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離人煙的一塊沙灘上,林棄見到了先前從稻穀村離開的鳥群。

所有的鳥都靜臥在沙灘上,直到產下一顆圓滾滾的後代,而後靜靜地走到河邊,沒入水中,被水流帶到懸崖邊上,而後落下。

無論是前一世的藍色星球,還是在如今的三千大界,林棄都聽說過類似的事情。

某些種群因為繁衍太快,遂選擇在留下後代後,結束自己的生命。

見,林棄卻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

心中震撼無比。

就連一直在他肩頭睡覺的法拉丁,也在這時睜開眼,肅穆地注視這一切。

“阿拉丁若是之前沒完成化繭,其結局,大致就與它們相同吧?”林棄感慨道。

陳伊人搖搖頭:“阿拉丁算是那位同窗親自養大的,再加上我的影響,不能化繭才是壞事。”

林棄望著那一隻只坦然接受自己命運的布穀鳥,被齊刷刷衝入懸崖下方的寒潭,沉默了許久。

“狗曰的關係戶!”

林棄轉身離去,留下陳伊人與阿拉丁還有老黃狗面面相覷。

要說關係戶,整個三千大界,可能沒有罵人關係戶更硬氣的關係戶了。

但萬千世界,歷來如此,即便是他們,也無法改變什麼。

三者同時長嘆一聲。

兩人一鳥一狗走出數里路,來到一山頂上,再回頭,發現有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從河灘旁的灌木叢鑽出來,同時也有一些形似鱷魚的妖獸,從河裡爬出,紛紛吞食起布穀鳥埋在沙子裡的鳥蛋。

除了阿拉丁,還有知曉這些布穀鳥和他們即將拜訪的那位有關係外,林棄對於這些布穀鳥並無多大情感上的羈絆。

他也明白,這些事情無可避免。

見到林棄神色不太對勁,陳伊人伸手將林棄拉住。

“每一代的鳥群都是在這種情況下誕生的,如此它們存在的合理數量,也不會給稻穀村帶來太多壓力。”

林棄沒說話,將肩頭的阿拉丁抓下來,開始一根根拔它的羽毛。

阿拉丁疼得哇哇大叫,老黃狗咧著嘴看熱鬧,陳伊人心軟,當即將它搶了過來。

“這又不關人家的錯。”

“我知道。”

“林棄!”

“夫人,我錯了,我……”

林棄話還未說完,陳伊人的薄唇就碰了上來,老黃狗趕緊扭過頭去,見腦容量跟個瓜子仁一樣的阿拉丁,一臉詫異地看著這一幕,老黃狗跳起身,一口將其咬在嘴裡,而後向林子中去。

片刻後,陳伊人紅著臉鬆開林棄:“站在好受一些了嗎?”

“才好受了一丟丟,再來兩個時辰,估計才差不多。”林棄厚著臉皮道。

“不行,若是被外人瞧見了……”

“這荒郊野嶺的,哪裡來的人?”

……

接下來的路途,開始有許許多多的“阿拉丁”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與林棄二人一起朝著某個方位前進。

一路上林棄都能感覺到,四周有很多妖獸氣息,可它們卻也只能遠遠眺望,壓根不敢靠近。

林棄雖然自信,但也知道自己無法威懾如此多妖獸,那剩下的……

林棄看了看看似心若旁騖的陳伊人,又看了看目光四處掃視,嘴角一直掛著哈喇子的老黃狗。

“其實你不必這樣的,過一陣子我就好了。”

陳伊人見過多少事情,林棄不曾親眼所見,但或多或少能窺探冰山一角。

這些“阿拉丁們”都是經過一些大氣運之後的存在,且幾乎沒什麼自保能力,對於那些妖獸來說,是難得送上門的修為。

若放在以往,沿途中這些“阿拉丁”被妖獸吞食一些,肯定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不要廢話。”陳伊人白了林棄一眼,“又不是誰都像那些禿驢一樣,能夠上善若水,波瀾不驚地應對所有事。”

“說起來,虛神賦裡其實一直都有提到佛陀的存在,可在如今的世界,別說正兒八經的佛家,就連關於他們的記載都很少。”

聽到陳伊人提起“禿驢”這個詞,林棄自然而然想起困擾了他許久的一個問題。

“因為這涉及到書院的一個密辛。”陳伊人沒有隱瞞。

“那就不要說了。”

林棄自知,自己與書院與夫子關係不簡單,如今很多事情都有在指向某個方向。

除了夫子外,有人還是想要多與他接洽,甚至有人想要他多瞭解一些書院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關於佛家的事,他依舊瞭解很少,那就是他確實是還不在了解的時機。

或者說,有人壓根不想讓他了解這件事。

“其實也沒事。”

“關於這件事,你遲早都會知道的。”

“因為九兒。”林棄看向陳伊人。

陳伊人點點頭:“夫子一直不明白,自己什麼都考慮到了,可那一支人族卻一直我行我素,信不過他。”

“然後,夫子挑選了三千弟子中心性最為溫和的一名弟子,前去詢問原因。具體經過,怕是夫子本人也不是那麼清楚,反正就有了後來佛陀割肉喂鷹的故事。”

“那佛陀真割肉了嗎?”林棄問道。

陳伊人搖搖頭,目光眺向遠方,正當林棄擔憂她又要強行推演時,卻見她伸出手,指向遠處一個方向:“到了。”

林棄說著陳伊人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座被雲霧包裹的山峰,層巒疊嶂間,林棄能隱約瞥見有依山而建的城牆。

數日後,林棄二人來到山峰下,只是進入城門後,林棄微微詫異,發現這並非一座城池,那高聳的城牆更像是人造的一個防禦工事,而內部,則分散著大大小小十餘個村莊和鎮子。

來到此處,阿拉丁頓時精神了不少,跟隨著一大群同類向著一個方向飛去。

林棄二人對視一眼,趕緊跟上。

清泉村村口,溪邊的石板上端坐著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等林棄二人到來時,老者身邊已經落滿了布穀鳥,阿拉丁見到老者更是沒有客氣,徑直停在了老者的手臂上。

“你回來啦。”

老者輕輕順著阿拉丁的羽毛,言語間,盡是寵溺。

阿拉丁無法言語,卻是儘可能用頭去蹭老者那結滿繭子的大手,以舒思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