軟刀子，新進入地方政壇的那些人，被授予了極大的管治權力。
比如北驃自治省警察局面向的全國遴選和招募，與其說是北驃自治省吸引人才，不如說是總統府的施政策略。凡是被派往各地的公務員，不管是副省長、副市長，還是一線基層人員都會在總統府集中培訓2-3天。
這些人下去之後，除了融入地方政府，投身地方建設，還會定期向總統府流動人才服務中心彙報。這相當於總統府在各地方政府多了一雙眼睛。
穆瑞科的父親正是看到了這一點，這才想方設法讓兒子報名去北驃自治省。穆瑞科一旦進入北驃警察局，除了進入總統府的視野，也能在砂石場的業務上暗中有個助力。
穆瑞科自己半懂不懂，他一方面捨不得離開鹿竹，另一方面，他也想證明自己。他向鹿竹吐露“工程”秘密，哪知鹿竹毫不在意。
鹿竹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既沒有政治野心，也沒有商業天賦和搞錢慾望，她只想穩穩當當做一個合格的警察，自然對所謂的“工程”提不起興趣。
鹿竹的警察身份還在，屬於被借調到總統府。她正帶著吳菘藍簽字，準備領取訓練用拳擊手套、步槍和手槍，哪知就在這時，她的電話響起。
電話是總統府機關事務管理局自己的直屬上司打來的，詢問了鹿竹的位置和吳菘藍的情況。鹿竹如實彙報後，上司先是讓鹿竹迅速回家，緊閉門窗。
在鹿竹愣神的一會兒，上司又改口，讓鹿竹按原計劃繼續，等兩人訓練完，他會派人到訓練場接她們倆。
鹿竹不明所以，隱隱感覺發生了什麼事，但上司不說，她也就沒問，表示遵令行事。
再過1個多月，吳菘藍將滿9歲，此時她身高已經達到142cm。不知什麼原因，她竟然很有射擊天賦，練了不到1個小時，她就打出了一個步槍7環和手槍6環的成績。
這讓訓練場工作人員都大為驚訝。這個成績，一般的成年人，訓練兩三天都可能沒上靶，尤其是手槍最難打。吳菘藍只是一個將滿9歲的孩子。
“你手上力氣不小，誰給你訓練過嗎？”鹿竹也很驚訝，大多數的半大孩子，可能連手槍都舉不平。
“去年爸爸忙，我自己用柴刀劈柴做飯。後來是青萍媽媽和我每天都用汽車零件當啞鈴鍛鍊，我還是跟青萍媽媽一起修車，我會用扳手這樣……這樣上螺絲。”吳菘藍比劃道。
鹿竹恍然，又問：“你以前打過槍嗎？我看你不像第一次摸槍的樣子。”
吳菘藍搖頭：“沒打過，但玩過空槍。是學院那些的叔叔教我玩，教我瞄準的。”
鹿竹再次恍然，吳天水是赤邑軍政學院講師，她說的“那些叔叔”，肯定是赤邑軍那些無法無天的學員。鹿竹見過幾個原赤邑軍的人，得知以前的桑摯將軍對赤邑軍將士很好，赤邑軍軍官一個個膽大包天。
軍事訓練不是兒戲，那些叔叔也只敢給吳菘藍玩空槍。鹿竹則是特意選了輕巧型的手槍讓吳菘藍試煉。
全程陪同的穆瑞科卻聽不懂：“什麼學院的叔叔？”
“赤邑軍政學院，她爸爸曾經是學院的講師。”鹿竹解釋道。
穆瑞科心想難怪訓練場會特批讓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玩槍。赤邑軍的“老人”大多被分配軍警法政等各機關擔任要職，個個炙手可熱，威望甚至比留用的米安奈時期的一二把手還高，人人都讓著幾分。
這是申徹有意的。亂世用重典，為了確保政令暢通，分配到各處任職的赤邑軍確實有一定特權。特殊時期，乾綱獨斷是必須的。只有先理順一切，等倉廩實而知禮節，才是講民主的時候。
鹿竹沒說吳菘藍是誰家的孩子，但只要是赤邑軍的關係，就沒人敢說個不字。殊不知，穆瑞科猜錯了。鹿竹帶吳菘藍來訓練，憑的是她自己的關係，而不是吳天水或赤邑軍的關係。
幾次走動下來，訓練場一把手覺得鹿竹是個不錯的年輕人，有意培養，這才給了她經常來訓練的機會。要知道，槍械訓練那是錢喂出來的。一把手相當於在其他人的訓練子彈數量上動了手腳。
不過，倒也不是很難的事，因為納比多的好多警察是關係戶，也根本不想訓練。上面給的訓練任務，一把手幫他們操作了，省下來的子彈，正好給鹿竹用。這樣一來，也算是雙方各取所需。
打槍的後坐力讓吳菘藍手臂有些痠痛，鹿竹也沒讓她玩太久，就去體驗了拳擊。可惜訓練場沒有兒童拳擊手套，但吳菘藍還是興奮，完全忘了上午親生母親給自己帶來的不快。
兩人決定打道回府。穆瑞科送二人出來，在門口遇到了另一位同班女同學艾拉歐和她的幾位閨蜜。
“哎喲，鹿竹保姆，你怎麼還在這裡？”一見面，艾拉歐就問。
鹿竹微微皺眉，她以保姆的名義擔任吳菘藍的保鏢，雖說不上是高度保密任務，但也是有密級的，一般人不可能知道，就連穆瑞科也不知情。艾拉歐是怎麼知道的？
“艾拉歐，你說什麼呢？”鹿竹還沒說話，穆瑞科先不高興了，語氣中帶有隱隱的斥責。
“我沒說錯啊。鹿竹自己說的，她是保姆。都上新聞了，你們還不知道嗎？不信你們自己搜嘛。”艾拉歐假裝委屈道。
同班同學裡，無根無基的鹿竹被總統府挑走，這讓班裡不少人羨慕嫉妒恨。他們這個班主要學的是警務指揮與戰術，除了鹿竹，基本上人人出身警務系統，個個背景深厚。
偏偏最近兩三天，鹿竹出盡了風頭。她忙於受訓，很少關注班級動向，是穆瑞科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她吹噓。班裡好多人知道，穆瑞科喜歡鹿竹，倒也沒覺得奇怪。
艾拉歐是最不高興的一個，因為她喜歡穆瑞科。穆瑞科家裡算得上是背景通天，人又長得高大帥氣，據說家族雖然元氣大傷，但依然掌握第三大通訊運營商Mycell3.4%的股份。
偏偏穆瑞科雖然是個紈絝，卻在感情上從不亂來，更是對鹿竹長期單相思而不改。他沒有正式表白過，鹿竹當他是一個不錯的朋友。
“不是聽說你們班有人進了總統府嗎？我還以為你們班出了了不得的人物呢，怎麼，原來是小三上位做保姆啊？”與艾拉歐同來的一個閨蜜在一旁補刀。
說話的這人，鹿竹有點印象，是本校同年級其他專業的學生，以前在校園裡就與艾拉歐玩在一起，路上有碰到過。
“什麼小三，你嘴巴放乾淨點？”依舊是穆瑞科率先出頭。
穆瑞科篤信鹿竹不是會給人家做小三是那樣的人，否則，穆瑞科哪裡差了，除了學習成績不好，論家世，嫁給他會不比做小三強？
鹿竹氣得臉色鐵青，但既然穆瑞科為她出頭，她便只好暫時忍氣吞聲。
“不許你們這樣說我鹿竹阿姨！”小吳菘藍牽著鹿竹的手，昂首挺胸，抬頭大聲道：“我有爸爸和青萍媽媽。鹿竹阿姨才不是小三呢。”
幾人一起看向吳菘藍，只見她大眼睛眼神清澈無邪，小嘴嘟著。
鹿竹也有點意外，她沒想到吳菘藍會出面挺她。同時，她也感到很高興，這說明短短不到一天的相處，吳菘藍已經認可了她。
“誰亂說了。喏，你看啊。這是龍牙門《聯合晨報》轉載伐薪社的新聞，蒲甘之音、嗶嗶西和西嗯嗯也有報道。”艾拉歐的另一位閨蜜剛才就一直在手機上點點點，這會兒，她直接把手機遞給穆瑞科看，眼睛卻是看向吳菘藍。
她的手機是水果的最新款，說明她家世也很不錯。
穆瑞科沒好臉色地接過她手機，看樣子他與水果手機女孩是熟人。一看之下，穆瑞科臉色大變，隨即看向鹿竹。
他沒有將別人的手機遞給鹿竹，而是示意鹿竹靠近他，讓她一起看。兩人看的是那女孩剛剛截圖的幾個國內外媒體的報道。
報道的新聞，正是上午鹿竹與丁靈巧對峙的事件。有圖有影片，而且還都是鹿竹正面出鏡，標題和部分內容分別是“蒲甘軍政府高官剛上任就拋妻棄女”、“蒲甘副部長縱容保姆毆打原配”、“軍政府濫竽充數 民地武小職員驟升高官 ”、“軍政府向高官分配女人 蒲甘國政壇亂象遭質疑”等等，五花八門，說什麼的都有。
“全是胡說八道。太無恥了。”鹿竹氣得渾身發抖。
那些圖片，大多是錯位拍攝。比如，明明是丁靈巧撒潑打滾耍無賴，慢慢爬向有一段距離鹿竹，可拍出來的照片卻是，丁靈巧被鹿竹打翻在腳下。
鹿竹回憶當時的場景，猜到了照片是從不遠處偷拍的。近景影片則是與丁靈巧同來的那人手機拍攝，並剪輯處理的。
比如，鹿竹的原話是“我是總統府安排給吳將軍的保姆”，“保姆”這一節就被刪掉，變成了“我是總統府安排給吳將軍的”。報道出來的新聞，更是變成了桑治軍政府向所有高官分配女人，並且這些女人相互間還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再然後，隨便採訪了個異見人士，就說成是軍政府的胡作非為被廣泛質疑，並號召推翻桑治軍政府的獨裁統治。
“你們有沒有點腦子？這明顯是西方媒體胡編亂造的。”穆瑞科也氣不打一處來。他太熟了，他家的產業幾年前被西方資本收割時，對手也用過媒體胡亂造勢這一招。
“怎麼就是胡編亂造了？人家可是世界權威媒體。再說，這不是有圖有真相嗎？”艾拉歐不以為然反駁。
“對啊，我大伯就是蒲甘之音的老闆，跟綠色發展銀行的老闆是好朋友，怎麼可能造假？”水果手機女孩也在一旁幫腔。
鹿竹剛要辯解，就聽到一陣熟悉的汽車喇叭聲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