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沈媛媛被蕭卿珩這個問題給逗笑了。

他的眼裡心裡都是趙盼兒,有什麼資格去問她愛沒愛過?

“我若真愛你,那就太慘太慘了。第一回侍寢,你嫌棄我是個替身,將溼漉漉的我趕出來,那一夜,我差點著了風寒。”

“芙蕖踏青那次,我與趙盼兒分明一同落水,可你卻毫不猶豫,義無反顧地去救趙盼兒,看都沒看我一眼。”

“還記得打馬球那次嗎?蕭君稷和趙盼兒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你奮不顧身去救,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馬背上還有我,萬一我不會騎馬呢?那時你只想著趙盼兒,可曾想過我?”

“至於越州與新婚夜,不提也罷,你次次棄我於不顧,我若真愛你,那當真是太慘太慘了。”

“媛媛……是我不對……”蕭卿珩抓著沈媛媛的手。

沈媛媛卻一把將他甩開,冷冰冰道:“蕭君燁,我從未愛過你,從未!”

“我不信!”蕭卿珩激動地嘶吼,衝上前去抱緊沈媛媛:“淵底結髮難道是假的?每回你與我繾綣時難道是假的?我不信,我不信你對我沒有感覺!”

“有感覺。”沈媛媛譏諷起來:“盛帝有一副好皮囊,房事上我自然是有感覺的。可你與我府中的面首無異,除了這張臉,你覺得還有什麼值得我眷戀的?”

“媛媛……”蕭卿珩搖著頭,把別在腰際的香囊取下來。

可他心太痛了,取了好久,才把香囊拽下來。

他顫巍巍地拿著香囊:“媛媛,你與我結髮了,這不會假。你若不愛我,又怎會做這樣的事?”

他把香囊拼命地塞進沈媛媛的手裡。

沈媛媛摸著香囊,有一瞬的驚愣。

他竟隨身攜帶他們的結髮麼?

可僅僅只是一瞬的猶豫,她便扯開了香囊,將裡面的結髮抽了出來。

“不過是兩束破頭髮,能代表什麼?”

說完,她手一甩,將結髮朝著炭爐的方向丟去。

“不要——”蕭卿珩幾乎是瘋了一般地吼出聲。

眼睜睜地看著結髮被炭火噼裡啪啦地燒著。

他奮不顧身,用手去撿結髮,可火焰燒紅了他的手,等他把他們的結髮撿出來時,髮束已被燒掉了一半。

蕭卿珩閉上眼睛,心臟已經受不住了,他將剩餘的結髮放在心口上,疼得窒息:“沈媛媛,我們真的沒有回頭路了麼?”

“有。”沈媛媛的情緒沒什麼起伏,她看不見,所以並不知道蕭卿珩撲向了火盆,兩隻手被燒得脫了皮。

她很冷靜,甚至有些冷血:“你做你的大盛皇帝,我做我的北境公主,以後大盛和北境井水不犯河水,兩國可互通商貿,可聯姻,可往來。如此,我會記你一輩子的好。”

“……好。”蕭卿珩喃喃應著,攥著他的摯寶,踉蹌起身,跌跌撞撞朝外走去。

一邊走,一邊吐血。

終於,再邁出沈媛媛臥房後,一頭栽倒在地。

“師公,他就是我阿爹,你快救他!”

玄明道長不可置信,很震驚蕭卿珩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更震驚的是,他怎麼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一個箭步飛奔過去,他搭上蕭卿珩的手腕,把了把脈,驚呼起來:“哎呀不妙,他突發心疾,得趕快救治!”

屋內,沈媛媛聽到道長的驚呼,怔忪了一下。

她摸著黑走到門欄邊,朝著向外的方向:“師父,那你快救他。救活後,就將他送回大盛吧。”

玄明道長愣了愣,好半晌才點頭:“好。”

-

北境又開始下雪了,白雪紛紛,很快積雪便有三尺那麼高。

公主府裡一時間嘈雜起來。

府中來了個神似耶律少將軍的男子,這事很快在府中傳開。

當天夜裡,公主府的府門被人粗魯地撞開。

一群人風風火火,直接衝到了沈媛媛的寢院。

玄明道長給蕭卿珩看完病後,又來給沈媛媛看眼睛。

她的眼睛休養了多日,已好的差不多。

又貼了道長親自研製的膏藥,終於能看得見東西了。

只不過視力還沒完全恢復,看東西有些模糊。

“你們不能進去!”

門外有家丁阻攔來人。

可來人氣勢洶洶,說什麼都不退:“四嫂嫂,你出來,我有話與你說!”

“慕容媛,我知道你聽得見,你是瞎了眼睛,可沒耳聾!”

外面罵的越來越難聽。

沈媛媛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起身,踏進院子裡:“都住手。”

她淡淡道,看向不遠處的人,雖然身影很模糊,但她還是揚起嘴角笑了笑:“六殿下,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蕭君炎氣得全身都在抖:“你好狠心,怎麼把我皇兄折磨成那樣?”

“我折磨他?”沈媛媛嗤笑起來:“到底是誰折磨誰?我這雙眼睛,拜誰所賜?”

“你的眼睛也不是皇兄害的,戰場上刀劍無眼!”

沈媛媛搖了搖頭,她知道蕭君炎和蕭卿珩兄弟兩關係好,他這是來給他的四哥討公道的。

“蕭卿珩把我當替身,我也把他當替身,我倆誰也不欠誰,今日起,我和他兩清,從此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你還在氣四哥把你當替身這事?可趙盼兒已經入了獄,四哥現在心裡只有你!”

“入獄。”沈媛媛似笑非笑。

趙盼兒三番五次挑事,害她性命,結果蕭卿珩只是把人打入天牢,還留了性命?

她越笑越覺得諷刺。

如今大局已定,她沒必要再去大盛了,更沒必要和蕭卿珩糾纏不清。

她不愛他,她只想待在北境,守著她的阿衡。

“六殿下,別再白費力氣了,好聚好散吧。”沈媛媛道。

好聚好散四個字,讓蕭君炎氣到攥緊了拳頭。

“你與其在這裡與我費唇舌,不如去勸一勸你四哥。”

“我會的,就不勞長公主操心了!”

-

蕭君炎去公主府鬧了一番,回到黑裡河葉府時,發現蕭卿珩一個人坐在雪地裡。

他一頭的白髮幾乎和白雪融合。

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貂皮大衣,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

“四哥……”蕭君炎加快步子來到蕭卿珩跟前。

卻發現他手裡還緊緊攥著那一束殘發,他的手被凍得通紅,可那束頭髮,卻牢牢抓著,始終不肯撒手。

“四哥,放下吧,天涯何處無芳草,你能找慕容媛當替身,再找一個替身便是……”

“替身?朕才是那個替身啊。”蕭卿珩抬起頭,一雙眼眸沒了光,空洞地像失去了靈魂一般:“我與耶律衡長得神似,就連名字也相似,原來沈媛媛含情脈脈喚的人,從來不是朕,從來不是……”

“什麼?”蕭君炎震驚到啞口無言。

怪不得慕容媛好好的公主不當,千里迢迢跑來大盛,假扮庶女,給人當替身呢,原來是她自己要找替身!

“四哥,你要振作起來,咱們該回京了,國不可一日無君。”

“呵。”蕭卿珩冷笑起來。

“做了一國之君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

他掙扎著,拽住蕭君炎的胳膊:“六弟,朕求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