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凝玉看著手機裡黃紙,上面的圖案簡單得很,就幾條線條,似圓非圓,似字非字,聞著還有一絲淡淡的腥味。

但不知道為何,這個圖案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傅鉦解釋說:“檢驗處那邊說,硃砂裡還有狗血。”

葉凝玉回過神:“這就怪了,一般硃砂和狗血都是辟邪之物,既用了返魂香,又怎還要用辟邪的呢。”

傅鉦更不懂。

葉凝玉想了想又問他:“你信鬼神嗎?”

傅鉦:“不信。”

他是紅三代,父親又在部隊裡身居高位,是名副其實的長在紅旗下,一直接受的都是唯物主義,要真有鬼,那他當維和軍的時候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葉凝玉沒說話,心裡多少有點失望。

夏蟲不可以冰,曲士不可以道,玄之一學早就湮滅在歷史的洪流中,要碰到志同道合的人也非易事。

她將紙上的圖案抄下來,傅鉦自聽到她說返魂香後挺好奇的:“你怎麼懂這些?”

葉凝玉笑著回覆:“我是開棺材鋪的啊!”

傅鉦:“我意思是很少有女孩子做這行,你怎麼選擇這行?”

葉凝玉不知道要怎麼回,說只有這門手藝又得解釋一大堆問題,她懶得去解釋,只能敷衍他:“因為比較輕鬆,不用和亂七八糟的人打交道。”

傅鉦細想也對,如今社會就是個大染缸,紅黃藍綠讓人失了本來自有的色彩,棺材鋪所面對的人倒是簡單多了。

“我回去再查檢視,有訊息再聯絡。”

傅鉦看了一眼時間,五點多了,好不容易見到,哪捨得放人:“你上次幫了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找誰問香的事呢,我請你吃飯吧!”

葉凝玉想到剛才過來時他熱情的樣子,急忙拒絕:“不用了,店裡還有事。”

傅鉦假裝聽不出她的託詞,“不是還有絲絲和木十九嗎?不遠,就大門口,或者你想嚐嚐我們的食堂?”

“太麻煩了——”

“嗯,食堂還要衝卡,是有點麻煩,行,門口有幾家不錯的店,走吧。”

葉凝玉:“……那你可以給我一副口罩嗎?”

傅鉦這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來時一番騷操作是砸到自己的腳了……

再出門時也不敢太囂張了。

吃完飯傅鉦將人送回棺材鋪,又急匆匆走了。

葉凝玉對比著殘書看了大半晚,沒有頭緒。

這實在太浪費時間了,已經過了例行入睡時間,她有點惱,最後決定還是換個最簡單的方式。

她收拾了一下東西,挎著大包敲開十九的門:“帶我去垃圾場。”

木十九睡得迷迷糊糊的,冷不丁聽到她的話,一下子嚇醒了:“去哪裡?”

“垃圾場!我在樓下等你,清醒了就動作快點,我還要回來睡覺呢。”

木十九上次進垃圾場的時候是翻牆而入,這次帶著葉凝玉也翻不了牆。

他讓葉凝玉在車裡等他,自己找了鐵絲撬了半天才把門撬開。

兩人進了院裡,葉凝玉只聞到嗆人的腥臭,四周牆角都散發著濃濃的黑氣。

她從包裡拿出一塊巴掌大的化妝鏡,又拿出一個小瓶子,瓶子裡裝滿了紅色的液體,竟是鮮紅的血液。

木十九見她將血滴在鏡面上,鏡面忽然冒出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霧氣一散,鏡子忽然發生了變化,鏡的背面本來是一塊鐵藝八瓣蓮,只聽咔的一聲,花瓣收縮,裡面露出一塊圓形的鏡子。

說是鏡子又有點奇怪,普通的鏡面都是平穩明亮,那鏡面竟是像水波一樣輕輕盪漾,裡面的景象也像是立體一樣,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這是?”

葉凝玉說:“陰陽鏡,你跟著我就行,別說話。”

木十九腦子裡一籮筐的問號沒敢再問,只得安靜地跟在她身後。

陰陽鏡背照陰,正照陽,一體兩面,相互替換。

葉凝玉握著鏡子,像是看攝像機一樣,正面也顯現出背面所照到的景象。

但鏡子裡卻是多了影影綽綽矮小的黑影,似有實質,一個個上竄下跳。

葉凝玉嘶了一聲,又將鏡子照到四周空曠的地面,本來無一物的地面,在鏡面裡卻出現了金色的線條,線條若隱若現,沒一會兒就消失了,她輕笑一聲“六芒陣啊。”

“後面是不是有座山?”

木十九急忙回她:“對,以前掩埋垃圾的地方。”

葉凝玉嗯了一聲,抬腳往後院走去,雖是第一次來,但又無比熟悉地形,幾分鐘工夫就走到之前傅鉦他們發現黃紙的地方。

空氣裡有一股未消散的焚燒後的氣味,她吸吸鼻子,嗅了幾口,十九見狀,也吸著鼻子聞了聞,葉凝玉笑著說:“你聞不到的。”

木十九:“哦!”

“喵——”

正在這時,身邊草叢裡忽然傳來一聲貓的叫聲,聲音尖銳又伴著指甲抓地的響聲。

木十九向葉凝玉靠近,渾身戒備地盯著草叢。

葉凝玉二話不說,從包裡抽出一張黃紙,紙上用硃砂畫了一道驅邪符,揚手扔進草叢。

“喵嗚——”貓聲變得淒厲,像是受了驚嚇,一陣窸窸窣窣聲音後忽然騰起一大個黑影,那黑影速度極快,只見一道藍光閃過,未及細看,又消失在另一側的草叢裡。

“小姑娘,年紀輕輕,又何必多管閒事,多活幾年不好嗎?”身後傳來一道蒼老嘶啞的嗓音。

“誰?!”十九大喝一聲,猛然轉過身,可身後哪人。

葉凝玉朝左側邁了幾步,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密林,懶洋洋說:“可真巧了,日子太無聊了,總要找點事做。”

十九朝她位置看去,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那聲音又換了地方,在右前方響起:“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葉凝玉又轉過身子,面朝身後:“三太子不過孩童之身,卻是忠武戰神,八百億萬統鬼兵都元帥,可見,年齡和能力不能混為一談。”

十九也有點奇怪,不知她怎麼總是揹著聲音說話,就像她面對的方向才是有人一樣。

那聲音又換了方向,“呵,人家是蓮花化身,你又是什麼?”

葉凝玉輕聲說道:“誰知道呢。”

說完,揚手朝半空打出一個東西,鏘的一聲,金光一閃,半空中掉下兩件東西,那聲音也隨之消失。

木十九在葉凝玉示意下,將東西撿起來,一個是剛才的陰陽鏡,已經碎成兩半,一個是黑色的鈴鐺,裡面是空心的,沒有鈴錘。

“帶回去吧,還有用。”

木十九將東西收好,跟著她出了垃圾場。半路上,終於開口問:“剛才那個是什麼?”

葉凝玉:“可能是旁門左道吧。”

木十九:“......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凝玉直言:“十九啊,這個世界是有鬼的,你信嗎?”

“信!”

葉凝玉一愣,“我是抓鬼的,你也信嗎?”

“你說的我都信。”

葉凝玉聞言笑了笑,閉著眼眼神,信就好,不然就白帶他來一趟了......

刑偵處昨晚又加班了。

護工留在醫院的資訊是假的,但傅鉦估計人應該不會住得太遠,盤查後果然發現了此人的住址。

傅鉦帶著人趕到時,早就人去樓空,忙活大半夜,又白忙一場,大夥都有點氣餒。

眾人昨晚就歇在局裡,天還沒亮,就聽到救護車的聲音嗚啦啦駛進院子。

傅鉦被吵醒,他揉著眉頭,朝門口附近的張力凡說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張力凡剛出去沒兩分鐘,又氣喘吁吁跑回來,大聲喊道:“鉦哥,不好了,姜同突發疾病,送到醫院去了。”

傅鉦抓起車鑰匙就走,幾人急忙跟上。

到了醫院,姜同已經送到急救室,拘留處的方天志見他們過來,急忙上前說道:“凌晨就說心口疼,正要找人過來看看,誰知道人就倒下了。”

傅鉦忙問:“之前可有異常?”

方天志想了想:“前幾天說是四肢疼,像針扎一樣,已經找了醫護人員過來看過,沒有異常。”

傅鉦愣了愣,“他說像針扎一樣?”

“對!”

傅鉦一瞬間想起秦三之前被貓抓傷的手背,和前兩日見面時他的不對勁,急忙翻出電話檢視,微信上秦三一直沒回,電話也沒打。

這幾日他忙糊塗了,秦三根本不會不回資訊,他心裡隱隱感到不安。

傅鉦又給秦三撥了幾次電話,都是無人接聽,他一急,也不管幾點,一個電話直接打給秦天朗:“大哥,最近怎麼沒看到秦三啊?電話也打不通?”怕嚇到人,他避重就輕隨意問道。

“小鉦?哦,老三前幾天和他小女朋友旅遊去了,說是要過二人世界,不要人打擾,怎麼沒告訴你嗎?”

“沒呢,我最近不是忙案子的事嘛,可能怕打擾我。”

“嗯,說是一個星期就回來了。”

“好的,我知道了。”

剛打完電話,手術室燈忽然滅了,醫生走出來,搖搖頭:“急性心臟病,沒救回來。”

傅鉦忽然出了一身冷汗,他直覺姜同的死不是意外,便急忙指揮李冶:“馬上封鎖訊息,然後提審李曉秋,姜同肯定有隱瞞。”

又吩咐羊羊羊,“盤查護工周邊鄰居,看看有沒有可用資訊。”

“是!”

對於姜同的死,李曉秋沒覺得太難過,兩人雖有幾分交情,但尚淺,之前一直以為姜同偷貓是幫她出氣,現在才知道,姜同就是貓販子,還害得她也進局子。

現在姜同死了,她可真怕姜同又汙衊她什麼,畢竟死無對證了啊,再次提審的時候,相當配合。

“你再想想姜同有沒有說過什麼奇怪的話?”

李曉秋將與姜同之間的關係來來回回說了好幾遍,嘴唇都幹了:“警官,真的就這些了,其他真沒有了。”

傅鉦:“你再想想,他有沒有奇怪的舉動,也許不是一句話,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只要是覺得奇怪的,都算。”

李曉秋又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算不算:“有一天,我無意中看到一條娛樂新聞,說的是一個網紅被拍到醫院做人流,我吐槽一句想不通現在網紅也能成名人了,還有狗仔偷拍。姜同也看了新聞,偷拍照片有一張是網紅的保時捷跑車,姜同看了好久,問我這車是不是網紅的,那肯定是啊,不然怎麼會拍到。當時他還突然說了一句:有錢人說不定心理變態。我以為他是嫉妒有錢人,也沒在意。”

傅鉦有點奇怪,問:“這事很平常,你為什麼會覺得奇怪?”

李曉秋回答:“他平日裡不追星,也不關注娛樂新聞,但就那天后,特意去看了女網紅的影片和照片,我還說他是不是要開始追星了。”

“你還記得是哪天的新聞嗎?那個網紅叫什麼名字?”

李曉秋:“好像叫安雅。”

傅鉦嚯得一下起身,臉色有些白。

秦三的新女友不正是這個名字嗎?真的會這麼巧?他示意李冶繼續,又出門給秦三打電話,直到鈴聲響完,依舊無人接聽。

他索性給餘恆遠打電話:“阿遠,替我找一下秦三。”

餘恆遠:“你發小怎麼讓我找?”

傅鉦語氣嚴肅,“沒開玩笑,秦三可能出事了,動作快點。”

餘恆遠聽他話音沉重,也收斂心思,急忙安排下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