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盡頭。

周嬤嬤看著掛著紅燈籠的馬車隊伍漸行漸遠,爬上小翠坐的馬車,探出頭對家丁們吩咐道,“跟上,回府!”

一群家丁舉著火把緩步跟上侯府馬車,往京城方向走去。

車內,周嬤嬤臉色陰沉地看著小翠,“你為什麼在少夫人車裡?少夫人吩咐的嗎?”

小翠自知私坐主子車此事可大可小,趕緊討好說道:“嬤嬤,是奴婢看著少夫人車子空著,孫嬤嬤那邊又嫌太擠,您知道她是老夫人身邊的最得力的,奴婢可不敢得罪.....就只好....”看著周嬤嬤越來越沉的臉色,聲音越來越低。

“沒用的東西,那賊人就沒有問你是誰嗎?”周嬤嬤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疑惑地問道

“沒有,他們上來就來扯奴婢下車,還打奴婢,嗚嗚.....,奴婢可怎麼活呀?”小翠哭著說道,心裡想著幸虧她死活不肯下車,不然這會不知道在哪裡了。她若是被那些人擄了去,侯府定不會派人去尋她。

她怎麼就這麼倒黴呢,不過就是坐了一次少夫人的車,就遇到這種事!哎呦喂,這便宜可真不能隨便佔!

周嬤嬤聞言,心裡一邊罵著一邊盤算著,這事要怎麼回夫人。那人也真是的,找這麼一群沒腦子的下流胚子!見著女人就挪不開步,問都不問一聲!

少夫人看著可是比以前精明沉穩多了。這次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事先察覺了什麼。按理說不應該啊,佈置的如此周密,知道的人並不多,都是信得過的人,口風都很緊不會透露出去才是。也許就是少夫人運氣好,被她躲過去了。周嬤嬤自我安慰了一番,做了半天心理建設,終於調整好心態,面色逐漸緩和下來。

小翠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偷偷地察言觀色,此時小聲開口求道:“嬤嬤,您可得幫幫我,夫人估計饒不了我。我不要被髮賣了,我爹孃都是侯府老人了,您行行好?”

“就這次這情形,你怕是日後難嫁了,在侯府你怎麼做人?還不如發賣了換戶人家。”

“我不想和爹孃分開,您一定幫幫我...幫幫我才好......嗚嗚......”小翠哭著求道。

周嬤嬤眼神閃了閃,嘆口氣說道:“倒也不是不可以,我侄子你也見過,就剛剛給你衣服的,和你年紀相當,一直求我跟夫人要了你,怎麼樣,你若願意,這次我就幫你周全,如何?”

小翠父母都是侯府裡的老人,老實巴交的,家裡親戚也俱都在侯府做事,拉攏一下倒是無妨,夫人身邊需要多些可靠的人辦事,特別是小翠還在老夫人院子裡幹活。

小翠回想著剛剛那張猥瑣戲笑的臉,不由得抖了抖,突然身上衣服的汗臭味道沖鼻而來。小翠捂著嘴壓下那想嘔吐的感覺,低著頭默不作聲。憑著自己的姿色,原該有更好的去處的,府裡的少爺們每次去給老夫人、夫人請安時,都主動跟自己搭話的,瞧著像是喜歡自己。她才不想一輩子當奴婢,能當主子才是最好的出路。

周嬤嬤看著她,不屑地說道,“就你現在這個名聲,有人要就燒高香了,我也不勉強你。我那侄子,現在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個小管事,我倒是不擔心他娶不上媳婦。”

“嬤嬤,您彆氣,彆氣,我答應,我答應,就是這事還要您去跟我父母說才成。我怕他們打死我。”先應承下來,過了眼前夫人這關再說。至於以後就都推給父母,她也是沒轍不是。

“成,那這事我就為你周全。今後咱們就是一家人。”周嬤嬤滿意地點頭說道。

兩人交易達成,再不多話。

周嬤嬤靠在車上閉目養神,繼續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辦?路上行事是再沒有可能了,可是到了侯府人多眼雜,還有老夫人護著,行事更不方便。只好慢慢再找機會了。這幫愚笨的賊人!這點事都辦不成,還敢收那麼多錢。可惡!剩下的錢絕對不付給他們,還要把之前定金統統要回來,再找些可靠能幹的才是!

前面車隊中,陸馨怡突然感覺脊背有陣陣涼意,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疑惑地車向外望去,已經看到京城的城門了,在這京城腳下不會再出什麼事吧?

半個時辰後,馬車緩緩停在安平侯府門口。

整個安平侯府,正籠罩在蒼茫夜色之中。

曉荷上去叩響了大門,一會兒,一臉忠厚的守門人探頭出來,見是個眼生的小丫頭,遲疑的問道:“這麼晚了,找誰?主子們都休息了。”

“我們小姐回府。”曉荷脆生生地答道。

“你們小姐,誰呀?”守門人更加疑惑了,抬眼望向曉荷身後,只見馬車上下來一個嘴角含笑風姿綽約的小姐,聲音軟糯輕柔,如風笛清揚:“福叔,我是馨怡。”

“馨怡小姐?”福叔揉了揉眼睛,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仙女真是馨怡小姐嗎?

陸馨怡沒有理會福叔的詫異,款款行至近前,看著福叔微笑著問道:“您的腿傷可是好了?”福叔是孫嬤嬤的孃家侄子。也是一直護著自己,大婚那日,幫著自己抬東西去莊子上,不小心傷了腿。當時那情形,可沒有幾個人幫自己,都怕得罪侯爺和世子。

想是因為傷了腿,福叔才被遣到門上做了守門人。到底還是自己連累了他。陸馨怡心裡有些不好受。日後一定要福叔過上舒舒服服的好日子。她本就沒有什麼親人了,對別人給予的哪怕一丁點溫暖都感覺彌足珍貴。在這陌生的時代,能如此待原主的人,既然她佔了原主的身體,無論如何也要替原主好好回報一二,也算是感激原主讓出這副軀體,讓她能重生一回的報答吧

“明日,我讓曉白給您在瞧瞧,看看還需要怎麼調理調理,可不能留下病根。曉白醫術很好的,您放心。”陸馨怡繼續囑咐道。

“謝謝馨怡小姐,哦,謝謝少夫人。”福叔這才相信這就是馨怡小姐,忙一瘸一拐地去開啟大門讓馬車進入。

車隊緩緩駛入侯府。

路邊樹上掛著串串紅燈籠在午夜微風中搖曳著,屋頂飛簷上也泛著微弱光。為了明日的壽宴,府裡已經裝點一新。

一路行來,未見有人走動,周遭一片寂靜,偶爾聽見幾聲鳥鳴。想是為了明日早起待客,大家早早安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