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年之行（三）

他緩緩地接過了師姐遞過來的刀，他覺得，自己此時應該深吸一口氣，然後手起刀落，血濺一臉，再對師姐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但，他真的有些怕，怕什麼呢？他也不知道，但就是怕。或許是種骨子裡的良善，也或許是曾經為人的眷戀，或者說對江南生存法則的羈絆。畢竟殺人者，在江南基本都是要償命的。

看著手裡的刀，他不自覺的對著王虎的脖子比劃了一下，做了個作勢欲砍的動作，又想起過去的一年多里，自己每天都是不計其數的練習，如今也一樣，只需要輕輕揮一下，鋒利的寶刀就會將王虎的頭顱與身體分開，他自己都不需要出多大力氣。但就是這輕輕一下，就難倒了他。

一旁的花夢兒看著魚六兒的猶豫，臉上露出一抹不解之色，不由想要開口勸導，但轉念一想這是他必須自己獨自面對的，不然未來每次殺人自己難不成都有勸一下？而且，作為一個妖族，對人族的憐憫是無用的，畢竟人殺妖時，可從未談過善良。

於是便壓下心中的疑惑，默默的握住魚六兒的手，心想“小六，你倒是快點啊，再不快點，外邊山賊反應過來，咱們就完了。”但她也沒有開口催促魚六兒，畢竟，催出來的更多的是恐懼。

察覺到手上傳來的溫熱，魚六兒回頭看了眼師姐，二人對視一眼，一個像是在說我要上了啊，另一個回了句你倒是快點啊。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老大，老大，出來喝酒，兄弟們就等你了”

聲音傳來，魚六兒和花夢兒一瞬間都是緊張了起來，要知道如果被這些匪徒發現了，那他們的情況就不妙了。

“小六你快點，師姐先去拖著。”

說著花夢兒便破門而出。

門外的匪徒見出來的不是老大，便大喊道

“你是什麼人，我們老大呢？”

“你們老大已經死了，姑奶奶現在就送你們去見他。”

飛身而起的花夢兒，一劍便收走了一條匪命。

山寨中其他匪徒，聽到呼聲趕忙趕了過來，見到扭打的戰團，一瞬間便上去幫忙，花夢兒的形勢一下子危急了起來。

要知道，她也才不過煉神頂峰，雖能越階而戰，但也架不住對方人多啊，這次行動本就是想著先進行斬首，解決掉威脅最大的真元境，再施展二人的合擊之技，一路殺穿，但誰曾想魚六兒不敢殺人，一時間陷入了兩難之境。

聽著門外的打鬥聲，魚六兒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沒有了。當下他也不再猶豫，一狠心，一閉眼，手起刀落，鐺的一聲，刀卡住了，原來王虎也算半個體修，身體鍛鍊的也不錯，而魚六兒的長刀又沒灌注靈氣，當下便是被脖骨給卡住了。

看著這一幕，魚六兒氣的直抖冷，當下也是發了狠，拔出刀便是連續劈砍，毫無意外的，在剁了十幾次後，王虎已然面目全非。

可憐的王虎，昏迷中死的都不安生，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因為修煉練體功法導致連個全乎的頭顱都沒留下，不知道會不會後悔修煉。

這時，門外的打鬥越發激烈了起來，花夢兒隱約間便是撐不住了。

魚六兒趕忙起身衝了出去

“師姐，我來幫你。”

只見魚六兒一瞬間化作一團雲霧，向著花夢兒周身覆蓋，瞬間，一套白色戰甲便包裹住了花夢兒的嬌軀，原是二人的合擊之技便是合擊之技。

此時花夢兒戰甲上身，哪還有什麼頹勢，只感覺力量不僅翻倍，靈氣更是源源不絕，當下便是放開防禦，只攻不守。只見周圍匪徒一刀刀砍到魚六兒所化的鎧甲上，她竟是毫無痛感，因為傷害都被魚六兒抗了，不過如此形態的魚六兒幾乎是不死的，這些攻擊倒也沒什麼，只是受傷確是在所難免。

只見花夢兒劍劍致命，氣勢逼人，劍光揮舞間，匪徒便接連身亡，餘下些蝦兵蟹將，作鳥獸般奔散而逃。

環目四看周圍除了倒地的屍體已無人影，花夢兒便停止揮劍，魚六兒也連忙脫離。

解體後，二人都是直接力竭，背靠背的坐了下去，魚六兒身上更是有這種一道道傷痕，就算他是霧族，恢復力強悍，短時間內也難以消去。

“師姐，這次是真兇險啊，差點就沒了”

“你還說，還不是你殺個人擱那磨磨唧唧的，煩死了都。”

“額，這不是第一次嘛，難免害怕啊”

“害怕？小六子，你可是個妖啊，人妖向來勢不兩立，你不殺我我就殺你，我妖族至今被人族屠戮者不知凡幾，你竟然說自己怕殺人？”

聽聞此言，魚六兒只是沉默，不敢出聲。

說了半天，見魚六兒有些沮喪，花夢兒想到魚六兒從化形後便在人族生存，加之這一年來又被自己和老頭保護的太好，不知人心險惡，下意識的把自己當成人也說不準，於是只能無奈嘆口氣。也幸好這些匪徒已被殺破了膽，逃走之後無人敢返回，不然二人可就危險了。

約莫半個時辰，二人恢復了些靈氣，便分散開來打掃戰場，搜刮財寶。一路走來，三人的花銷也不小，之前花夢兒出來時帶的錢財早已耗盡，之後全靠老頭子去煉丹撐著，這次倒是可以好好填補一下空缺了。

找遍整個山寨，兩人共發現下品靈石數千枚以及其餘各類雜物都被魚六兒收進了伴生空間，這也是他之前誤打誤撞覺醒出來的天賦。

看著空間中的物品，魚六想著應該可以揮霍一陣了，他是知道的，花夢兒非常喜歡買東西，也就是最近著實沒錢了，才略微收斂了些。

又尋找一圈，發現並沒有什麼遺漏後，花夢兒一揮手便毀掉了這裡，然後二人便起身離去，返回北海城尋找花老。

……

憂鬱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快樂的時光終將會過去。

三人自離開北海城後，魚六兒便經常參與到師姐的任務中，修煉與實戰並存，不覺三人又是行走一年有餘。

這天，天空下起了憂鬱的小雨，細雨濛濛間，風吹過耳畔，掀起一縷髮絲，帶起一抹愁絲，更牽起了一道情絲。

魚六兒有些不高興了，因為某些不知名原因，花夢兒的試煉提前結束，她和花老要提前返回了，這本是一件高興的事，但兩個小妖都高興不起來。

“花老，真的不能帶我嗎？”

看著這可憐兮兮的小霧妖，花老露出一抹無奈之色，

“小六啊，別怪花爺爺，是真的不能帶，你身份特殊，現在跟我們回去的話，很容易出現意外的。”

一旁的花夢兒也不捨的出聲附和道，

“是啊小六，師姐也想帶著你，可真的不行”

聽著他們的話，魚六兒只能不甘心的點點頭，

“好吧，那師姐，你要等我，下次見到你，我要……”

嘟囔了半天，魚六兒還是有些說不出來。

“等你幹什麼啊？你要怎麼啊，你倒是說啊，你不說，師姐可不等你了。”

聽她這麼說，魚六兒的臉緊張的通紅，趕忙道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等我，下次見到你，我要你娶我”

“那你可要努力了，想娶師姐的妖多了去了，不對，等等，你讓我娶你？”

說了一半，花夢兒語氣一轉，驚訝的問道，魚六兒卻揚起臉龐，一臉正色的道

“沒錯啊，下次見面，你必須娶我，也只能娶我！”

確實不是自己聽錯後，花夢兒一巴掌打到魚六後腦勺，頗是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你能不能爭點氣啊，就不能是你娶師姐嗎？”

“可當初是花老說讓師姐你娶我的啊”

魚六兒摸了摸頭，一臉無辜的回答。

一旁正在看熱鬧的花老聽到魚六兒這句話，一瞬間不淡定了，又看到孫女那殺人般的目光，只感覺自己的鬍子到頭了，趕忙道

“傻小子說什麼胡話呢，我是這麼說的嗎？”

說著還眼神示意魚六兒，勸他好自為之。

但魚六兒絲毫不為所動，拉起花夢兒的手就到一邊告別去了。

……

看著遠去的人影，魚六兒呢喃道

“師姐你放心，下次見面我一定先打的你媽都不認識你，不然也對不起你打了我三年的腦門，然後再娶你，再狠狠的打你。”

此時魚六兒還不知道，他這聲低語被花老用特殊手段聽到了，然後順勢告訴了花夢兒，氣的花夢兒差點當場返回，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