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別墅裡的廚師將晚餐擺上餐桌,偷偷打量了下這個少年團長,眼神十分詫異,不過立刻就恢復了正常,離開餐廳。

幾人吃完飯,聚在一起說著一天的經歷,顏文將一夥毛賊進院子偷樹杈的事情說了出來,這讓四個狂戰士笑得前仰後合,紛紛吐槽這世界竟然還有比他們還笨的人,竟然偷樹杈,顏文看著這幾個大老粗毫無防備意識,嘆了口氣,對馬修說:

“明天起你們留一個人在家守著。”

“好。”

馬修看著有些鬱悶的顏文,用自己的腦細胞狠狠分析了一下:難道這個樹還是什麼珍貴樹種?可以賣不少錢?他對自己的分析很贊同,於是吩咐自己兄弟每天都留一個,重點是把樹看好。

就在此時,塔姆城城西某處房間內。

源石燈將屋子照的通亮,屋子裡有四個人,兩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坐,其他兩個人站在門口,桌子上擺著白天那幾個毛賊偷來的樹杈,坐在首位的中年男子大約40多歲,文質彬彬的樣子,戴著一個小邊框的眼鏡,與其他三人的氣質格格不入,他身子向前一探,把枝樹杈拿在手裡把玩了一下,心中很是疑惑。

他的下手位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大漢,雖不及馬修那種狂戰士的魁梧,卻也在人類的身材中十分壯碩,他留著小平頭,目如銅鈴,面如重棗,一雙碩大的巴掌扶在桌面,對這樹杈絲毫不感興趣,他撇撇嘴說:

“我說朱參事,咱兄弟們可把這樹杈子拿來了,要是沒什麼事,我們哥幾個就告訴下面的兄弟撤了。”

“嗯,稍安勿躁,這樹杈疑點眾多,你去把那個發現異常的人叫過來。”

大漢擺擺手,吩咐人將那個瘦竹竿叫進來問話。瘦竹竿進來先衝著大漢點頭哈腰做了個揖,十分討好的說:

“哈里斯頭兒,你找我?”

被叫做哈里斯的人用手一指那個朱姓中年男子說:

“這個大人問一句你答一句,不許撒謊不許編瞎話。”

瘦竹竿一聽來了精神,又衝著朱姓中年男子說:

“大人您儘管問,瘦九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那個院子突然長起一棵樹的?有什麼蹊蹺?”這個朱參事倒是個痛快人,上來就開門見山。

瘦九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

“好像是五天前,還是六天前的晚上,我有些記不清了,我去那片附近的一戶人家踩點打算遛遛門,從那路過的時候我清楚的記得,路過的那戶人家明明是個空曠的院子,等我踩點回來後,竟然發現院子裡突然冒出了一棵比房子還高不少的樹。”

“你能確定是在短時間內長起來的樹?”

“能確定能確定,咱兄弟混跡江湖的就這點本事,那家院子我們也踩過點,是一群狂戰士,點子太扎手我們不敢動。”

“狂戰士?”

朱辦事更疑惑了,眾所周知,山地巨人的身體天賦驚人,但是腦子卻都不太好使,能練源術的更是不可能的事,這讓他之前的猜疑就不得不推翻了。

不是願師?那能是什麼?

瘦九看這大人物陷入沉思,沒敢再說話,聽著他嘴裡嘟囔著什麼願師之類的話,腦袋裡忽然靈光一閃,腦海裡浮現出艾蔻帶著迪夫離開,幾個小男孩出來相送的場景,他剛要張口,那個哈里斯衝他一擺手,於是瘦九隻好轉身離開,到嘴的話也嚥了回去。

朱參事聽到有人離開的腳步聲,回過神,看瘦九離開,皺了皺眉毛,略微有些不滿這個哈里斯自作主張,但也沒多說什麼,重新拿起樹杈,心底的疑惑不由自主又出來了。

這時哈里斯對朱參事說:

“我說參事大人,沒什麼事,我們幫派可就不盯梢了,這出力不討好的活咱可不繼續幹了啊,整天盯著一群小屁孩和狂戰士,兄弟們了都怨聲載道,好幾天都沒有油水進賬了。”

聞言,朱參事恍然,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一個棕色布袋,扔在哈里斯面前,說:

“放心,老闆什麼時候虧待過你們,繼續盯著,這是這幾天的佣金,盯緊了,有什麼發現讓底下的人隨時報告。”

哈里斯露出貪婪的目光,將袋子開啟,數了數,從裡面取出十個金幣,然後將外面的瘦九又叫了進來,當著朱參事的面給了他五個金幣,然後把剩下的五個金幣放在桌子上,對瘦九說:

“好好盯著那家,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報告,尤其是疑似願師的人出入。”

一聽這話,瘦九剛才嚥下去的話立刻又回到了嘴邊,他目光從金幣上移開,對朱參事說:

“大人,我想起一件事,你可能感興趣!”

“哦?快說說。”

“三天前,從別墅裡出來一個女人,大約40歲左右,戴著願師的標識,同時還帶著一個小孩也是穿著學生服,屋子裡出來送行的四個小孩子裡有一個也戴著願師標識。”

朱參事來了興致,詢問瘦九:

“那女人什麼級別的願師?是高階願師還是大願師?”

瘦九一愣,尷尬地說:

“大人,你別說讓我認,我就認識願師標識,其他的我不懂啊。”

朱參事反應過來,是自己想當然了,一個扒手,怎麼可能知道願師標識的區別。不過他還是得到了自己心裡的答案,看來,本地來了一個疑似木本源大願師的人,隱藏著不知道要做什麼的目的,這種情報,對於自己身後的人來說,可是很重要的。

朱參事已經準備離開了,還是隨口問:

“那幾個小孩多大?之前在城裡見過嗎?”

瘦九裝作努力回想的樣子,但是眼睛卻盯著桌子上的金幣,朱參事一看,又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五個金幣,遞給瘦九,瘦九一看大喜,連忙開始竹筒倒豆子:

“那幾個孩子我總感覺前幾天在哪裡見過,其中好像有個小矮胖子叫什麼恩,還有個叫什麼尼,猛然間有些,有些......”

看著朱參事開始變得陰沉的臉,他知道這些資訊並不值這些錢,於是心裡一急,腦袋忽然靈光又一閃,在城外和狂戰士比砍樹的小孩和別墅裡大樹下的幾個小孩忽然重合起來,他跳起腳,衝著朱參事說:

“啊,我想起來了,我說在別墅門前,看著這小孩怎麼這麼眼熟呢,那幾個孩子是十多天前,在城外和狂戰士比砍樹的那幾個孩子,哦,對了,別墅裡的狂戰士就是那幾個比賽的狂戰士,就是他們還的老子輸了幾十金幣啊。”

……………………

深夜·城主府

朱參事站在另一名中年男子身旁,此時中年男子身穿寬鬆睡衣,不過這寬鬆睡衣也難掩睡衣下的一身爆炸性肌肉。

“城主,剛從哈里斯那裡匯總到一個訊息,我認為已經到了必須向你彙報的級別。”

此人竟是塔姆城的城主,只見此人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濃眉大眼,兩頰的胡茬顯示他應該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只不過應該是從床上被叫醒,心情看起來並不是很好。

“你說吧。”

朱參事鬆了口氣,定了定神整理了下思路,開口道:

“幾天前哈里斯手底下的人來報,說有一家出現了怪事(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就不敘述了,省得說我有湊字的嫌疑)。”

城主聽到和城外比試的小孩是同一夥人時,眼中精光爆射,又聽到兩夥人現在在一起時,他收了目光,竟然“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這朱參事感覺汗毛乍起,城主這麼笑,他知道,多半不會有好事發生。

“有意思,這幾個人有點意思。”城主閉上眼睛,繼續說:

“不出意外他們就是讓我們輸了幾十萬金幣的那夥人,沒想到,竟然是一夥的,合起夥來做個局騙到我頭上了。許多年沒見過這麼膽大包天的了,你去通知萬永的卡爾文,讓他明天上午來找我,有事情交代給他辦。”

“是。”

“恩,辦的不錯,很有警惕性,下去吧,算你有功,自己去找塞西爾領賞吧。”

朱參事心中一喜,小心謹慎地離開了房間。

在朱參事走後,城主漸漸隱藏在黑暗中,亮著的燈光彷彿也搖搖欲墜,最後熄滅。

隨著冬天越來越近,早上的溫度也越降越低,甚至都能用肉眼看見喘出的熱氣。馬狂今天負責看家,早早地起來打算在院子晨練,他一出門,就聽到有人在後院,於是快步走過去,發現是顏文在這裡練習張弓搭箭,自己找了一塊地方,一邊晨練一邊看著顏文如何訓練,顏文在看顏德留給他的那本《虛矢》,每次拿出來看,顏文都忍不住吐槽,自己的祖先應該是文化水平不太高,否則隨便起個名字也比這個好聽。

顏文手持一張跟自己上半身差不多長的弓,弓身很粗糙,但是看著十分結實,應該是顏文動手自己做的,木製弓身,未知材料製作的弓弦。他在後院立了幾個靶牌,在距離十幾米處就這麼張弓搭箭,瞄準,數秒放下,張弓搭箭,瞄準,再放下。

顏文練習了一個清晨,沒射出去一箭,直到感覺自己手臂微酸,就停止了練習,然後進行力量訓練,很難想象,一個十歲的男孩,竟然有這樣的毅力與韌性。

馬狂十分費解,於是過去問顏文:

“團長,你這是在練什麼?張弓卻不射?”

“這是我爸爸教我的,你看。”於是,顏文將書遞給馬狂,馬狂連忙擺手拒絕說:

“團長,咱是個粗人,一看這小字就迷糊,你繼續練,我去大門值守了。”

在顏文沒注意的二樓一個窗戶,一雙眼睛在一直盯著,眼睛裡閃爍著崇拜的星星,就這麼看了一個清晨,此時從這雙眼睛主人的右手小指處傳來一個聲音:

“樓下那個臭小子,練習的就是最低階的招式,小主人,相信我,我跟你說的,都是曾經人類文明智慧的結晶......”

沒等聲音說完,一個憤怒小女孩的聲音從口中說出:

“不許你這麼說文哥哥,哼,不理你了。”

說完,就把戒指一摘,氣憤地扔到了床底下,戒指分析著自己的處境,自己說的都是大實話,怎麼這麼不招人待見,難道自己看走眼了,樓下的臭小子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

於是,這個戒指立刻改口:

“唉,剛才是我看走眼了,這小子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啊。奈莉小主,你快把我撿起來我再欣賞欣賞。”

一聽這話,奈莉神色才好看些,將戒指撿起來,放到床邊,對從戒指中出來的光團說:

“這次你好好看看,再看走眼了我就把你扔掉。”

這次,光團一陣發亮了,不停地誇著樓下的顏文:

“嗯,啊呀呀,怪我,我看顏文這小子,骨骼精奇天賦異稟天生麗質人間水蜜桃,是個萬中無一的絕頂天才,真是人中龍鳳馬中赤兔天之驕子,如若勤學苦練經歷磨難必定終成大器......”

最後,光團實在想不出褒義詞來誇顏文,甚至覺得自己都有些噁心了,奈莉這才將她重新戴在手指上。

光團有點悟了,知道掌握怎麼哄騙奈莉的方法了,於是趁熱打鐵繼續說:

“奈莉啊,你顏文哥哥越來越強,真是好事啊。不過......”

奈莉先是點頭贊同,聽到光團說“不過”後卻豎起了耳朵。

光團一看,知道有戲就這說:

“時間一長,你顏文哥哥可就要離你而去了。”

“為什麼?”奈莉有些著急,連忙追問。

“你想啊,他越來越強,你卻沒有進步,他能一直保護你嗎?不能吧,所以你需要自己努力,追上你顏文哥哥的步伐,幫助他,這樣你和他才能永遠在一起。”

光團越說越來勁,看著奈莉從迷茫到堅定的眼神,光團知道,自己的計策成功了。

到底是歲數小閱歷少,不懂得世界的險惡,在這裡被人強行畫餅充飢。奈莉果然上當,問光團:

“那怎麼辦?我要追上顏文哥哥,讓他一輩子都帶著我。”

“好,我這裡有一個能讓人變強的方法,你願不願意跟我學?”

“願意。”

“那好,從今天開始,你要認真聽我教你的方法,自己學習,卻不能告訴其他任何人!”

“顏文哥哥也不行嗎?”

“不行!”

“那我不學了。”

噶?

明明已經情況大好,怎麼又有變化,於是光團又一陣思索和計算,緊接著改口說:

“你要先學會了,學強了,才能教顏文哥哥對吧,這樣你們兩個就有整天呆在一起的機會了,對吧。”

“對啊,那我先學會,再教給顏文哥哥。”

光團象徵性地抹了把虛汗,終於明白人類有時候說的冷汗直流是什麼意思,理解人類的邏輯,然後他又照著這個邏輯接著說:

“這麼厲害的方法,你不能讓其他人都知道吧,其他人都學會了,你顏文哥哥就去找別人學習,不來找你了對吧。”

“對!不能教給別人,就我自己學。”

大事已定!光團非常擬人地放鬆了身體,開始制定針對奈莉的教學。

殊不知,正是這場鬥智鬥勇的對話,讓一個只能完成就既定任務的史前光腦,開始向真正的邏輯思維生物學習,當然,這又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