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遮住視線的那一片林子,他們才看見了方才發出聲音的山賊。十幾個人,穿著厚厚的麻布褂子,頭上也戴著很厚的帽子。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拿著利器,其中幾個人手上抓著幾隻受了傷死掉的野兔子。
裡頭有個瘦猴子,穿著和其他幾個人顯得格格不入,不是那種麻布褂子,而是一件鎏金繡花的大氅,雖說有些針腳不太熟練的布丁,但總歸來說也還算是好的。
他穿的那一身大氅是謝長風平日裡最愛穿的,那瘦猴子被裴煥吼得心中一驚。看著眼前這個手中拿著劍,身邊還跟著兩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人,頓時被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我,我這可不是偷的搶的,是我們大當家的……兄弟,送的!”
那瘦猴子說話都不太利索,顯然是被嚇得不輕了。
裴煥朝著他們走過去,那十幾個人山賊握緊了手中的利器如臨大敵般嚴陣以待。只等著他走上來時,打上一場,若是贏了還能將他們身上的衣裳扒下來禦寒。
“什麼兄弟?可是叫謝長風?”裴煥繼續問。
“你!”那瘦猴子躲在其他人的背後,只探出一個腦袋來,“你怎麼知道?”
“這是我好友的衣裳,他受傷了嗎?你們看見了他,他在哪裡?”裴煥看見那一身破了的衣裳,料想謝長風可能出了什麼事。
“那姓謝的小子都出事了,那小神醫呢?!”祝鹹的注意力只在沈則寧的身上,他想若是謝長風出事了,沈則寧是跟他一起走的,那是不是說明沈則寧也出事了。
“你別過來,不然我們就不客氣了!”他們顯然是不太相信的,謝長風那個人油嘴滑舌的但好在看起來像個好人,可三個人看起來就不像是什麼好人。尤其是祝鹹,方才還見他笑著,這會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比陰晴不定的風雲都要難以捉摸。
“你們無需害怕,我只是個過路人,也只是看見了好友的衣裳怕他出了什麼事情才會如此著急。”裴煥看出他們的害怕,便耐心解釋道。他們也沒有再往前面走了,而是停下了腳步好讓他們安心。
“當真?”為首那人又說。
“當真。”裴煥肯定的回答。
那些人面面相覷,各自商量了一番才將手上的利器放了下去道:“此刻快夜深了,現在趕路不方便,你們隨我上山吧,明日再趕路也不遲。”
幾人跟著他們上了山去,還是一群人都擠在大堂裡,有個照應比較安全,也更加暖和。方才跟他們說話的那個山賊領著瘦猴子給他們端了一碗粥來,不怎麼稠,卻還是很多。
“你的那位好友是我們大當家的從雪地裡救回來的,他應該是遇到了狼群,還以為他已經活不了了,沒想到過了幾天他醒了過來。我們大當家的跟他下山去拿了糧食,現在估計在城裡,我聽他們提過一嘴,似乎是要去救什麼人,但具體是誰就不知道了。”他坐下來一邊喝粥,一邊給他們說。
他們大抵算是明白了,謝長風和沈則寧應該是一起遇到狼群的,過後謝長風替沈則寧擋著,而他自己卻被埋在了雪地裡。幸運的是遇到了大當家的帶著人下山去打獵,看見謝長風了才將他救了回來。
“這麼說來,沈則寧是見到絕塵了。”薛守策說道。
“絕塵?”祝鹹眉頭一擰,道,“是什麼樣的人,還能叫絕塵這個名字?”
薛守策白了他一眼:“自然是個好看的人。”
旁邊的山賊們附和道:“對!非常好看!他們跟著大當家的一起來送了糧食,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還能有男的長他那樣的。我以前都以為大當家的才算是個好看的男的呢。沒想到大當家的跟他們比……”那山賊搖了搖頭,“不!根本就不能比。”
對於大當家的醜這件事,是可以說的,畢竟大當家的不在這裡。
那瘦猴子喝完了粥,抬起頭道:“我就覺得長大當家的那樣才算是好看呢。那個絕塵……”他愣了愣,似乎覺得這麼說絕塵好像有點不太厚道,畢竟人家可是親自送了糧食來的,末了又想起大當家的他們也說,似乎又沒覺得有什麼了,才繼續說,“我看著他娘們唧唧的,不如我們大當家的威猛。”
其餘的人都點頭稱是,對於大當家的很威猛這件事,他們也是贊同的。
祝鹹卻一臉不屑的說道:“切,能有多好看。”
他的這張臉可能算得上是鬼市裡最好看的臉之一了,想當年他這張臉可是迷倒了數不清的女子的,連那些幹採花賊的,專用臉騙小姑娘那些行當的人都不如他好看。在鬼市裡他還特意穿了個老頭裝,將他這一張臉給藏了起來,他還不曾見過一個人能有他好看的。
那瘦猴子走過來對著他仔細打量了一番道:“你也很好看,可要是隻比好看的話,你大概能算到一百成……中的一成”
祝鹹的眼睛亮了又暗淡了,冷冷的說:“不會說話你就別開口了,喝你粥睡你的覺去吧。”
“哦。”瘦猴子低聲應道,然後退了下去又起來,“可是我沒有粥喝了,也不想睡覺,我還沒吃飽。”
每一個人都只能喝一碗粥,他們一來多分了三碗粥出去,本就吃不飽的,那瘦猴子現在更吃不飽了。他眼巴巴的望著祝鹹的碗,他的碗裡還有一半的粥。
祝鹹將那半碗粥給他遞了過去,什麼也沒說自躺了下去睡著,那瘦猴子小心接過那半碗粥分了些給旁的人,剩下的自己喝光了。
裴煥和薛守策分著喝了一碗,剩下那一碗也都分給了其他人。
一覺睡到了早晨,他們不是自然睡醒的,而是被餓醒的,半碗根本就不稠的粥,連一夜都頂不了。
外面又開始下起來雪來,寒風吹動著窗欞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絕塵站在窗戶邊,靜靜的望著外面眼中盡顯憂慮。
距離他們被抓已經快要過去半月了,格木蘇勒那邊沒有任何訊息,謝長風他們也不知道被關去了哪裡。
“還是得去拷問一下章松,我就不信他還能一句話都不說了。”絕塵纖細修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窗戶邊框。別看章松一個廢物模樣,他那一張嘴可嚴實著呢,至今都沒有說出他們可能會被關在哪裡。甚至是關於格木蘇勒的一些訊息,他也都是說些有的沒的,一點都不肯說實話。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一副什麼尊容。”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一個他沒有聽過聲音的男子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