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願望,它們像種子一樣深埋在心中,靜待發芽、開花、結果,然後果實被摘下,與它們的主人一同,渡往詩和遠方。
本應如此,但有時事與願違。
“這次你們的任務是去湯姆·裡德爾身邊做臥底,將情報傳回魔法部。”單人辦公室內,提特拉望著兩人,眼裡的沉重幾乎要溢位來,“此任務為絕對機密,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利安德,阿什溫,你們的戰鬥能力和情報收集能力出眾,目前沒有過多出現在黑巫師的視線中,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此去兇險,望君珍重。”
“放心吧組長,哪怕是賭上性命我們都會完成任務——以雷克特之名起誓!”
兩個青年目光炯炯,魔杖橫於胸前,眉眼盡是堅毅。
提特拉向兩人點頭:“去吧。如果你們……最終殉職,我們會照顧好你的父親的。”
三人在轉身之後,分別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雖然接了個可能會喪命的任務,但利安德完全沒有排斥和退卻的想法,腦子裡全在計劃如何讓細節更完善,以及若是真的遇到危險,拼上命也要護阿什溫周全。
至少他必須在阿什溫之前死去。
父親和天堂上的母親想必都會為他們感受到驕傲吧。
阿什溫有些憂慮,不過擔憂的倒不是任務危險,他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既然是絕密任務,應該越少人知道越好。任務應該是總部下發,為什麼會讓提特拉來傳達呢?
大概只是他多心了吧……
而提特拉注視著兩人的背影漸漸變小,瞳孔幽深,沉重的神色消失的無影無蹤,嘴邊咧出一個足以讓人心生涼意的笑。
她緩緩起身,穿過長廊,秘密前往了魔法部部長皮爾斯·辛克尼斯的辦公室。
“皮爾斯部長,我已經安排好了。”
“嗯,待到時機成熟,放出訊息,讓事件發生即可。”皮爾斯地靠在座椅上滿足地眯了眯眼,“這樣我們既營造了在魔法部的形象,又做好了伏地魔大人那裡的工作。”
“提特拉,只要你做好你該做的事,金錢、權力、地位都不是問題。”
“我明白,皮爾斯部長。”
第二次巫師大戰最終還是爆發了。因為提前花了不少時間打入食死徒內部,任務的開始階段還算順利。
但越是深入,情報的獲取也越來越困難,好幾次面臨被發現的風險,不過最終還是有驚無險瞞了過去。
這天,兄弟倆隱蔽著對現有情報整合時,伏地魔忽然召集所有食死徒前去進行重要會議。
“近期我們的行動屢屢被擊破,魔法部似乎總是對我下一步動作有所預料。”伏地魔語氣意味深長,猙獰的眸子在眾人間來回掃視,“我們之間,看來是出了內鬼啊。”
阿什溫心裡一緊,努力讓自己保持淡然的同時也裝作用懷疑的目光遙望他人,卻不經意看見利安德莫名的眼神。
沉著,又隱隱好似沉澱了一個世紀的哀傷與不捨。
阿什溫心頭猛然一跳,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就看到伏地魔陰冷嗜血的目光直直射向身旁。
“阿舍爾,你認為呢?”
阿什溫大腦高速運轉,伏地魔既然這麼問了,那大概已經是暴露……等等,他為什麼只點了哥哥的假名?!
難不成……
隱藏在桌面下的手用力攥緊,指骨發白,阿什溫這一刻明白了,利安德總是極力對他隱瞞的事究竟是什麼。
利安德早就做好了縱使被發現也會攬下所有行為與疑點的準備,他會揹負伏地魔所有的怒火。
“阿舍爾,你怎麼不說話呢?”伏地魔的聲線逐漸壓低,聲音逐漸冰冷,似毒蛇展露獠牙,“還是說,你已經放棄了,不想爭辯了呢?”
“你應該清楚,背叛我的下場。”
伏地魔握著魔杖步步逼近,忽而好像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眼神變得玩味。
“基蘭,我記得你與他是兄弟,你說說看,你對這種行為的看法吧。”
阿什溫的心像被鐵錘重擊,他抿了抿唇,抬起眼,聲音無喜無悲:“雖然我與阿舍爾是兄弟,但他背叛大人,縱使下地獄也是罪有應得。”
伏地魔挑眉,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只是笑意更加滲人:“說得不錯,那麼想必基蘭很樂意代我處決這個叛徒了?”
“既然你如此憤慨,用最殘忍最讓人痛苦的方式讓他去死也無所謂了吧?”
阿什溫大腦空白了一瞬,雙唇微微發顫,還未等他回答,利安德鎮定的聲音響了起來:“伏地魔,你註定失敗。”
“還有基蘭,縱使我們血緣上是兄弟,但思想上可不是。”利安德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你甘願投入伏地魔麾下,要不是為了套取情報,我根本不屑和你虛與委蛇。”
“你讓我感到噁心,你最終也一定將受到制裁。”
伏地魔拍了拍阿什溫的肩膀,看似親暱的動作,話語卻讓阿什溫內心近乎崩潰。
他在他耳邊低語:“孩子,你也聽到了……他也沒把你當血親嘛,那你更不需要有負擔了,對不對啊?”
“去吧,可別讓我失望啊……”
阿什溫握著魔杖的手青筋暴起,他試想過所有被發現的情況,卻唯獨沒有料到眼下的抉擇。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放下所有,轉身和這個惡魔以死相拼。
可是,他不能。
他是傲羅,他有責任在身,他知道利安德這麼做的原因。若是他們都失去了伏地魔的信任死在這裡,任務又怎麼辦,訊息如何繼續傳遞。
而且……
利安德此刻雖然滿臉厭惡地看著他,但只有阿什溫能懂他的眼神所傳達的意思。
他的雙眼在告訴他要活下去,要活著完成任務,離開這裡,然後回家。
去迎接未來的人生。
阿什溫只感覺難以呼吸,難以言喻的悲傷痛苦瀰漫在心頭,他很想哭,但面上神色依舊冷漠麻木,指尖微微發顫,指節慘白地緩緩舉起魔杖對準曾朝夕相處的血親。
“Sectumsempra。”
“Reducto。”
“Crucio。”
神鋒無影咒,粉碎咒,鑽心咒……一個又一個高攻擊性的魔咒、黑魔法從魔杖尖端發出,全部擊打在了他無比敬愛的哥哥身上。阿什溫咬緊牙關,看上去是討厭極了這個叛徒。中途有幾次唸咒聲差點發了顫,但都被他強行糾正了回來。
身體不斷被惡咒摧殘,利安德卻愣是一聲沒吭,只是緊蹙的眉頭表明他並不好受。
漸漸地,他幾乎要成了一個血人,呼吸和嘲諷聲越來越微弱。
伏地魔拍了拍手,示意阿什溫停下:“也差不多了,我看阿舍爾他啊,差不多也到極限了,應該是挺不過下一輪了。”
“基蘭,送他上路吧。”
阿什溫咬著有些發白的唇,握著魔杖的手險些脫力。他和利安德四目相對,後者已經很虛弱了,但依然平靜如水,只是眼神微微透露著些許欣慰,還有鼓勵。
眼下的情境,已經不會給他多餘的悲傷猶豫的時間了。
阿什溫又一次舉起了魔杖。
聲音古井無波。
“Avada Kedav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