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墨回到玉仙堂暫住的屋內,將窗戶重新關好來到門前,輕輕地拉開房門。

一個窈窕的身影正靠在門邊的牆壁上,不斷地點頭打盹。

白羽墨微微一笑,走到金謎的面前,藉著微弱的光亮欣賞著金謎的容顏。

彎彎細細的眉毛,一雙彎彎的眼睛,高挺的鼻樑,小巧的嘴唇,白皙的面板再配上一副瓜子臉確是一張可以令無數男人心動的臉蛋。

晚風吹拂,她的秀髮與衣裙隨著輕風飄動,宛如一幅仙女下凡現場版的畫像。

長長的秀髮被輕風吹到了她的臉龐,金謎揉了揉被秀髮撓的發癢的鼻子,微微睜開眼睛,猛見一條黑漆漆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驚駭地正待開口大叫,卻發現眼前之人正是白羽墨,趕忙捂住嘴巴,隨即又拍了拍胸口吐氣道:“白師兄,你嚇死我了。”

白羽墨微微一笑,輕聲問道:“你怎麼還不去睡覺?”

金謎捂著仍狂跳不止的心口處,說道:“我怕有人來打擾你,所以......”

白羽墨輕聲說道:“我沒事了,去睡吧。”

金謎搖頭道:“我沒關係的,師父說過修煉時最忌受到打擾,否則很容易走火入魔。對了,徐師兄先前來找過你。”

白羽墨“哦”了一聲說道:“進來坐吧。”

金謎臉上露出一絲開心的笑容,抬頭望了一下天色,又搖頭道:“不了,太晚了,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會惹人非議的。”

“那你回去睡覺吧。”

金謎輕咬下唇,輕輕地搖了搖頭。

白羽墨氣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金謎低著頭咬著下唇,挽弄衣角,那模樣甚是可愛,連白羽墨都生出不忍責備之心。

半晌,金謎才用輕的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那,我回去了。”抬起頭又說道:“師兄,我就住在隔壁,有什麼事就叫我。”說著便要轉身離去。

“金謎。”

“嗯?”金謎快速轉過身,一雙水靈靈的彎眼睛看著白羽墨。

白羽墨愣住了,自己為何會叫她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這嘴巴不受他控制,自行叫出了金謎的名字。見金謎此時回頭看他,白羽墨尷尬地站在那裡說不出話。好半晌才輕聲說道:“謝謝。”

金謎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歡快的笑道:“不用謝。”

看著金謎房間輕輕關上的大門,白羽墨亦苦笑著回到屋內。

而金謎在關上門後便靠在門上,拍拍紅的發燙的臉蛋捂著狂跳不止的心口。聽到隔壁白羽墨房間關門的聲音,金謎知道今夜將是一個不眠夜。

白羽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最後只能起身盤膝坐好打坐靜修。

展開內視,黑色的長刀仍靜靜地飄浮在虛空,不時有一絲絲黑芒從刀身上透出,很快便被圍在它四周的四個小氣團吸收。觀之四團真氣,已不再是光禿禿的四粒內丹珠狀物體,它們周圍已經形成小團氣雲,只是規模大小與巔峰時期遠不能比。

調動四股真氣朝四個方向緩緩執行,而白羽墨亦慢慢沉寂入定。

月光透過紙糊窗戶落在白羽墨身上,一絲絲黑氣從他身上透體而入卻凝而不散。很快,白羽墨全身被一團黑霧所掩蓋,如果此時有人在旁邊一定會大吃一驚,白羽墨的身影早已不見,而此刻床上只有一團黑色霧氣凝而不散且不斷翻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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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羽墨終於醒來。伸了個懶腰說不出的舒暢。忽然感到異樣,白羽墨忙檢視體內,發現閉塞的經脈竟已全部被打通,而受損的地方也有復原的跡象。

帶著一臉的疑惑白羽墨下床去開啟房門。

天色剛朦朦發亮,太陽還未上山。

“白師兄。”正在呼吸清新空氣的白羽墨聽到旁邊那熟悉的聲音轉頭望去。只見金謎一身薄衣依舊站在門口,秀髮、眉毛上已沾了些晨露。

白羽墨皺眉道:“我不是讓你去睡覺了嗎?”

金謎一愣,隨即答道:“我是去睡了。”

“為什麼還在這裡?”

金謎搖頭道:“那是六天前,白師兄你已經入定六天了。”

“六天?”白羽墨愣道:“我這一打坐就六天了?”

金謎點頭道:“是的,百劫師伯曾派於大勇師兄和宋濤師兄前來接你,於師兄見你還在入定便不打擾你,只留話說玉武堂已經建好,讓我通知你,在你醒來後便可回去了。”金謎的聲音越說越小,說到最後一句幾乎微不可聞。

白羽墨收回按在金謎頭上的手,淡淡的說道:“第一天就知道了。”

白羽墨一將手拿開,金謎就想爬起身,白羽墨再次喝道:“給我躺著。”

金謎身子一顫,愣了半晌最終還是乖乖地躺回床上,只是臉色比剛才更加紅了。

“閉上眼。”

金謎果真乖乖地閉上雙眼,只是眼睫毛卻一直跳動不停。

白羽墨微微一笑,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想撫摸金謎的秀髮。就在手快要接觸金謎那頭柔順的秀髮時,白羽墨忽然輕顫一下,就這麼一隻手凌空在金謎頭上方不再動作。半晌,白羽墨微微嘆了口氣,收回了手。再深深地望了一眼仍在裝睡的金謎,白羽墨轉身輕聲說道:“你繼續睡覺,我先走了。”

金謎不敢答話,緊緊地閉著眼睛。直到耳中傳來關門聲才輕輕坐起身。慢慢張開雙眼,目中已飽含霧水。

金謎轉頭看著身下的枕頭,伸手輕輕撫摸著。過了一會兒,金謎伸手拿起枕頭抱在懷中,輕聲自言自語道:“他走了。”說著,兩行淚水不由自主地順著光滑的臉龐狠狠地劃下來。

將枕頭重新擺好,金謎輕輕躺下,側臉貼著枕頭輕輕摩擦著。鼻中傳來淡淡的氣味,這是白羽墨留下的。金謎再次輕聲說道:“他還是走了。”不知不覺間淚水已將頭下枕頭打溼。

“吱呀!”門輕輕被推開。

金謎快速爬起身叫道:“白......師父。”

進來的原來是百渡,百渡走到金謎床前,擺正衣裙在床邊坐好,伸出手在金謎頭上輕輕撫摸著,柔聲道:“傻孩子。”

金謎控制不住撲到百渡身上哭出聲來。

百渡摸著金謎的秀髮,輕聲說道:“謎兒,痴兒。”

金謎哭了一陣,才離開百渡的懷中,拭著臉上的淚水,泣聲道:“對不起,師父。”

百渡愛憐地挑開金謎被淚水打溼緊貼著前額的秀髮,說道:“你沒有對不起師父,兒女情長本是常事。”

金謎哽咽道:“師父,我是不是很沒用?”

百渡輕搖頭,說道:“師父的弟子怎麼會沒用?只是羽墨這孩子他......唉。”

一聽與白羽墨有關,金謎止住了哭泣,問道:“師父,白師兄怎麼了?”

百渡搖頭不答,卻經不住金謎一再哀求,無奈的說道:“其實我也是聽你師叔祖說的。你師叔祖的先天八卦術你應該聽說過吧?”

金謎點頭道:“聽說是百試百靈,從無失手。”

百渡嘆道:“誇張了點,不過也差不多。你師叔祖一生追求命術,對修真反倒不太熱心,因此修煉了近千年仍只是到渡劫期。不過你師叔祖他老人家一生專研命術,對此倒真是無人能及。他曾為羽墨算過命術......”說到這裡百渡住口不再說下去。

金謎急道:“師父,快告訴我,師叔祖他老人怎麼說?求求你了,師父。”邊說邊扯著百渡的衣袖。

百渡嘆口氣,無奈地繼續說道:“他曾為羽墨批命,卻只能算出他的前半生,而後半生卻無論如何也推算不出來。”

金謎吃驚道:“不會吧,連師叔祖都算不出來?那普天之下就沒人能為白師兄批命了。”

百渡點頭道:“你師叔祖說,羽墨前半生道路坎坷,充滿辛酸,並且是血光鋪路,是他老人家一生所見之中最奇特的命術。”

金謎天真地問道:“師父,什麼是血光鋪路?”

百渡望向窗外,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答道:“他的路是以血而鋪,他的命是親人、朋友的付出。”

金謎搖頭道:“謎兒不太懂。”

百渡慈愛地撫摸金謎的秀髮,悽笑道:“簡單的說,就是他能活到今天,是靠他身邊之人以生命換來的。”

金謎吃驚地捂住嘴,半晌才愣愣地道:“難道......”

百渡點頭道:“不錯,他的親人,他的朋友都會為他而死,他的生命才會如此的痛苦。”百渡抬起頭,回憶道:“當初第一眼看見他,我就知道,他外表雖然冰冷,可他體內的血卻比誰都熱,比誰都燙。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

金謎的雙眼不由地再次溼潤,輕聲說道:“那白師兄此生不是很苦?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

百渡搖頭道:“這只是他的前半生,而他的後半生師叔還批不出來。不過兩年前師叔曾不惜耗掉三十年修為硬要為羽墨批命。”

金謎關切地問道:“有沒有算出來?”

百渡一臉無奈地說道:“師叔耗去了三十年的修為,最後只得幾句話。”

“什麼話?”

百渡苦笑道:“幾句很奇怪的話。是:‘狐妖橫三界,爾尊臨界悟,天滅魔齊生,萬世震哭天。’”

金謎低頭喃喃道:“狐妖橫三界,爾尊臨界悟,天滅魔齊生,萬世震哭天。”抬頭問道:“師父,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見百渡搖頭,金謎又問道:“難道連師叔祖他老人家都不知道?”

百渡搖頭答道:“就連師叔他老人家也無法滲透這其中的玄機。我們只能從第一句中猜測應該跟千年前的狐妖有關。”

“什麼狐妖?”

百渡嘆道:“一千五百年前,九尾妖狐迷惑紂王......”

“我知道。”金謎打斷道:“是封神時代,武王伐紂吧?”

百渡點頭道:“就是那時。武王伐紂後成立周朝,並頒下聖旨要天下修真者齊力滅妖。”

金謎眨眼眼睛問道:“那跟白師兄有什麼關係?”

百渡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們只是從第一句的‘狐妖橫三界’中猜測的,應該與千年前的狐妖有關。至於下面的三句我們無從猜測。”

金謎天真的問道:“為什麼師叔祖不再推算一卦?”

百渡輕敲了一下金謎的額頭,笑道:“傻孩子,逆天批命豈是易為。不僅會耗去推算之人三十人修為弄的元氣大傷,搞不好更會引來天劫滅你的。”

金謎吐了吐舌頭,說道:“原來批命這麼兇險啊。”轉頭望向窗外,金謎喃喃自語道:“白師兄,你要保重。不管將來如何,金謎一定等你。”

百渡聞言嘆了口氣,愛憐地撫摸著金謎的頭。

此時離玉仙堂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峰,白羽墨孤身隻影站在山峰之巔。遙望著玉仙堂一排排的宿舍,白羽墨輕聲說道:“謝謝,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