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八年,蓉城。

孟夏初三,這次是她初中的第三次轉學,上一次是降級轉去了濱城的松華中學又讀了一遍初二。

這次回來,剛好表姐剛好帶孟夏這屆,就轉到了表姐所在的班級。

蓉城的十月份,室外就已經零下十五六度了,特別冷,室內的供暖卻特別的好,孟夏穿著厚厚的外套,在表姐的辦公室裡等早自習結束。

表姐在一旁批改作業,熱的孟初昏昏沉沉,期間表姐說,把外套脫掉吧,那時候的孟夏剛經歷了一些事情,本身內向的性格變得更加內向,不想與人有過多的交流,熱的臉紅紅的說,沒關係我不熱。

下課鈴響了表姐帶著孟夏往班級走,路上安慰她不要害怕,簡單做個自我介紹就行,其實想說這個環節從小到大經歷了太多次已經習慣了,但還是配合的點點頭,說好的。

可能因為太熱的原因,揹著的書包又特別重,整個人都有點昏昏沉沉的,面對班級六十多個學生,站在講臺上簡單的做了個自我介紹,感覺看大家的五官都是模模糊糊的。

只看到一個男孩,眼睛亮晶晶的,看不清五官。

覺得他有些像自已之前在濱城一個叫寧宇的同學,忘記當時自我介紹說了什麼。

大家的掌聲把孟夏拉回了現實,表姐說你就坐在許子浩前面吧,正對著第五排的位置。

孟夏鬆了口氣,終於可以把書包拿下來了…

同桌是個一本正經的女孩,特別愛學習,簡單打了個招呼,就開始記筆記了。

孟夏有時候會看著窗外發呆,同桌看見了就會拍拍她,在紙上寫專心聽課,還會因為她不認真聽課而生氣。

孟夏看著她,心裡不由得羨慕起來,可以專心做一件事的人,真好。

和同桌不同,平靜的外表下,孟夏的心裡裝了很多事情,時隔幾個月,雖然緩解很多,但偶爾做夢還是會被驚醒。

醒來後就像溺在水中無法呼吸,要用力的掐住自已才能緩過神來,這種感覺她誰也沒說,只能每天晚上強迫自已不停的回想之前的事情,用次數麻痺自已。

孟夏不願意說話,很拘束又很固執,每天都穿著外套上課,熱的臉紅紅的,有時候老師看不過去讓她脫下來,她也沒有脫。

有同學問她熱不熱,她“程式化”的笑笑說不熱,她只是固執的覺得,外套上的毛領包圍著她很有安全感,是下意識的保護自已。

她喜歡自已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待著,喜歡畫一些卡通女孩,給她們設計漂亮的衣服,只有畫畫的時候,心裡才會很平和。

上課的時候同桌又看見她在畫畫,用胳膊碰碰她,她放下了筆,開始聽課,她的世界很小,好像除了畫畫和總提醒她要好好聽課的同桌,就沒有別人了,連那個眼睛亮晶晶的男生也漸漸被遺忘了。

有一天語文課,要默寫古詩,許子浩拍了拍她,孟夏突然心跳就加速了,深呼吸了一下,轉過身看他,他還是眼睛亮晶晶的看不清五官。他說:“借我張紙。”

孟夏轉過身撕掉一張紙給他,什麼也沒說,平靜的外表下只有她自已知道自已的心跳有多快,很多年後再見面,孟夏才明白,第一眼心動的人,再見面還是會心動。

從那以後不知道為什麼班級的實踐課突然多了起來,老師開始流行讓大家互相交流,前後桌為一組,剛好和許子浩一組,許子浩的同桌是個女孩,典型的東北姑娘,辦事風風火火,笑起來很爽朗,生起氣來一言不合就動手的那種。

顯然許子浩是她的動手物件,上課討論的時候,她不喜歡就反駁,很直爽也不會讓人反感。

孟夏很羨慕她,有時候在她的身上還會看到自已之前的影子,孟夏原來其實不是這樣沉默的性格,也會生氣,也會氣的張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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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零六年,在濱城。

孟夏剛入學沒多久,寧宇就總愛欺負她,因為當時都是轉學生,大家下意識的親切一些,寄宿學校會在晚自習之前發夜點,一些小蛋糕或者水果之類的,寧宇總搶孟夏的夜點,搶完又不吃,氣的孟夏追著他打。

追又追不上,氣的孟夏自已坐在那生悶氣,往往這時候,寧宇就過來把夜點還給她,當然也少不了孟夏一記重拳。

後來孟夏學聰明瞭,發夜點的時候,孟夏拿完第一時間把小蛋糕塞到嘴裡,撐的臉蛋鼓鼓的看著寧宇。

寧宇這時候就笑的眼睛彎彎的看著她,你急什麼我又不搶你的吃的,孟夏氣鼓鼓的盯著他,嘴巴里都是小蛋糕又說不了話,心裡想,你少搶啦!

每次這時候,寧宇就來掐孟夏的臉,氣的孟夏想罵他又張不開嘴,就以其人之道 還治其人之身,也掐他的臉。

那陣掐的他們兩個人都覺得自已臉上的肉好像都鬆了,有一天寧宇說,以後我們不要掐臉了,我感覺我臉上肉都鬆了。

孟夏心裡超開心,她早就想這麼說了,但是面子上還是保持平靜說,那你平時總欺負我怎麼算?

寧宇說,那你打我一下吧,算扯平了。孟夏當然開心啦攥緊了拳頭用力打了他一下。

寧宇在挑釁孟夏這件事上,總是鍥而不捨,比如下課的時候孟夏好好的坐在那,寧宇從旁邊走過去不是拽她頭髮就是拍她肩膀,氣的她就追著他打。

寧宇就往班級外面跑,當時學校走廊有專門查紀律的老師,不讓打鬧,寧宇他倆一前一後在走廊走下樓,寧宇趁老師不注意對孟夏呲牙咧嘴,氣的孟夏攥緊了小拳頭,心裡發誓等到樓下的,打的你滿地找牙。

現實又往往事與願違,孟宇比孟夏高了一頭,腿又長,孟夏每次盡全力的追都追不上他,他還不緊不慢的在前面倒著跑嘲笑她。

上課鈴響了,氣的孟夏不行轉身就回班級,寧宇跟著回班級,在進班級那一刻,孟夏鉚足了勁狠狠的打他一下,看著他疼的呲牙咧嘴,有苦說不出的樣子,孟夏笑彎了眼睛,挑釁的看著他,心裡平衡啦…

離開濱城的學校後,寧宇他們之間也一直有聯絡,孟夏走了之後寧宇也走了,家裡拿了些錢,給他安排進了體育大學,游泳系,突然間昔日的同學就變成了大學生。

寧宇是瀋陽人,平時說話還好,不知道怎麼的,打電話的時候方言就特別重,孟夏根本聽不懂,一句話孟夏要問好幾遍才能搞懂意思。

那時候家裡看的嚴,寧宇白天有訓練,偶爾給孟夏發簡訊,孟夏也不能及時回覆,後來就不發了,變成晚上打來電話了,電話也不是每次都能接到,有時候孟夏睡著了就錯過了。

孟夏晚上在家不能大聲講電話,每次都把自已裹在被子裡接電話,寧宇一開始重複,重複了五六遍孟夏還是聽不懂。

孟夏小聲說話他那邊也聽不清,讓孟夏重複,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氣的他在那邊張牙舞爪,孟夏就在電話這邊哈哈大笑,每次孟夏哈哈大笑的時候,寧宇都問:“你笑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他越問孟夏越想笑,想著他氣的張牙舞爪的樣子,孟夏就覺得特有趣,兩個聽不懂彼此說話的人,就在這種無效溝通下,也能聊很久…

孟夏最盼望的事就是一週一次的微機課,微機課最後十分鐘老師說可以上網,同學們打遊戲。

孟夏不愛玩遊戲就上QQ,孟夏發現只有打字的時候,寧宇他倆才能溝通清楚,時間比較緊,寧宇回覆的也很快,但是聊不了幾句就下課了,等下週再上微機課的時候,總能看見寧宇的留言。

孟夏再接著回覆一下,有時候微機課臨時調課,再和寧宇說話,回覆的就慢了些,經常快下課了那邊才回復。

後來才知道,寧宇記得孟夏每週上微機課的時間,他都會提前請假,去網咖等孟夏上線,如果孟夏當天沒有上線,他就給網管錢讓他幫忙掛QQ,看見QQ上孟夏發訊息了就給他打電話,他在跑到網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