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如同逃難似的,我倆在空中飛馳,都沒怎麼顧及形象了。

待來到這幻獸族林深處,確認後面還沒有追上,謝長君就抱著我緩緩落地,俄而不自在的放開了我,我們二人皆顯得有些懵。

片刻後,還是我打破了這番沉默,

“你方才,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摸了摸鼻子,“什麼叫,不會再讓我受天火灼燒之痛了?”

“我也不知……當時莫名地就說出來了。”謝長君的兩縷劉海,隨著他轉過頭而擺動,也有些尷尬,

他現在根本不敢看我,耳朵都紅完了,沒想到這老古董一打鐵的上尊,居然這麼的……純情?

“咳,反正,你就當……是看你太怕火了,我才如此說出,後面不會了……”

“哦,好吧。”我也不為難他,倒是快點把這尷尬給度過去。

說完,他看著眼前黑壓壓一片的林子,隱隱冒著黑氣,彷彿沒有什麼生氣,“方才那少主說,這是什麼聖林,看來裡面果然有古怪。”

“你怎麼知道?”

“在你睡時,昨晚我偷偷打探的。”他似乎覺得沒什麼,“先不提這個了,走,我們進去看看!”

“行,我跟著你。”

不管如何,我覺得他不會丟下我,所以放心的跟著他。

但在我倆一踏進這片林子,就見得黑鳥亂飛,蛇蟲亂竄,且死氣沉沉,沒有絲毫靈地的跡象。

“那是什麼?”我疑惑道,前方一顆巨大古樹立在眼前,樹冠黝黑沒有神采,活著但也不算活著。

而謝長君則淡定地看著此樹,渾身盤錯焗根,然底下根部卻隱隱發黑。

“難怪……我總算明白,為何感到這片地有怪異的感覺。”謝長君走上前,輕撫那棵大樹,“原來如此,差點忘了,此地靠近妖界冥界,生來便有邪氣。”

“邪氣?那是做什麼的?”

“正是冥界和妖界氣息的混合之物,不過就是濁氣罷了,此地雖天傑地靈適合修煉,但如若長久待在這裡,還是會對根骨有所損害。”

我摸了摸下巴,“既然如此,為何他們還留守在這裡不搬到別的地方去?”

想起似乎剛進來時,看到有幻獸族的孩童的確面相有些怪異,身上有斑紋與黑塊,而他們也是有些毫無精氣神。

“故地自然不能離開,畢竟是生養之地,但以往這裡應該不是這個樣子……”

謝長君還沒說完,四周突然傳來了怪異的聲響。

“小心——!”

我抓住他的衣袖,一把就躲開來,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怪物,差點就襲擊了他,

“這是什麼怪物啊?!”

謝長君看著我捏著他的袖子,不自在地咳了幾聲,

“我……也不知。”

眼前的怪物看不出來是妖還是什麼的,渾身上下的窟洞裡甚至能看到有蛆蟲在蠕動,還流著黃紅色的膿水,起伏的膿包還有隱約破開的血液和白膿,而它的眼眶渾濁不堪,整個身子對著我們狂吠,

“吼——!吼!”

“等等!”這聲音讓我極度熟悉,“這不正是方才那些幻獸族人的嚎叫聲?”

“好像真的是!”謝長君摸著身側的劍已經蠢蠢欲動,卻因我的話而停下了。

“既然是幻獸族人,那為何會變成這個模樣?”

“吼——!吼——!”

怪物朝著我們直接衝了過來,它頭上的三隻角看上去像犀牛,我立刻拉著謝長君飛身躲開了。

“要不,先將這怪物解決了再說?”我提議道。

“不,這怪物恐怕別有身份。”謝長君淡定道,“她以前應該還是有神智的?”

此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說的沒錯!因為,她本來不該是這樣!”

後面緩緩走來一個人,我抬眼一看,正是林柺,而他身後跟著一群族人,他們手持著火把,神色有些惱。

天不知何時,也慢慢黑了下來。

“她本是我的妹妹……卻因為你們天界和冥界的貪慾,而成了這個樣子!”林柺走了過來,聲音有些哭腔。

“竟有此事?!”謝長君陷入沉思,“以前我從未聽天帝還有諸位前輩們談起過。”

“你們天界的神仙,個個高高在上,怎麼會管我們是生是死還是過得舒心?”

林柺呵斥道,他身後的族人們皆怒視著我們,

“所以,才要將你們給祭祀了,就當是還債了!祭奠我們死去的族人們!”

此時幻獸族的祭司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抖動著他花白到地的鬍鬚,“我……幻獸族所居之地,雖然……本有邪氣,但原本是有一寶物在此鎮守的,有那寶物,我們便不會受到侵擾。”

“可是自從丟失了以後,不僅邪氣難以抵擋,我們後來的族人也一直受其影響……”

“此寶物,莫不是滌根石?”

謝長君莫名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你是怎麼知道的!”

林柺和眾族人們都激動地抬起了手中的木弓箭齊齊指向他,

“不會當年就是你偷走的吧?你這小人!”

“慢著慢著!”我站到謝長君的身前擋住,“至少先說清楚,你們是什麼時候丟掉這個寶物的?別冤枉了好人!”

林柺皺了皺眉,似在回憶,“告訴你們也無妨,是在本少主不過年少的時候丟的,大概……我也不記得了。”

“是兩千多年前。”

祭司很是肯定地回答,“當年,有一位天界的神仙來到我們這裡,說是為了藉此物一用,救他心愛之人,我們當時還在糾結要不要給,結果轉眼就被他強行奪走,從此就再沒還回來過。”

“爹孃以及那時的前輩們,他們為了族人,全都去吸收了這等邪氣……因此死了,屍身都被埋在這棵樹下。”林柺補充道,

“而且……後來聽說那位神仙身份尊貴,卻魂魄還沒有齊全……我們也不了了之,根本沒有底氣復仇。”

“難怪,此樹底下隱隱發黑……”我這才明白為何這樹死氣沉沉,原來是有這麼多被邪氣侵進的族人屍身埋在了底下。

“那冥界呢?又和冥界有什麼關係?”

“此物後來,被那神仙暫時放在了冥界去,所以自然認為,是天界和冥界聯手起來做下的此事。”祭司繼續說道。

林柺有些愧疚地低了頭,“是我妹妹……她當年本是襁褓之中,卻中了太多邪氣,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我因為當時在冥界,錯過了此劫,但也足以讓我悔恨一生了。”

“少主,不是您的錯……”

“是啊少主!是那神仙的錯!”族人們紛紛摸了眼淚,對他說道,

“那你,當時去冥界做什麼?”謝長君問了這個關鍵的問題。

林柺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令他又快樂又痛苦的回憶來,

“我當時……是被一位女子蠱惑,如今想來,實在不該。”

祭司搖了搖頭,“唉……此事也不能完全怪少主。”

“恐怕,這位女子,和盜你們聖物的神仙,有不小的聯絡。”

謝長君思索了一會兒,十分肯定。

“真的麼………”

這時,林柺的妹妹突然又開始發狂起來,衝著我們直直撞了過來,

“阿久!”

林柺丟下了弓箭,朝著她跑了過去,

“少主——”

“慢著!”謝長君止住了他,“別過去,你現在過去沒有任何作用。”

“正是這樣,如今你妹妹沒了神智,還變成這樣,那麼她肯定認不得你,你衝過去只是送死。”我也點了點頭,看著謝長君,懂了他的意思。

謝長君手指一點,一根金光閃閃的繩子就將林九給捆了起來,

“放心,這只是簡單的束縛罷了,不會傷著這位姑娘……這樣,我們替你們去討回寶物,如何?這樣你的妹妹應該也能恢復。”

“你們這麼做,目的是什麼?”

林柺戒備道,“如果是為了我們的地,那就免談。”

“那倒不是。”謝長君淡定道,“這快地回去,本尊會同天帝說任你們自由生活的,但是——我們天界不管此地,可不保證冥界會不會強奪。”

“你們沒一個好東西……”

“是不是好東西,要看後面再說。”我問補充了句,“這樣,萬一我們真替你們將那什麼滌根石給找回來了,又該怎麼說?”

“除非真能做到再說!”

林柺和一眾族人們不屑的回道。

祭司走上前來,“寶物如今在冥界,你們真能找到?”

“不如讓我們一試?”

“就算真的找到,能有那個本事帶的回來?”林柺翻了翻白眼,“對方可是冥界的公主!”

冥界公主?我眼睛轉了轉,

“不會就是你那個相好吧?”

“誰……誰是了?!不是!”他開始有些慌亂,“你可別亂說!當年正是我一念之差,才讓我的族人們……如果能重來,我定會親手殺了她!”

他的眼睛很堅定,內裡卻透著一絲哀傷。

謝長君這時,牽住了我的手,又開始他的玩笑,

“你們放心,我和家妻,定會代表天界,給諸位一個交代。”

……他這話說完,換我陷入了深沉的無語凝噎。

“她有點害羞,不要緊的。”謝長君衝我笑了笑。

謝長君你真的是,討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