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師兄……要接生嗎？

清風掠過層層花林，落英繽紛，蟲鳴聲時長時短，四周顯得和諧寧靜。

忽然，滿林花枝簌簌顫動，桃瓣吹落枝頭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旋風，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如同爆發的激流，陡然漫天飄落，下起了桃雨。

就在這時，桃林深處出現了一道碧藍身影。

桑鳴安朝這邊徐徐走來，遠遠伸手揮了揮，顯然是已經完事的意思。

“我們走吧。”謝星堯朝池霽說道。

“好。”

同桑鳴安匯合後，三人站在一座氣勢恢宏的建築前，看著陵墓的門緩緩開啟。

“走吧。”

桑鳴安帶著他們參觀一樓供奉牌位的祠堂，有種參觀自已家的鬆弛感。

比如這個牌位供奉的是哪代族長，有怎樣的輝煌功績，又比如那個長老曾經做出如何卓越的貢獻。

最後領著謝星堯對著一個牌位叫爺爺，正是狐族第128代族長，也就是他們爹的爹。

恭恭敬敬的上完香，祈求各位前輩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們計較擾亂清靜的罪責。

離開祠堂前，桑鳴安杵著他耳邊說：“表弟我跟你說，從前我進來過，這裡還鬧鬼，你怕不怕？”

謝星堯直愣愣地望著他說：“怕，表哥可要保護好我。”

這一聲顯然說到了對方的心坎裡，桑鳴安當即拍拍胸脯表示，他來打頭陣。

一樓和二樓沒什麼異常，最後只能踏入那陰森森的地下，陵墓的門剛開啟，一股子陰寒之氣撲面而來，光是朝裡望去，就被那伸手不見五指的地道嚇掉了一半勇氣。

謝星堯突然感激地朝一旁桑鳴安道：“表哥，你真是個大善人，表弟就仰仗你了！”

桑鳴安循聲瞟了他一眼，面色蒼白，神情恍惚，活像被女妖吸了精氣，顯然是沒想到這地下如此恐怖。

“……”腳抬起始終未曾走出那一步，“表弟，其實三人同行也未嘗不可。”

謝星堯偏頭憋笑，烏黑的長髮恰好擋住他幸災樂禍的表情，卻逃不過池霽的眼睛。

少年站在臺階上，笑而不語，眼神滿是寵溺。

桑鳴安被這一對喪心病狂的愛侶瘋狂折磨，最後生無可戀地打頭陣。

當初再見這座陵墓時，地下墓穴就建的尤其開闊，地道里雖然黑，沿路卻都有著人魚燭，三人一踏進去，燭火便自動點燃，間隔一次的燭臺向遠處延伸，彷彿沒有盡頭。

雖然沒那麼黑了，桑鳴安還是有些發怵，手裡拿著的劍一刻都未曾放下。

每一間墓室都被一道石門隔絕，共有三百多間，一間一間的找顯然不現實。

謝星堯在想，兇手引他們前來，說不定一直在暗處觀察，便乾脆找了塊石墩坐下，啃起摘的野果。

剛從一間墓室裡出來，還沒從驚嚇中緩過來的桑鳴安看到這一幕，差點兒沒撅過去，“哪來的果子！”

謝星堯一臉莫名其妙，嘴裡嚼著野果，囫圇道：“摘的啊。”

“哪裡摘的！不會是……”

謝星堯以為是自已摘了野果沒分給他，於是攤開手掌，露出兩個紅豔豔的果子，很大方道：“我只摘了三個，給你一個。”

“不行！”桑鳴安像受了什麼刺激，準備來搶他的果子。

謝星堯趕緊保護好果子，把小師弟抓到面前當擋箭牌，露出半顆頭，滿臉的疑惑不解，“表哥，你這是做什麼，一人一個果子，不是很公平嗎？”

桑鳴安：“快吐了，這不能吃！”

謝星堯剛嚥下果肉，還打了個嗝，此刻尷尬地望著少年，“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桑鳴安雙手捂臉，喃喃道：“完了，完了。”

謝星堯伸手摳嗓子眼，嘔了半天什麼都沒有，此刻神情恍惚地問他，“這果子有毒嗎？”

“差不多。”桑鳴安聲音好比冬天凍成冰的湖，叫人寒心徹骨，“這果子是從地底延伸出來的果樹所結，然而肥料就是諸位前輩的屍身血肉。”

“那也沒……”謝星堯開解的話就在嘴邊，但怎麼也說不出來，“屍……屍屍屍果啊！”

桑鳴安冷冷道：“表弟你嘴太饞，遲早要出事。”

“……”

謝星堯眉頭一跳，手捂著肚子，臉上神情痛苦，“不好……啊……”

“師兄！”

池霽眼疾手快地將人攬住，緊握著少年的腰，眼中的擔憂快要溢位來，說話時尾音緊繃，“師兄別怕。”

“表弟，我們這就帶你出去！”桑鳴安也顧不得這地宮的陣陣陰風，把少年的手往肩上一搭，就要帶人出去。

“表弟你肚子疼嗎？”

謝星堯微仰著頭，奪眶而出的淚水全然止不住，胸腔急促起伏，“等……等等！”

桑鳴安停下腳步，“表弟，這情況拖不得，還是出去再說！”

“停下！”謝星堯整個人都是懵的，只覺得每走一步，肚子就動了一下，這感覺就像是肚子裡有個什麼東西在高興地跳舞，實在太過怪異。

“表弟。”桑鳴安和池霽對視一眼，將人放在地上，幾乎是同時看到他那鼓起的小腹。

“……師兄，這是？”

“表弟，你好像懷了！”

謝星堯忍著不適，伸手錘了他一拳，“你才懷了。”

這一拳軟綿綿的，桑鳴安一點感覺都沒有，隨即更驚恐了，“表弟，你的靈力……好像沒了。”

謝星堯：“……”

他看著自已的肚子，能感覺得到，靈力都被吸收到了那裡，形成一個類似於胚胎的形狀。

這下他臉都白了，難道我真懷了？

“師兄，這裡不安全，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池霽的手攬過少年的腰，將人猛地抱了起來，一頭衝進一間空的墓室。

桑鳴安在後面追，見狀大喊：“怎麼能在那裡生啊？”

砰——

墓室的大門被無情關上，桑鳴安險些撞在石門上頭破血流。

但這也無法消弭他心中期待，“表弟不會真生了吧？”

墓室裡恰好有個用來放置棺材的空石臺，池霽將人放在上面，看著少年圓滾滾的肚子，不知所措。

良久他鬼使神差地問道：“師兄……要接生嗎？”

“接個屁！”謝星堯臉頰上佈滿紅暈，“這又不是孩子，我是男的，男狐狸。”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沒有底氣。

心裡瘋狂質疑，不會是真的吧？

我不會真要生吧，這得生個啥呀？

“沙雕，我需要你！”

【宿主放心，不是孩子】

聽到沙雕的話，謝星堯這才放心下來，“那現在是怎麼回事啊，我就吃了一個果子。”

【……可能脹氣了吧】

“……”

謝星堯掙扎著想起來，卻被人摁下。

池霽的手放在少年鼓鼓的肚子上，漆黑的眸子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師兄別動，我給你檢查身體。”

他的手在肚皮上挪動，眼睫輕輕閉上，感受著裡面的東西。

謝星堯緊張的等待，生怕下一刻聽到小師弟說，師兄你有了，雖然知道不可能，但仍舊沒辦法忽視。

良久池霽收回手，“師兄放心，不是孩子，只是一團有形狀的氣體。”

“那就好。”得到第二個確定的答案，謝星堯才鬆了口氣。

“不過…”池霽頓了頓道：“要想辦法將這氣排出來。”

謝星堯低頭盯著自已的肚子，腦袋砰的一聲炸開，“怎……怎麼排？”

說個不太文雅的事，不會是從那裡排出來吧。

池霽垂眸盯著師兄握住他手腕的指節，已經用力到泛紅，隨後在其震驚的目光中，將手放在圓鼓鼓的肚子上按了下去。

謝星堯眼睛紅的不像話，就像一隻小兔子。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他整個人猶如一個被扎破的皮球，肚子肉眼可見的癟了下去。

池霽聽著耳邊一聲高過一聲的輕吟，耳尖比血還紅，“師兄不亂動，很快就好。”

放在肚皮上的手卻更加用力，另一隻落在後腰的手也沒閒著，輕輕揉著少年的腰肢。

……

桑鳴安在外面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二人出來，有些急切的敲了敲石門，誰知道這門材質特殊，聲音尤其的嘹亮，尤其是在這陰森森的地道里，還埋了他幾百個祖宗。

等回聲消失，桑鳴安坐在地上像一尊石像，一動不動。

沒多久門就開了。

從墓室裡走出來的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

桑鳴安站起來，低頭目光落在謝星堯的肚子上，“這就……沒了？”

謝星堯白了他一眼，“不然呢？”

“表弟我不是這個意思。”桑鳴安尷尬地笑了幾聲。

他們還沒忘記此行的目的，兇手這麼久沒有出現，實在匪夷所思。

謝星堯正站在一間墓室門口發呆，突然身後的石門開啟，從裡面伸出一隻慘白的手。

“師兄小心！”池霽面容倉皇，來不及將人拉回，直接一起倒了進去。

兩人咕嚕著滾下階梯，過了好一會兒才落地。

謝星堯倒是沒什麼事，反而池霽一直將他護在懷裡，身上有些凌亂。

外面剛剛經歷一個人待著的桑鳴安，看著眼前再次關上的石門，徹底傻了。

他只是個過客罷了。

謝星堯趕緊從池霽身上下來，生怕把他壓壞了。

看著明顯更加陰森的墓室，和那隻將他拉進來的手，沒錯是手，沒有軀體的手。

謝星堯道：“做什麼裝神弄鬼，給爺爺我出來！”

“師兄，別衝動。”池霽左邊的額頭上分出一縷髮絲，此刻顯得有種凌亂的美感。

謝星堯不敢多看，眯了眯眼睛，將相思劍喚出，握在手裡，正對著那隻鬼手。

一絲絲鬼魅般的黑霧在那手的周圍匯聚，直到凝結成一個人形，從四肢到五官，一點點清晰，不一會兒一個風流俊俏的男狐狸出現在二人眼前。

昏暗的墓穴裡，牆壁上亮著的人魚燭忽明忽暗，地上的兩道影子卻很清晰。

只有兩道影子。

謝星堯長長的眼尾一勾，“你果然是鬼。”

鬼狐狸微笑地轉過頭看他，青白的手指上長著長長的指甲，看似脆弱不堪，實則能輕易將一塊石頭碾碎。

“哎呀，你長的像我一位故人。”

謝星堯愣了愣，而後厲聲道：“不論你在耍什麼花招，趕緊老實交代，為何要殺人，又為何主動給我寫信？”

鬼狐狸瞳孔猛然收縮，指著他連連後退，聲音裡是止不住的顫抖，“連……連聲音都這麼像。”

謝星堯微蹙著眉，故意裝傻，“你在說誰？”

鬼狐狸將手舉起來，撥弄著長長的指甲，聲音輕緩而殘忍地說道：“我說了，一個故人，可惜他被我殺了，你永遠也見不到。”

噌——

劍光劃破空氣，撕扯著朝鬼狐狸劈去，然而男人並沒有躲，反而有恃無恐朝他眨了眨眼。

劍在鬼狐狸頭頂停住，然後硬生生被彈飛，扎進身後的青銅石裡，在堅硬無比的牆上鑿了個洞。

“哈哈……你傷不了我。”鬼狐狸伸出的指尖甚至在他臉上挑釁地撓了下，笑得合不攏嘴，“是不是很生氣？”

謝星堯說：“是啊。”

他把劍拔了出來，用池霽遞給他的帕子，將上面的灰塵擦去。

鬼狐狸看的稀奇，他問：“你不害怕，你怎麼這麼冷靜？你為什麼不生氣？”

謝星堯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我很生氣，你沒看出來嗎？”

鬼狐狸：你當我傻嗎？

“哼，反正我死了，你想找我報仇也沒用。”

鬼狐狸飛到墓穴上空，四肢貼在天花板上，墜著一條長長的狐狸尾巴，接著開始陰暗爬行。

謝星堯：“當鬼了還這麼愛運動啊。”

鬼狐狸頓了一下，然後又飛下來，朝他哼了聲，“你管我。”

謝星堯並不打算和一個傻鬼計較，他直入正題，“你把我引到這兒來，總有什麼事，難不成就是為了告訴我你的故人死了？”

鬼狐狸聽他這麼問，臉上的不屑才收斂了一些，“自然不是，我有話告訴你。”

謝星堯眸光微轉，“什麼話？”

鬼狐狸唇角一勾，“我要你幫我一個忙，我就告訴你事情真相，和你爹的訊息。”

謝星堯假裝驚訝，“我爹，你認識我爹？”

鬼狐狸不悅的瞪了他一眼，“裝什麼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他兒子！”

謝星堯暗道：這狐狸還挺不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