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慧子是瓜子臉,杏眼,清瘦。身體單薄,走起路來搖搖欲墜,總是跌跌撞撞的走進別人心裡。長髮中,她的笑容像暖人的木棉花,驅走所有寒涼又不停的向暖陽汲取熱量。她穿了一件單薄的紫衫,手裡拿著一枚圓扇,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沈煜,她發出黏人空靈的聲音,含笑說:“沈公子,你找我來幹什麼啊,啊哈哈哈”

嶽慧子用團扇遮臉,僅露出一雙勾魂的眼睛看著沈煜。沈煜穩重如松,就連喘氣聲都出色發揮控制的很平穩。

反觀站在沈煜旁邊的邵野不動聲色的流下兩行紅豔的鼻血,臉上還盪漾的笑著。

嶽慧子看著邵野失態的樣子,動了動唇,得意的笑笑。

沈煜斜眼看了邵野一眼,便咳嗽了兩聲提醒他道:“邵野!”

邵野的眼珠子挪都不帶挪一下,還是直勾勾的看著嶽慧子,只是有氣無力的應道:“昂。”

沈煜的嗓子都快咳冒煙了,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沈煜用力的踢了一下邵野。邵野身體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他無辜的看著沈煜,委屈道:“少爺,你幹嘛踢我?”

沈煜不懷好意的笑笑,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快擦擦吧,丟人!”

隨後沈煜把臉轉了過去。嶽慧子長袖遮臉,呵呵的笑著。

她怯兮兮的說道:“沈公子,你旁邊的小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人家心裡不舒服。”

沈煜尷尬的笑笑,轉臉對地上的邵野吩咐道:“閉眼!”

沈煜就把眼睛閉上了。

嶽慧子又捂著嘴巴呵呵的笑著。

沈煜清了清嗓子,渾圓的聲音:“嶽姑娘,我想問問你。這隴州有沒有比較好的酒樓,是那種一般人進不去的。只有達官顯貴,家纏萬貫的富人才能進去的地方。”

嶽慧子笑道:“沈公子才來隴州多久啊,看看這院子,寒酸的模樣,我就算把那地方告訴你,你也沒銀錢去啊。”

沈煜開啟摺扇,不緊不慢的慢慢擺動起來。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看了看邵野對她笑道:“看到坐在地上那位了嗎?”

“他!看起來不像有銀兩的樣子啊。”

沈煜把摺扇一收,打斷著說:“你別瞧不起人,這位可不是一般人。”

她的眼神有些遲疑,臉上的表情是不太相信的樣子。

就連邵野本人也看起來有些不相信。他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他內心疑惑道:“這少爺到底想幹嘛啊。”

只見沈煜從容不迫的繼續說:“他叫成鴻飛,家裡是做生意的,雖然說不上是富可敵國,但是剛剛你說的那種小地方他還是隨便進的。”

嶽慧子偷偷的笑了笑,嘲笑著說:“公子你說他家從商他家就從商啊,這空口無憑,我是該相信還是不該相信啊。”

沈煜示意邵野,邵野一臉懵,心裡念著:“這少爺什麼意思啊。”

沈煜走到邵野身邊,在他耳邊小聲說:“幹嘛,押寶啊,把你身上最值錢的東西拿出來給她看看,把她嚇死。”

隨後沈煜轉臉對嶽慧子笑了笑。又看向了邵野:“還磨蹭什麼,快點拿出來啊。”

邵野看了看沈煜,無奈的語氣:“你看看我這從頭到腳的,哪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啊。”

他小聲的提醒他:“你不是有一個祖傳的玉鐲子嗎?我之前看過了,那成色不錯,夠嚇唬她了。”

邵野震驚的看著沈煜,不可思議的質問:“你你你!怎麼知道我家祖傳的鐲子的?”

沈煜也沒啥可避諱的,他勾了勾唇便說:“來的路上,你趁著我睡著了偷偷的拿出來看過,一邊看一邊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我遠遠的看了一眼,那東西不是一般物,成色挺不錯的值不少錢。”

“你裝睡?”

“什麼叫裝睡,我根本沒睡。是你一直以為我睡著了。”

邵野握著藏在衣服裡的荷包,看著沈煜一直搖頭。

沈煜硬是把他的手拿開了。他痛失心中所愛,傷心死了。他一下子就軟在了地上,沈煜卻把他的鐲子亮到了嶽慧子的眼前。

嶽慧子上前打量著邵野的鐲子,滿意的頻頻點頭。

沈煜的語氣帶點諂媚:“嶽姑娘,這隻鐲子是成少爺家中的一個普通物件,你要是帶我們去那個地方,這隻鐲子我就替成公子送給你了。”

嶽慧子看來看去,然後說:“好吧。過兩日你來顧樓找我,我帶你們去。”

沈煜點頭應著。

嶽慧子意猶未盡的問沈煜:“要不要為兩位跳支舞啊。”

沈煜搖頭拒絕道:“請不起。”

嶽慧子喜喜的笑了笑,然後顧盼生輝的看了邵野一眼便走了。

她走了之後,邵野問沈煜:“你真的要把我的鐲子送給她啊。”

沈煜斜嘴一笑,然後把他的鐲子拋給了他。他小心的接住了,埋怨道:“別亂拋,這是我祖傳的鐲子,摔壞了你可賠不起。”

沈煜得意的笑了笑。

劉燕茹最近在教小吉打算盤。小吉學的很快,一些簡單的都會了,劉燕茹終於有些滿意了。她把手上的賬本擺到了小吉的面前,然後對她說:“把前兩頁算一下吧。”

小吉點頭,然後開始敲打著算盤,劉燕茹在一旁督導。

院子裡的門吱呀一聲響,成鴻飛的聲音傳了進來。

“劉姑娘,小吉的算盤學的怎麼樣了。”

劉燕茹往門外看了一眼,就知道成鴻飛是來找小吉的。小吉開心的笑著,然後期盼的看著劉燕茹。

劉燕茹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小吉牽著成鴻飛的手親暱的看著他。他們和劉燕茹打了聲招呼就出去了。小吉走的時候說會給劉燕茹帶聚慧品的烤鴨。劉燕茹點頭應著。

他們走後院子裡很安靜,柿子樹的葉子全部都落了下來,只有樹上赤裸裸的幾根伸長的枝椏。劉燕茹坐在空落落的院子裡,開始想起了沈煜。她擔心的呢喃:“不知他的傷勢怎麼樣了,聽說他去了隴州,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隴州在哪?”

夜空中掛著明亮的月光,危樓上嶽慧子站在窗旁發呆,目光閒閒的看著外面璀璨的星星,屋內點了檀香,嫋嫋青煙流轉翻滾,最終飄渺的和空氣混做一團。

寂靜的房間裡吹過來一縷晚風,晚風之中帶著一些寒涼,嶽慧子攏了攏自己的衣裳。不到一會兒一個黑影從門外闖了進來,她不用看就知道這個人是誰。

他一把摟住了她的腰身,然後在她耳邊小聲的說:“你有沒有想我啊。”

嶽慧子轉臉看他,輕聲抱怨道道:“最近越發來的少了。”

姜衛解釋道:“近日的公事比較繁忙,上頭催的緊,根本脫不開身,這不一有空就來陪你了嗎?”

嶽慧子嬌嗔的聲音:“今日上午有一封信放在了我的妝臺上,我拆開看了才知道你被官兵抓了,信上說叫我去一個院子贖人,我把我的全部家當全帶上了。進去之後兩個陌生人在院子裡。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他們說自己是商人,要我帶他去鬼樓。還拿出一隻價值不菲的鐲子。”

姜衛疑惑:“外地來的商人?”

“你怎麼知道是外地來的商人。”

“一個院子,又要去鬼樓。隴城的商人我大部分都有照面,你說的這兩個人的行事風格倒是覺得陌生。這八九不離十就是外地來的。我昨日剛接到信報,說聖上派了沈將軍來查太后私養軍隊一事,這兩個人得注意一下,他們其中一個可能就是沈將軍。”

嶽慧子抬眸,睫毛翕動,眼神中掠過一絲錯愕,她帶點顫抖的聲音:“要是真是沈將軍那該怎麼辦啊。他去鬼樓肯定是去調查的,萬一他發現什麼,查到了你的身上,我該怎麼活啊。”

姜衛胸有成竹的回應:“沒事,這也不是你要擔心的問題。再說,上一次他就來過了,他找了大半個隴州最後一無所獲,這次也是一樣,我都跟底下的人打好招呼了,別擔心。”

嶽慧子釋懷的笑了笑,曖昧的對姜衛說:“你越發的清瘦了,最近可有好好照顧自己。”

嶽慧子轉身把手搭在姜衛的脖子上,姜衛笑了笑,便開始把她抱了起來朝著床的方向慢慢走過去。

嶽慧子掙脫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抬頭問姜衛道:“那個沈將軍想讓我帶他們去鬼樓,我到底帶他們去還是不帶啊。”

他回:“你想帶就帶,不想帶就別理他們。”

嶽慧子淺笑道:“那就不帶。”

隨後他們繼續卿卿我我,床板晃動著發出枯葉被踩碎的聲音。

沈煜和邵野在和嶽慧子約定的地方等了很久,嶽慧子一直沒有出現。邵野撓撓頭不解的問:“難道她對我家祖傳的玉鐲不感興趣?”

沈煜搖搖頭回:“應該不是,她不來應該是別的原因。”

“啊!那會是什麼原因。”

沈煜淡淡的喝了一口茶水,平淡的回:“恐怕是知道我們的身份了。怕惹麻煩。”

邵野的眼睛瞪的像燈籠,不可思議的問沈煜:“她從哪裡知道的我們的身份啊!昨天她來的我們小院,今日早晨她就得到了訊息。”

沈煜淡定的回:“是的,你沒猜錯,是那種關係。”

邵野問:“那接下來我們要幹嘛。”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等!”

“等?”

“等他們自己過來找我們。”

邵野疑惑,內心嘀咕著:“這邵野在故弄什麼玄虛?”

沈煜看了看窗外,然後對邵野說:“好了,差不多我們該回去了,放心吧,不出三日,嶽慧子和她的情郎就會哭著來找我們。”

邵野跟著沈煜回去了。

果然另一天的下午,嶽慧子帶著面紗捂著肚子就來到了小院,她焦急的拍著木門,把木門拍的咣咣咣的響。

站在裡面的沈煜,得意的笑了笑。他不慌不忙的看著門的方向,緩緩道:“別急,再等會兒。”

邵野看著門外,聽著嶽慧子撕裂的慘叫聲,心裡始終不是個滋味。

他不解的問沈煜:“還等什麼啊,人家都快疼死啦。”

沈煜依舊慢慢的說:“不著急,再等等。”

“你到底在等什麼。”

就在這時,一隻鋒利的箭從外面射了進來,被沈煜靈活的躲掉了。後來的利箭密如雨下。

邵野都嚇傻了,憤憤道:“就等這個啊。”

沈煜一邊擋箭一邊回覆道:“是啊。”

邵野一邊擋箭一邊痛苦的對沈煜說:“這是什麼啊。現在脫身都難,我可不想死在這裡。”

沈煜一邊擋箭一邊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把大門關上了,門上一下子被插的像個稻草人一樣。

沈煜對邵野說快走。

沈煜往後門的方向走過去。

只是沒走幾步又退了回來,空氣中飛著數不清的利箭。他們又退回到了屋裡。

後面不到一會兒也被射成了刺蝟。

邵野焦急的問:“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只見沈煜嘴角微微上揚,走進了臥室。然後移動暗格,一面牆壁發生移轉,裡面零星閃爍著幾盞燭火。

邵野滿臉驚喜:“原來這院子不簡單啊。”

沈煜平淡的說:“進去吧。”

邵野點頭應著。

邵野疑惑的問沈煜:“剛剛那嶽姑娘為什麼那樣慘叫。”

沈煜把密道關閉了,剛剛那堵移動的牆現在又恢復了原樣。

那些人破門而入之後,發現人都跑了,就開始在屋裡搜查。有一個士兵不小心探到了暗格,一堵牆又發生了移轉。

驚喜的語氣:“姜大哥,這裡有一個暗室。”

姜衛聞聲轉身,只見裡面零星閃爍著幾盞燭火。他對其他人說:“進去看看。小心中毒。”

穿著黑色便衣的侍衛,捂著口鼻試探的往前。一開始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當姜衛跟著進去之後,上面又掉下來一堵牆,直接把入口封死了。

剛走不久,裡面的燭光全部都被打滅了,然後就是齊刷刷的一陣箭雨,前面的人全部都撲倒了,姜衛中了和嶽慧子一樣的毒,臉上的黑布下面是潰爛的流血不止的面板。他和嶽慧子中的毒叫催斷腸。這種毒,無色無味,體液傳播。中者,臉部潰爛,腹部疼痛如刀絞比死了還難受。

姜衛手裡的劍抵在地上撐著他的身體,剛剛擋箭時運氣了,現在毒已經滲遍全身。他吐了一口黑血,兇狠的眼睛在黑暗中尋找什麼。

突然不知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聲音,姜衛的耳朵微動,眼睛一直觀察著四周,現在這個山洞裡只剩下他一個人。

沈煜點了一盞燭火拋下來,姜衛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困在了鐵籠裡,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鐵籠竟然這般大,他毫無察覺的就進來了,然後就成了像毫無力氣抗爭的困獸一樣,憤怒又無能為力。

那個聲音刺耳尖利像用鐵器加工了一樣,資訊傳給了他,可是是什麼人在說話他卻無從判斷:“鬼樓在哪?你和鬼樓什麼關係?你可以選擇不說但是要麼你就咬舌自盡,要麼你就毒發身亡,死的可不只是你,還有你的相好嶽姑娘。”

姜衛很激動也很暴躁,發洩似的擊打鐵籠。只是他越用力越感覺身體難受,最後聲音都難以發出,只是瞪著怒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