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家的庶女,聰明穎慧,才貌雙絕。”蕭卿珩毫不猶豫地誇讚,自己都沒察覺,說這番話的時候,嘴角是上揚著的。

可當腦海中浮現出沈媛媛那張神似趙盼兒的臉時,又立即改口:“菀菀類卿,不過爾爾。”

太后聞言,訝了一聲,眼中情緒複雜。

阿珩愛慕盼兒這事,整個皇城,乃至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作為盼兒的姑祖母,她自然希望盼兒能嫁給太子,光耀母家。

可作為一個祖母,她又憐惜孫兒。

她有七個孫兒,唯獨這個四孫孝悌力田,深得她心。

“要是盼兒也心繫於你,哀家定即刻給你二人指婚,但盼兒的心思你也知道……”太后嘆了口氣:“早些忘了盼兒,善待這相府庶女,哀家聽聞她醫術了得,滿腹經綸,做你的側室,也算良配。”

“是。”蕭卿珩心中悶煩,原本還想拿沈媛媛做的粽子孝敬太后,眼下卻突然轉變想法,想早些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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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雜院。

二姨娘悠悠醒來,撐了撐身子。

一睜眼,便瞧見另一棵樹蔭下,青兒躺在一張竹床上。

沈媛媛左手拿著調製好的藥膏,右手拿了一支幹淨的毛筆,蘸了膏藥,仔仔細細,小心翼翼塗擦在青兒的嘴上。

“會有些疼,忍著些。”沈媛媛輕聲道。

青兒點著頭,愣是一聲沒吭,可眼淚出賣了她,幾滴接著幾滴滑落。

秀兒不忍看,把頭瞥向一旁。

“青兒這是怎麼了?”二姨娘急切地小跑過來,望了眼青兒,驚呼一聲,差點暈厥。

秀兒趕忙攙她。

“阿孃,已經沒事了。”沈媛媛知曉二姨娘身體底子差,受不得驚,於是長話短說,輕描淡寫:“她們冤枉了青兒,不過那兩個老媽子也沒討到便宜,一個被趕出府,一個捱了三十板子。”

“都怨我。”二姨娘傷心地哭啼起來:“怨我沒用。”

青兒搖著頭,用手去拉二姨娘,艱難地發出聲音:“不怨二夫人……”

沈媛媛暫停手裡的動作,看著主僕二人抱在一起痛哭,心中不免泛起一絲悲傷。

倘若她真是沈歡顏,怕是也要過著這樣苦楚的日子吧?

高門女子,講身份,論地位,比的不止是自身的賢良淑德,還要比母家勢力。

若身份地位皆有,又要看容貌,論心性。

能在高門立於不敗之地的女子,哪個不是滿腹算計,有勇有謀的?

像二姨娘這般軟軟弱弱的女子,不適合高門。

要是嫁於尋常人家,男耕女織,那才幸福安生。

唉。

沈媛媛嘆了口氣,她們女子,命不由己。

“阿孃,別哭了,有我在,青兒的傷不會有大礙。倒是阿孃你,我不在時,你要強勢一些,不能任憑主母那邊欺負,她強你也強,她耍心眼子,阿孃您也得使使心眼子。”

二姨娘出身范陽盧氏,母家雖失勢,但其他族人,仍在整個中原有威望,仍是中原第一大家。

二姨娘自小學書習禮,絕不該是這般懦弱的模樣。

“阿孃,你若一味退縮忍讓,只會叫旁人更囂張,為了青兒,為了你自己,阿孃,你得振作。”

沈媛媛義正言辭,字字鏗鏘。

二姨娘攥緊雙拳,咬著唇點頭:“以前我被身子拖累,許多事都力不從心,歡兒你放心,自從喝了你的方子,我如今身子已大好,今後也有餘力去和主母周旋。”

“那就好。”沈媛媛點點頭,這才踏實不少。

拿起毛筆,繼續給青兒擦藥。

擦完後,囑咐二姨娘:“這藥一日三回,連著七日便能結痂,等痂子脫落,便能全好。塗藥期間,嘴上不得沾東西,前兩日不得碰水。”

“那青兒不吃不喝,身體怕是會扛不住……”二姨娘擔憂起來。

“有辦法。”沈媛媛聰明如炬,勾起嘴笑了笑:“我去摘一朵荷葉,取那葉莖,阿孃可做一些湯湯水水,讓青兒吸著喝。”

“好辦法!”二姨娘眼睛一亮,又驚又喜,她看向沈媛媛,有些痴。

“阿孃,我臉上有東西?”沈媛媛笑著問。

二姨娘搖搖頭:“我家歡兒真是聰穎,又好看,又聰穎,為娘很欣慰。”

往日二姨娘臥床,經常惶惶不可終日,甚至找不到活著的意義。

要不是心中惦念外莊的女兒,殘存一口氣,她怕是早就尋了短見。

如今千盼萬盼,終於盼到女兒,見她出落得這樣亭亭玉立,這樣的蕙質蘭心,她覺得自己這口氣沒白忍,生活又找到了方向和意義。

“阿孃,怎麼哭了?”沈媛媛將手裡的東西放下,用手背給二姨娘擦拭眼淚。

二姨娘抱著她的手,搖搖頭:“為娘是高興,喜極而泣。”

“歡兒你放心,為了你,我也得振作。”二姨娘眼中忽的有了光。

她出身范陽盧氏,她是名門之後,她的女兒也是名門之後,怎能在鎮北王府無名無分?

她要爭取,女兒即便做不得鎮北王府正妃的位置,那也得是個側妃!

二姨娘低垂下腦袋,暗自計較,心想著,以後由她這個做孃的來保護女兒。

給青兒擦完藥後,沈媛媛被喚去北院用膳。

經過荷花塘,她想著回來時摘一朵荷葉,視線逡巡,竟讓她瞧見沈歆顏與一名男子在假山後說笑。

“姑娘,那不是……”秀兒訝了一聲。

沈媛媛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躡腳,朝假山後走去,一個迅速閃身,藏到了沈歆顏看不見的角落。

沈歆顏手握荷包,遞給男子,含情脈脈:“表哥,這是我親手縫的。”

“謝謝歆兒妹妹。”男子接過荷包,眼神同樣情意綿綿。

“表哥,真想快些嫁給你。”沈歆顏咬了咬唇瓣:“那些王孫公親我瞧不上,什麼王爺,什麼太子,一個個高高在上,誰愛伺候誰伺候去,我就喜歡錶哥這樣的,把我捧在手心裡。”

“歆兒,你真是這世間少有的好女子,你放心,這次恩科,我一定榜上有名,到時候帶著三聘六書,求娶你過門!”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前院離開太久,姨丈恐怕要懷疑,我先走。”男子說道。

沈歆顏依依不捨,可又毫無辦法,只好一頭扎進男子懷中,留戀了片刻才放手。

沈媛媛望著兩人分開,一左一右,去向不同的方向。

她原本也想走,可下一秒,假山那頭又傳來了動靜。

一名婢子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把撲入男子懷中。

男子不似方才那般彬彬有禮,而是急不可耐,將婢子身上的衣物扒去。

白日宣淫,真是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