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程理群失眠了。

孕婦似笑非笑的笑容一幀幀回放,攪得他心神不寧,他努力去想些開心的事情,在天空微微亮時,強制自己進入夢鄉。

夢中孕婦的臉被無比放大。

“你看見了我了,對吧?”

孕婦蒼白的鬼臉幾乎貼近程理群,他想跑,腳底灌鉛般不能動彈,只能被迫與孕婦對視。

“你,看,見,我,了,對,吧?”

“我……我……我”

程理群支支吾吾,他知道不能亂回答。

絕望中他聽到了妻子呼喊聲,“老公,老公,醒醒——”

孕婦越飄越遠,程理群脫離夢境。

“映安——嗚嗚嗚嗚嗚嗚,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也不顧平時可靠男人形象,窩在王映安懷裡哭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王映安輕輕撫著程理群的背。

“做噩夢了?”

“嗯……”

“沒事沒事兒,都是假的。”

嘴上這麼說,王映安控制不住想到了老嚴頭的話,想了想告訴聯絡老嚴頭的事情。

“老嚴他真的這麼說?”

“找他那個朋友來看看吧,今天我休息一天。”程理群親吻老婆,“辛苦老婆今天上班養家了。”

“我在家等你回來。”

二人溫存了一會,王映安出門了,110平的房子裡突然空蕩蕩。

老嚴是他們二人共同好友,程理群找他要到了道士的微信。

【程.】:你好,請問大師有空來家裡看看嗎?

【行之將遠】:可以。地址發給我。

程理群發了地址,隱晦詢問大師的價格,公司剛剛起步,每一筆錢都要慎之又慎,那些好點的大師要價都不便宜。

【行之將遠】:報銷路費和飯錢就行。

【行之將遠】:半個小時到。

周行遠關掉手機,和對面男人說了起來,“舅舅,我等會有事要出去一趟。”

“又是道士相關的?”

舅舅一向不喜歡他去摻和鬼怪之事,周行遠沒說話,只是安靜喝著眼前的粥。

餐廳寂靜無聲,許久,周絳先開了口:“早點回來。”

“最後一次。”

“行遠,你要知道,你已經不是道士了,你有了新的身份。”

所謂新的身份,不過是周氏繼承人。

“我……”

“知道了。”

周絳望著這個外甥修長的背影,若有所思。

半個小時後,敲門聲準時響起。

程理群看到一位不像道士的道士,周行遠沒有蓄髮,長相也年輕,其實清塵觀蓄髮的也只有祝慈烺一個。

“您是周道長?”

周行遠點點頭,“周行遠。”

“你的情況嚴澄和我說過了,產鬼不會害其他人,昨天噩夢裡她和你說了什麼。”

“她就一直問我是不是看見她了。”

“沒有別的了?”

“沒了,我昨天太害怕到天矇矇亮才睡,沒睡多久。”

“嗯……”周行遠從揹包拿出一小罐瓶子,“安神用的,每天睡前開啟。”

小小一罐瓶子握在手心,程理群開口道:“多少錢一罐?”

“100?200?”

“沒有這麼貴,20。”周行遠笑道。“你之前是不是被人騙過。”

“騙倒是沒有,遇到的道長都很好。”

程理群小時候遇到一位白鬍子道長帶著徒弟遊歷,經過他家討口水喝,爺爺請求道長給他看看八字。

小小的他仰望白鬍子道長,年幼的他不理解道長口中晦澀難懂的話,初中後他就理解了。

而立之年大富,家庭美滿。

程理群今年28歲,離而立之年還有兩年。

“你們對門住的什麼人。”

來時周行遠瞥了一眼1202,怨氣盤踞。

“呃……有錢人包養的小三,昨天打120的是他老婆羊水破了。”

“聽他們的架勢,他現在的老婆也是小三上位。”

豪門恩怨周行遠十年來聽得夠夠的,面色平靜,怨氣久久盤踞,那濃度沒個一年半載不可能。“你大富後儘快搬離,影響你的氣運。”

“哦哦哦,好的。”

手裡手機彈出嚴澄發來的微信。

【嚴三登】:老周,出來接活了,你昨天干什麼去了,和你打這麼多通電話你都不接。

【行之將遠】:昨天我去看了我媽,手機沒電,還有三登,說了多少次,不要這麼表達。

【嚴三登】:別介意別介意。漾烏集團的老總楊平昨天瘋狂找你。

嚴澄發來語音,周行遠轉了文字。

【嚴三登】:楊平第一任妻子難產而死,昨天他的第二個老婆羊水破了,送到醫院,他前妻可牛逼了,割下了他左臉一塊肉,他出不去醫院,我就先讓他在活人多得地方待,就醫院的內科那邊。

兩件事一合計,猜了個準。

楊平這人在豪門圈子裡不算什麼,豪門圈子出現在公眾面前的,都只是讓普通群眾想看見的模樣,只是沒想到這麼巧。

【嚴三登】:他出價老高了,130萬。

【嚴三登】:老規矩,我二,你八。

“程先生我就先走了,再有變故微信和我聯絡。”

趕往嚴澄發的地址途中,周絳發來資訊。

【周絳】:行遠,你今年也27了。

【周絳】:我這有好幾個和你年紀相仿的世家子女資訊,晚上給你看看。

【行之將遠】:舅舅,不用了,我有喜歡的人。

周行遠神晦不明摁掉手機。

周絳一直想讓周氏集團再上一層樓,和比周氏強的家族聯姻是個不錯的選擇,周絳沒有子女,他性取向不同,當年被周父趕了出去,父子二人慪氣,直到周父去世周絳都沒再回去過。

周絳男朋友周行遠是見過的,很普通的一個男生,他和強硬的周絳不同,很溫柔。

後視鏡中周行遠的煩惱寫在臉上。

“噯,小夥子,你可別經常皺眉頭,有什麼煩惱過不去的。”

“我跟你講喔,我閨女說經常皺眉的男人很什麼……”司機師傅仔細想自家閨女之前吐槽的話。

周行遠補充:“很油。”

“哦對對對,就是這個。”

“師傅,我問你一下。如果你年輕的時候和一個人鬧了矛盾,現在都不敢去見他該怎麼辦?”

師傅樂呵:“女朋友啊?”

想到祝慈烺,周行遠:“算吧。”

“女朋友的話哄唄,不是大問題,原則性的矛盾,那一切都好說。”

叛逃說法主要是祝慈烺氣不過,周行遠17歲拿了法器跑了,背叛倒算不上。

“那如果……他不聽我的話呢?”

司機被問到了,後座這小夥到底幹了什麼,女朋友連他的話都不願意聽。

“那就……裝可憐。”

裝可憐?

他剛來清塵觀那會,祝慈烺不管他,只是負責他的吃喝,為了博取他的同情,經常裝可憐獲得其他弟子不同的待遇,後來不收徒得祝慈烺鬆了口,收了他與阮既白當徒弟。

“我悟了,謝謝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