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皇家別莊,太子下了馬車,領著一眾人邁步往裡走,他要去的是梅園。
皇家別莊是專供皇家親眷享樂的地方,別莊裡種著各種罕見的花卉植物,養著很多動物供人觀賞或是狩獵。
現在是冬季,很多植物都已經進入了冬眠,只有梅園裡的梅花開得豔。梅園裡還養著兔子和狍子這種沒有什麼攻擊性的動物。太子見江恆對他的兔毛帽子好似分外感興趣,他見過幾回江恆盯著兔毛帽子走神,猜想他可能是喜歡兔子,所以帶他過來逮幾隻兔子開心開心。
江恆癮疹連犯了好幾回,現在身體狀況大不如前,別莊裡沒有那麼多建築擋風,越往裡走他越覺得冷。
江恆縮著身子跟在太子身後,他越走越往太子身後躲,沒一會便走到了太子正後方。太子身量高,又披著厚實的狐裘大氅,江恆走在他後面,著實擋了不少撲面的寒風。
太子的腳步頓住,江恆差點撞到太子身上。
江恆也不敢輕舉妄動,他雖然沒來過這裡,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是看剛才別莊門口站著的那些守衛著裝打扮樣式跟宮裡侍衛差不多,也猜出這裡不是尋常別莊。
上一世,他賺上錢以後,曾買了一個號稱堪比皇家獵場的大別莊送給楊純陽,又花了大價錢買了好些奇珍異寶擺在裡面,整個別莊讓他佈置得極盡奢華。那個別莊佔地面積極大,花花草草的也特別漂亮,還有很多動物出沒其中。江恆為了增加楊純陽尋寶的樂趣,將那些奇珍異寶擺放得太過隨機,在他檢查時發現有不少奇珍異寶上面都有乾涸的動物排洩物,便找人將別莊裡的動物都抓了。生生將別莊整成了植物園,但是幸好楊純陽喜歡,甚至還在別莊裡住了半月。
他是知道有些別莊是限制身份的,據他所知的就有隻限秀才及秀才以上的身份才能進的別莊,還有隻限五品以上身份才能進的別莊,再就是他只聽過沒進去過的皇家別莊。
他上一世是考過了秀才的,楊純陽的官階雖然十年期間一直沒有升過,但是並不低,所以前兩種他都去看過。當初為了佈置送給楊純陽的別莊,江恆去過不少別莊裡尋找靈感。主打就是一個:別處有的,我也得有。
進來這別莊的一路上,江恆也悄悄打量過。這裡沒看到什麼名貴裝飾,在他看來簡直就像是圈出了一塊山頭,圍了圈牆就稱起了別莊。但是看著門口的守衛又不是什麼普通地方都能用的,大機率是要跟皇家或者朝廷沾邊的。
江恆心想,皇家別莊不至於這麼寒酸,這裡可能就是給某些品階之上的官員準備的放鬆地。
他見太子站定,便豎著耳朵聽太子怎麼稱呼對方。
“呵。”太子一聲冷笑,瞥眼看著坐在梅園賞花亭裡氣定神閒煮茶的楊純陽。
楊純陽側身坐在花廳裡的石凳上,僕從在他身後燃爐煮茶,石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茶具。他一隻胳膊搭在石桌上,正含笑望著太子一行人。
他起身向太子拱手施禮,恭恭敬敬道:“臣弟拜見太子。”
江恆冷到時不時就哆嗦幾下的身子驀地一僵。
楊純陽跟太子站在一條直線上,他並沒有在這一行人裡看到江恆。
楊純陽起身,從花廳裡走出來迎太子:“太子請。”
太子心裡像是堵了團棉花,他跟這個六皇弟關係差到就差直接打起來了,就算他上次幫了自己一把,也不能減少太子對他的討厭程度。
十餘年前,他差點因楊純陽而死的仇還記著,一直讓他耿耿於懷。而且因為楊純陽曾經的強大,讓他現在面對這個六皇弟時依舊心有餘悸。
楊純陽躬身含背,雙手疊在一處放在自己腹部,恭敬謙卑到了極點。
太子又一聲冷哼,邁步走進賞花亭。
他堂堂一國太子,不能讓人詬病因懼六皇子,連他在的亭子都不敢進。
江恆緊跟在太子身後走向賞花亭,在快走到臺階處時,他見其他隨侍都停下腳步站在臺階之下,便明白這亭子不是他們這些奴才能跟著進去的,便也跟著停了腳步。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正好停在楊純陽跟前。
楊純陽見太子進去,他直起身轉身要跟進去的時候,被寬大袖袍遮蓋的手中,被塞入了一個有些扎手的物件。
楊純陽低頭看身側縮著身子明顯是被冷到的江恆,在江恆抽手的時候,他將江恆的手連同那個物件一起包在了手裡。
一股電流從握在一起的手中竄出,直竄到江恆天靈蓋。他感覺大腦像是被洗滌過一般,突然就變得清明,胸腔積壓許久的鬱結感也在一瞬間消散了。
楊純陽深吸口氣壓下觸碰江恆帶來的悸動,在太子發現前鬆開了江恆的手。他的手心被江恆塞進來的物件扎進了刺,刺癢的痛感不斷地提醒著他剛才做了什麼。
太子坐到了賞花亭的主位上,他抬眼掃向楊純陽,這才看到站在楊純陽身側,耳朵都被凍紅的江恆。
他一陣心疼,後悔被楊純陽擾了心神,沒注意到江恆的狀態。
楊純陽也走到了亭子裡,在他的下首位坐下。
太子雖然貴為天下儲君,所受待遇終歸跟聖人有差別。如果是聖人在此,沒有聖人恩典,其他人是不能落座的,就算楊純陽貴為皇子也不行。但是皇子面對太子,也只是多了些規矩,雖然得把主位讓出來,不能跟太子平起平坐,但是卻是可以自主落座的。
太子想將江恆喊上來,這裡擺著煮茶用的爐火,靠著也能驅寒。但是江恆今日出行並不是太監打扮,也不是女子裝扮,而且他心裡期望楊純陽認不出男裝的江恆就是那個女子,不希望楊純陽對江恆過多在意。所以他雖然心疼,還是忍著沒有喊江恆。
楊純陽也一直惦記著江恆冰涼的手,他看太子在春風樓對江恆很是在意,以為他會將江恆喊過來,當面刺激自己。卻忽略了江恆今日是男裝打扮,而太子從未將男裝的江恆拉到他眼前刺激他。
楊純陽見太子只顧悶頭喝茶,餘光又瞧著江恆身子冷得輕微發著抖,他心中不忍,尋了個由頭向太子告辭離開了。
太子直到楊純陽的身影完全看不見後,才趕忙將江恆喊進賞花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