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魚紅著眼抬起頭,福橘將錦盒拿到她的跟前。

江凌魚開啟盒子發現裡面是一根簪子,紅色瑪瑙簪子。

瑪瑙的成色很好,可是表面有著許多細小劃痕,看得出年代已經有些遠了。

“姑娘這也是你從將軍府帶來的嗎?怎麼昨日似乎沒有見過?”福橘瞧著姑娘的情緒慢慢好了點,這才問道。

江凌魚搖了搖頭:“我沒有這個簪子。”

可……為何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

不過今日這般失態以後是萬萬再不能了,江凌魚隱藏好情緒,將盒子重新蓋上。

“先放在這裡吧,興許是誰忘了拿走,你且去問問。”江凌魚說完又不放心的加上一句:“且一定要府上人人都知道我這裡多了一根簪子。”

這簪子已經有些許年代了,可還被人這般珍藏著放在盒子裡,只怕是有心人故意為之。

福橘秒懂:“好。”

江凌魚在春華庭裡好好休整了幾日,第三日,太子第一次主動來了春華庭。

“太子哥哥。”

“嗯。”蕭鶴川眼裡帶著喜色,坐在江凌魚跟前道:“我已經向太后恩准,從今日起我們的婚事便不再作數了。”

他瞧著江凌魚臉色一變,嘆了一口氣:“不過江姑娘,我曾經和令兄是好朋友,以後你的事便是我整個太子府的事,你就把這裡當作你家,且安心在這裡住下,等你覓得好郎君了我也比按照哥哥的身份風風光光的送你出嫁。”

江凌魚知道太子已經讓步了,她眉眼低垂輕輕的點了點頭:“謝過太子哥哥了。”

“嗨,以後你就叫我鶴川就好了,或者……叫聲哥哥也行?”蕭鶴川還挺期待的,他本來一直都希望有個妹妹。

如果江凌魚願意,這個妹妹帶出去可別提多有面子了!

江凌魚也釋然了,強扭的瓜不甜,蕭鶴川是痴情男兒,她不應該為了自己去破壞他和妙儀。

“哥哥……”

江凌魚聲音甜,如此想開了更是多了幾分歡快,蕭鶴川滿意的點了點頭。

“如果這府上有誰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定給你出氣!”

江凌魚低眸微笑著點了點頭。

如此也好,她也可以安心下來好好查江家的事情。

這時管家匆匆走進來,對著蕭鶴川道:“殿下,馬車到門口了。”

“這麼快?!前幾日來信還在江東呢。”蕭鶴川臉上一喜,正欲走,又轉身對著江凌魚道:“我便跟著你二哥叫你五妹吧。”

江凌魚笑著點了點頭。

蕭鶴川又道:“我有個遠道而來的朋友要來府上小住幾日,五妹妹不如跟著我一同去?”

江凌魚怎麼會拒絕,他能帶自己去見見他的朋友說明他是真把自己當妹妹了,如此她也能心安幾分。

一路上蕭鶴川給她講著府裡的一草一木,和福橘說的倒差不差,只是多了一些福橘不知道的。

比如這棵桃樹是蕭鶴川從宮裡扯下的枝丫移栽活的,比如這路上的石子是他親自從海邊帶回來的。

時間久了江凌魚才發現蕭鶴川並不是如她以前對他的印象,清冷,擺架子,話少。

反而是個活脫脫的話癆子呢。

兩人一同來到大門前,一個男人背對著他們正在幫著侍從給馬車下貨,男子的背影高挑清瘦,總給江凌魚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蕭鶴川還未走近就高聲大喊道:“阿辭!”

男子回頭,那黑色的面具她再熟悉不過了,可明顯門口的侍衛已經忘了正是前幾日被他們攔在門口的宴辭。

“小川。”

宴辭緩步走過來,目光卻沉沉的和江凌魚在空中交錯。

江凌魚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可蕭鶴川卻並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反而笑嘻嘻的拉著宴辭到她跟前介紹道:“五妹妹這是我幾年前下海時遇到了經商奇才宴辭。”

“阿辭,這就是我給你寫信說的五妹妹,江凌魚。”

江凌魚盈盈一拜:“見過公子。”

蕭鶴川高興的回頭,然後就發現宴辭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江凌魚,他心裡瞬間一咯噔。

完犢子了……!

他忘了五妹妹這張逆天的美顏了,瞧著阿辭這模樣莫不是看上五妹妹了?

他趕緊一把拉走宴辭,雖然他身上的氣勢強大得嚇人,可他為了端起一個做哥哥的責任還是鼓起勇氣這麼做了。

別看他是個太子,可第一次他見到宴辭的時候可是被這人渾身氣質嚇得不敢上前的好吧!!

“五妹妹,你先回去休息吧,晚點一起過來用膳。”

江凌魚側了側身:“好。”

她看著兩人的背影,心裡有疑惑,卻又忍了下來。

宴辭不管怎麼樣都曾幫過她,且等她有機會再私下問清楚吧。

宴辭冷冷的看著蕭鶴川拉著自己的手,蕭鶴川反應過來嚇得一把丟掉,面對的便是宴辭更加瘮人的目光。

他心裡慫得要命。

不明白這個世界上怎麼有氣勢這般強大的人?連是父皇都及不上。

宴辭神色不變的拍了拍衣袖,道:“那就是你說的江家幼女?”

蕭鶴川回神,立馬點了點頭:“這次請阿辭過來主要就是為了這事,你也看到了小姑娘一個人孤立無援的,那江家的案子鬧得這麼大又實在難辦。”

蕭鶴川很有求人的態度,軟下聲音道:“我能查到的就只有這可能是無極山莊乾的,可我在江湖上也就阿辭這麼一個武力高強的朋友,所以……這不就只好找到阿辭了。”

瞧著宴辭不為所動的模樣,也不表個態什麼的,蕭鶴川在心裡嘆氣。

他這個太子當著也太沒用了吧!

面上卻笑得清風明月:“沒事,阿辭若是有自己的思量也沒關係,只當過來玩幾天便是。”

宴辭這才嗯了一聲,蕭鶴川在心裡抓狂,這人怎麼這麼冷漠!這麼冷漠!

啊啊啊!

可他屁都不敢放一個。

如果你也見過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砍掉一個人頭,你也一樣!!

那絕對是蕭鶴川這輩子見過最冷血無情的畫面!

夜裡,江凌魚重新打扮了一下帶著福橘出門,來到廂房,門口的小廝幫她推開門。

“哥哥,公子。”

江凌魚低聲喚道,然後被蕭鶴川招呼著坐到了他的身邊。

“來來來吃,別客氣。”

“五妹妹這是聚福樓的白斬雞,聽說你最是喜歡,可得多吃點。”蕭鶴川給江凌魚夾了一夾子。

江凌魚卻覺得有一道強烈的視線看著自己,讓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乾脆笑盈盈的抬起頭直接對上宴辭的雙眼。

“公子,可是飯菜不和胃口?”

“啊?不會吧。”蕭鶴川疑惑的看過去:“沒喜歡吃的嗎?”

宴辭勾唇道:“有。”

說這話時卻直勾勾的看著江凌魚。

江凌魚捏緊了筷子,乾脆低下頭悶頭乾飯,蕭鶴川聽到他的回答也鬆了一口氣。

“吃啊,別客氣。”

宴辭看著小姑娘低著頭扒飯的動作,不禁勾唇輕笑,這小姑娘饒是心裡再侷促,還是維持著形象呢。

整個用膳的過程就蕭鶴川找著話題,然後江凌魚時不時的應和幾句。

蕭鶴川最後選擇了不說話,三個人自己吃自己的。

蕭鶴川將宴辭安排在了東廂房,剛好和江凌魚一東一西,相隔甚遠。

甚好!

他雖然是找宴辭過來幫他查江家滿門屠殺案的,但是沒讓他眼睛都貼在江凌魚身上了!!

蕭鶴川看著自己的安排滿意至極,拍拍手回房洗漱睡覺。

而此刻迴廊外,江凌魚沉默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她擠出一抹笑道:“公子你好像走錯了,東廂房在另一邊。”

宴辭眼眸漆黑,學著她的語氣,慢悠悠道:“他們對你好嗎?”

“誰?”江凌魚疑惑的看向他。

“江家。”宴辭慢條斯理道。

江凌魚眼神微變,看向宴辭的眼神帶上了幾分審視。

“公子,你問這個作甚?”

宴辭站她跟前,語氣懶散道:“這決定著我要不要幫你查清江家的案件。”

江凌魚猛的抬頭,柳眉倒豎,語氣也尖銳了幾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那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宴辭很少有這樣好的興致,慢條斯理的問一個人,可遇到她後好像一切都慢了、柔和了下來。

江凌魚深吸一口氣,而後道:“自然,他們是我最愛的人。”

說著她眼底露出她沒法掩蓋的戾氣,她一定會親手殺了罪魁禍首,為爹孃和哥哥姐姐們報仇!

宴辭點了點頭:“好,我幫你。”

江凌魚不確定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沒有什麼是不勞而獲就可以得到的。

她抬眸對上宴辭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宴辭好像認真的思考了一番,然後道:“在下也有一個要求,只要姑娘每日舞劍給我看,這忙自然不在話下。”

“好!”江凌魚幾乎沒有思考就同意了,這不算什麼為難人的要求。

只是……

“我也有一個問題。”江凌魚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向宴辭:“你為什麼要欺騙太子哥哥?明明幾日前你就在京城。”

宴辭沉聲道:“這是另一個問題了,你想知道就要再答應我一件事情。”

江凌魚轉身就走:“希望公子能說到做到。”

宴辭看著她離開得好不留情,向來沒什麼表情的嘴角又一次勾了勾。

真是好沒良心的小傢伙,赤煉就是這樣教的?

“姑娘,他……”福橘快步跟上江凌魚的步伐,擔憂道。

“無事,這件事情你先別告訴太子殿下。”

江凌魚交代道,不管宴辭是不是蕭鶴川請來的,她都不想要自己再欠他一個人情。

福橘不解,卻還是道:“是。”

-

次日一大早,妙儀小郡主就來了太子府,她已經知道江凌魚和蕭鶴川婚事取消的事情了,如此一來她更是不加掩飾對江凌魚的喜歡,一到太子府直奔春華庭。

“小魚你可不知道,蕭鶴川這人看著冷冰冰的,接觸下來你就會發現他其實就是一個大傻子。”

京妙儀吃著江凌魚屋裡的糕點,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搞得向來大方知禮的江凌魚反倒侷促了起來,但也認可京妙儀說的這番話。

“我爹已經在和皇后娘娘商量婚事了。”京妙儀託著臉,眼裡冒著星星:“這一天我已經期待很久了。”

江凌魚看著她小女孩的嬌羞歡喜模樣,眼裡帶笑道:“妙妙很喜歡哥哥?”

“嗯,世界上我最喜歡的就是小川!”京妙儀使勁的點了點頭:“我從小的夢想就是能成為他妻子!”

說到這裡江凌魚倒是歉意道:“抱歉妙妙……”

“不用說抱歉。”京妙儀道:“我也很喜歡你,而且我相信蕭鶴川他一定會處理好的。”

江凌魚看著她的模樣突然打心底羨慕她。

從小到大她的愛慕者層出不窮,可她卻從未向京妙儀這般愛過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情。

她只是覺得無聊,那些琴棋書畫她便去學了,她只覺得順應自然,太后賜婚時她也不曾說一句反對。

可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如果時光重來她還是願意這樣,只要……阿爹阿孃和哥哥姐姐們能好好的。

午時江凌魚留京妙儀在春華庭吃午膳,京妙儀卻搖了搖頭:“我來時給蕭鶴川說去他那裡了,下一次吧。”

江凌魚只好點頭送她到門口,一轉身卻見宴辭不請自來站在自己的小院裡。

“這蕭鶴川就給你了這麼個破院子?”冰冷的語氣裡是滿滿的嫌棄。

福橘聽見氣得不行,卻被江凌魚一個眼神安撫,跺跺腳去準備午膳。

宴辭抬頭看著那高大的桃樹,心裡默默思量著,江凌魚走過去笑道:“公子在看什麼?”

“覺得應該再多一個鞦韆。”

鞦韆……

洛十安直到最後也欠出出一個做好的鞦韆。

江凌魚倒是沒想到這,她微微一笑:“小孩子玩意罷了。”

“是嘛。”宴辭看著她失神的低喃道。

恰好午膳擺放好了,江凌魚招呼著他先吃飯。

宴辭沉默著看向她的發頂,江凌魚被看得發毛,不免問道:“公子在看什麼?”

宴辭:“那根瑪瑙簪子為何沒戴?”

江凌魚眨眨眼,而後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後吃驚道:“那是公子的物件?”

“嗯,不過現在是你的了。”宴辭用著不容人拒絕的眼神看向她:“戴上,我會幫你查案。”

江凌魚:“……”

她不明白這有什麼關聯,可她沒辦法說出拒絕的話,只能胡亂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