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鉦到棺材鋪的時候,葉凝玉和絲絲正在後院裡下圍棋。

木十九去臨縣送貨去了,來回得三兩天。

葉凝玉懶洋洋的,下一步棋出神一會,下一步棋出神一會,注意力根本就沒在棋盤上,絲絲已經偷偷拿了好幾顆棋子,她都沒發現,或者發現了也懶得說,兩人也挺有意思的。

“阿玉。”

石桌擺了圍棋,沒地方放東西,放地上也不太合適,只得抱在懷裡。

他身上穿了件墨藍色的長袖運動T恤,衣服有點貼身,隱隱約約能看到結實的腰腹,下身黑色牛仔褲,腳上是一雙運動鞋,這個款式絲絲說過,空軍一號。整個人看著比之前有活力多了。

他長相英俊帥氣,眉眼暈著笑意,唇角牽出完美的弧度。

懷裡抱著粉粉嫩嫩的盒子,不顯怪異,反而平添一抹色彩,讓人如沐春風,見之則喜。

葉凝玉示意絲絲將棋子收起,朝他說:“不是說不用來嗎?怎麼過來了。”

傅鉦將盒子放到石桌上,在她身旁坐下,想起秦三發的東西,又有點難為情,“那個,我是來道歉的,資訊是我朋友亂髮的,我沒注意。”

葉凝玉見他急促的樣子,掩嘴一笑:“我相信你。”

傅鉦來時想好的一肚子話沒了用武之地,縱有千言萬語,也抵不過她的一句話,他的心漸漸安了。

瞧,這就是他傅鉦看中的女人,明事理辨是非,哪像秦三那些女人動不動就發脾氣,不管他多少個前任,也都比不過他女人的一小指。

“哥,你今天又帶了什麼禮物?不會又是水果吧?”絲絲看著粉盒子,挺好奇的,她試了試,還挺沉。

傅鉦看著葉凝玉,語氣溫和:“送你的鍋。”

嗯???

絲絲驚呼:“你送葉兒姐鍋?哈哈,你是來搞笑的吧?是要讓葉兒姐給你做飯嗎?”

葉凝玉也很好奇的,傅鉦每次都能別開生面地搞出一些“小驚喜”來,還挺有意思的,也難為這一大老爺們還總能想出這些招數來。

本來送鍋是想說自己是背鍋俠,可現在看來也不需要了。

他雖然很想吃葉凝玉做的飯,可還不到時候,“怎麼可能,放這裡,明天我過來做飯。”

咦,這個想法不錯啊,“你喜歡吃什麼?”

葉凝玉:“我——”

“我葉兒姐喜歡吃新疆大盤雞,海南文昌雞,常熟叫花雞,上海白斬雞,雲南汽鍋雞,紹興醉雞。”

葉凝玉敲了絲絲一個爆慄,朝傅鉦有點歉意地說道:“你別搭理她,不用麻煩了。”

傅鉦看著她,眼神真摯,一臉認真:“沒事,不麻煩,絲絲說的那些我現在都不會,可要是你喜歡,用不了多久,我就都會了,你想嗎?”

葉凝玉怔愣片刻,定定地看著他,傅鉦也不催,眼神直直迎了上去。

半晌,葉凝玉莞爾一笑,宛若四月的玉蘭,在某個時刻安然綻放,帶著幽香鑽到他體內。

她說:“好,我喜歡雲南汽鍋雞。”

傅鉦眉開眼笑,嘴角都快裂到耳後,眼裡壓抑不住的笑意,他恨不得出去跑三圈,“那學成之後,我做給你吃。”

“好啊。”葉凝玉笑著應下,和傅鉦在一起感覺很輕鬆,生命太長,一成不變也委實無趣了些,難得遇到個趣人,嘗試一下,想來也不會太差。

傅鉦還有點得寸進尺要求人家:“那以後可以回我資訊嗎?哪怕一個字也好。”

葉凝玉也提了要求:“那除了吃睡起,你可以換一句嗎?”

傅鉦:“......行。”只要她回,就說明那一刻她心中也是在想他。

絲絲見這傻大個高興地像要飛起來,覺得沒眼看,進屋找了把剪刀準備拆盒子,出來時傅鉦已經走了,平日倒是賴著不走,今天倒乾脆:“怎麼就走了。”

葉凝玉:“說是回去研究汽鍋雞了。”

絲絲撲哧笑開:“葉兒姐,你想要談一場甜甜的戀愛了嗎?”

葉凝玉說:“想試試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

絲絲沒說話,她還小,不太懂,陌生的兩個人在一起久了不會煩嗎?

她將盒子拆開,裡面的鍋像俄羅斯套娃似的,一個套一個,別說,這鍋還挺好看的,她有點喜歡,可是——“怎麼只有三個啊?”

“這什麼無良商家,不知道好事成雙嗎?單著一個幹什麼?”

導購小姐姐粗心,忘記將價格標籤撕了,絲絲看到了,大叫:“這鍋六萬八???是金子做的嗎?冤大頭是又被宰了吧!!!”

這個又字說得真是妙極了。

傅鉦回到家,張嬸正在做飯,他一進廚房就問:“張嬸,你會做雲南汽鍋雞嗎?”

張嬸在他家快二十年了,見他回來這麼早,心下驚奇,但也很高興,這孩子自從進了刑偵隊後,天天早出晚歸,有時候就住在城裡,都不怎麼回來了。

她將手擦乾,拿了個洗好的蘋果遞給傅鉦,“會啊,小鉦是想吃汽鍋雞嗎?”

傅鉦咬了口蘋果,咔嚓一聲,又脆又甜:“不是,我想學。”

張嬸聽完,眼中露出欣喜,“有女朋友了?”

傅鉦有點不好意思,葉凝玉雖然沒有正面應許過什麼,但是他知道,她已經給了他一個承諾:“學會汽鍋雞應該就有了。”

那這可是大事啊,糊弄不得,張嬸立馬來了勁:“那可得仔細點了。這汽鍋雞啊,不止食材有講究,器具也有講究的。汽鍋你得用最好的紫陶,就用雲南建水本地的,雞也最好自己養的,從小就喂點冬蟲夏草,營養,健康,口感也好,外面買的雞要不得。對了,女孩子的話最好養只母雞。”

傅鉦若有所思:“汽鍋好弄,自己養雞倒也是好,就是會太慢了些。”

張嬸給他出了個主意:“我之前聽趙燃說,隔壁武警總隊炊事班自己養了好幾只雞呢,你去問問?”

傅鉦想了想,好酒不怕巷子深,好菜不怕晚,雖然他明天就想娶上老婆,可這道菜關係到終身大事啊,馬虎不得,要是做得不好吃,老婆跑了怎麼辦?

“行,我知道了。”

他走出家門,看到門口角落花園裡餘女士新種的一片玫瑰苗,走過去全拔了,這裡建個雞圈正好,哦,對了,還要搞一片地種一下蔥薑蒜,全部自己種的,才最有意義。

要不是蟲草的種植要求太過苛刻,他還想種一下呢。

做完這些,他徑直去了武警總隊。

下午,傅首長接到武警總隊郭政委的電話:“傅司令,您家小鉦最近是有什麼特殊任務嗎?”

傅首長:“嗯?不清楚,怎麼了?”

郭政委:“他剛才過來莫名其妙地抓了一隻雞就走......”

傅首長被逗笑了:“行,知道了,我問問,趕明兒讓他給你們操練新兵蛋子去。”

郭政委也笑著說:“那感情好,就這麼說定了。”

“嗯。”

傅首長見時間差不多,也收拾東西回家。

到家門一看,嚯,好傢伙,院子裡一片狼藉,一隻雞被拴在角落裡咯咯咯叫個不停。

客廳裡,餘女士正在訓斥他兒子:“這是你舅媽送我的從保加利亞空運過來的朱麗葉玫瑰苗,你這一手,把十多萬拔沒了,你是太閒了嗎?”

傅鉦語氣有點弱,他哪知道幾棵樹苗這麼貴,但知道的話,就不拔了嗎?不存在的!樹苗又不能幫他追老婆,“撿起來再找個地方種上不就行了嘛。”

餘女士:“你拔了就扔在地上,都曬成那樣了,怎麼種?還搞來一隻雞,你是哈士奇要拆家嗎?”

傅鉦沒敢吱聲。

傅首長回房換了衣服下來,餘女士還在罵,他走過去加入戰場:“還有那隻雞,你去隔壁偷什麼雞?人家告狀都告到我這來了,一點軍紀都沒有。”

餘女士聲音拔高:“什麼!你還去偷雞?”

傅鉦急忙說:“沒有,我給了錢的,放在雞圈上面壓著的。”

“你問人家要不要賣了嗎?你以為你給錢了就是大爺了?”

張嬸看不過,她有點自責,要不是她亂說話,小鉦怎麼會捱罵:“先生,太太,你們別生氣,都怪我不好,是我告訴小鉦隔壁有雞的。”

“張嬸,沒事,你做飯去吧。”傅首長是個理智人,他了解自己兒子,傅鉦從小就有主意,但是違反法紀的事肯定是不會去做:“你自己說說吧。”

傅鉦:“您兒媳婦說了,只要我做出汽鍋雞,就嫁給我。”他簡化了過程,直接公佈結果。

傅首長、餘女士???!!!

“啥玩意?”

傅鉦又重複一遍:“兒媳婦,er-xi-fu!”

餘女士:“你單身狗一隻,哪來的兒媳婦?”

“有沒有就看您從保加利亞空運過來的朱麗葉玫瑰苗種哪了。”傅徵抱著胳膊說。

餘女士和傅首長愣了下,雙方面色一喜,傅首長輕咳一聲,“你小子,動作挺快啊!”

“所以,媽,您的玫瑰苗還要種嗎?”

餘女士見他不像是撒謊,心裡樂開了花,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小鉦啊,對方是哪家的孩子啊?長得怎麼樣?在哪裡上班啊?多大了?”

傅鉦:“軍事機密,無可奉告。”

“爸媽也不能說?”

“對,等過段時間帶她回來。”

他看了眼手機,剛才訂購的寵物屋還有幾分鐘就到了,他還得去收拾一下,“我先出去了。”

餘女士高興得差點蹦起來,傅首長急忙拉住她:“小心扭到腳。”

餘女士:“老傅,你聽到了嗎?我要抱孫子了!”

傅首長:“......八字還沒一撇,你這四捨五入也太過了些。”

餘女士:“不行,我太高興了,我要給他舅媽打電話,問問她婚禮在哪辦比較好。”

傅首長沒攔住人,他心裡也是高興的,傅鉦快三十了,一直沒女朋友,他們做父母的也挺操心的。

可做警察的,出生入死,聚少離多都是常態,他也怕禍害了哪家姑娘,一直沒催過,現在突然聽說已經有了物件,怎麼能不激動。

他給郭政委打電話:“老郭啊,你們那裡還有幾隻雞?全賣給我,可以嗎?”

臨睡前,傅鉦第一次煲了人生中的電話粥,時長兩分五十二秒,這已經是質的突破了,他很滿足。

雖然是他說得比較多,就是通話中一直有人給他打電話,微信群也叮叮叮響個不停,都是問他是不是脫單了。

傅鉦在群裡回了一句:【爸爸給你們找了個媽,都跪安吧!】

餘恆遠打的最多,他回了過去:“幹嘛?”

餘恆遠在酒吧和人喝酒,聲音有點啞:“聽我媽說你要結婚了?”

傅鉦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他媽步子邁得太猛了,但沒關係,結果都一樣:“對,沒錯,你可以準備紅包了。”

餘恆遠笑著說:“可我怎麼聽說人還沒答應你呢。”

傅鉦怒罵:“秦三那個王八蛋!”

“行了,出來喝酒,地點發你手機。”

“不去。”

餘恆遠:“怎麼?”

傅鉦:“喝酒傷面板。”

餘恆遠:“???”

傅鉦:“熬夜也傷面板,睡了。”

第二日,傅鉦又是從溼淋淋中醒來,他看著床單陷入沉思,終於意識到不對,好像每次都是喝完他媽送來的慰問湯?

換完床單,餘女士還沒起,張嬸已經在準備早餐,“張嬸,你知道我媽晚上給我熬的是什麼湯嗎?”

張嬸:“知道啊,鹿茸,人參,肉蓯蓉。”

解密了,可他年輕力壯,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