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因為早上已經不上課了,所以我打算美美的睡一覺,然後下午去參加畢業典禮。可是等到六點多的時候,既定的生物鐘將我悄悄喚醒。

看著初升的朝陽灑落在對面的樓頂,頓時一股巨大的孤獨感將我淹沒。這股孤獨感來源於我不知道以後我的身邊又會有怎樣一群人的恐慌。

我煩躁的點上一根菸,深深的吸了幾口之後,感覺到自己的胸膛正在劇烈跳動。

在這種寂靜、壓抑的環境中它的存在好像一道來自光明的聲音,告訴我不應該爛在這種荒唐的孤獨感中。

我用力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臉,看見它在鏡子裡熠熠生輝的模樣,心中那股無邊無際的孤獨感終於消散了不少。這副青蔥、稚嫩的臉蛋該是揚著自信的微笑在人海里閃閃發光的。

我開啟手機,給折嬋發訊息說什麼時候去學校喊我一聲。

折嬋是我們班的英語課代表,多虧了她的拯救,我的英語成績在短短一年時間從慘不忍睹的四十多漲到了九十多。

叮咚一聲響起,我開啟手機一看,折嬋說她等下直接過來找我。

我回了一個好,然後放下手機。之後我便開始無所事事起來,看來這種在大學才會出現的空虛感已經在我身上有了一些苗頭。

我心裡空落落的走出房門,打算等折嬋來之後先去剪個頭髮修理一下自己。

不一會兒,在我的焦急等待中。折嬋的身影出現在樓下。

她褪去了那件穿了三年的校服,穿著一身白色碎花長裙,心情看起來不錯,走起路來衣服隨風飄搖,像是舞動的精靈。

她走上來看到我之後,皺著眉頭抱怨:“今天畢業,你好歹打扮一下自己呀,怎麼還這樣邋里邋遢的”

我不明所以的打量了一下自己,問道:“哪裡邋遢了?”

她託著下巴嫌棄道:“鬍子該颳了,頭髮也有點亂,還有,換件衣服。”

看著她一條一條列舉對我的不滿意,我真的是頭大呀。我自以為我是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沒想到在她的眼中我如此不堪。不過我摸了摸自己的鬍鬚,確實有些長了。唉,還是學習太用心了啊,就連自己的形象也沒時間維持了。

我尷尬的對著折嬋笑了笑,隨後快速跑回房間,從抽屜裡拿出剃鬚刀後就是一頓龍飛鳳舞。

在經過一番悉心打扮之後,我看著鏡子中帥氣逼人的臉龐,無比真誠的感嘆道:“上帝真是偏愛我呀,給了我這麼一張精緻的臉蛋。”

聽到我自戀的話語,折嬋無奈的搖頭道:“行了行了,再說下去鏡子都要碎了。”

我嘿嘿一笑,對摺嬋擺出一副請的姿態,微笑著說道:“請這位小姐迴避一下,小生要換身衣服。”

彷彿被我無下限的做作姿態噁心到了,折嬋翻著白眼退出去,我快速換了一件白色的體恤,外面套了一件白色襯衫,下面換了一件直筒九分牛仔褲。

當我走出房門的時候,折嬋繞著我打量了幾圈之後,終於點了點頭:“還不錯,等下再把頭髮剪一下就完美了。”

我本來就有這個打算,聽到折嬋這麼說,我立馬說道:“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去。”

我倆剛推開一家理髮店的門,哦豁,裡面全都是等著剪頭髮的高中生。一連走了好幾家都是如此之後,折嬋漸漸不耐煩的抱怨道:“怎麼這麼多人啊?”

我攤手道:“看來大家都想打扮的光鮮亮麗一點來進行最後的告別。”

沒想到折嬋轉過頭,惡狠狠的盯著我說道:“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剪啊。”

我靠,這丫頭怎麼又扯到我頭上來了。我連忙無辜道:“我和他們年齡都一樣,心裡想的自然也和他們差不多啊。”

見我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折嬋瞪著眼睛直跺腳。不過這丫頭還是脾氣好啊,隨後愣是找了家人比較少的店和我一起排起了隊。

等到九點多的時候,我們才終於來到這座充滿著我們稚嫩情感的學校。

進入校園,來來往往的全是身著盛裝的高三學子。

我剛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就發現鄭偉他已經到了,此刻他們正翹首以盼不知在尋找著什麼;而同學們也終於可以無所顧忌的拿著手機在各個角落裡留下自己最美的紀念。

我走進去之後,朝暉炫耀似的從上衣兜裡掏出一包新的黑蘭州,對我、張閒和鄭偉說道:“嚐嚐去?”

我故作驚訝道:“喲,白麵啊。”

張閒也配合的說道:“暉哥闊氣啊,來來來,你走前面。”

就這樣,朝暉走在前面,我們三人像是他的小弟一般跟在後面,像是一群氣焰囂張的街溜子一般浩浩蕩蕩走向廁所。

我們像往常一樣手裡捏著煙趴在廁所的窗戶邊眷戀的欣賞著走廊中靚麗的風景。

鄭偉露出一副深沉的表情感嘆道:“真快呀,好像還沒做好準備,就要被迫上戰場了。”

朝暉露著猥瑣的笑容說道:“要不你再眷戀一年吧,我們先去大學幫你探探路。”

聽到朝暉作死的話語,鄭偉立馬給了他一個大逼兜,罵道:“你這個棒槌,都這時候了你還破壞我心情。”

看著他倆在一旁吵鬧,我“不合時宜”的插嘴道:“等下我們要不要也單獨拍張照片啊。”

張閒吐了一口口水說道:“你看你說話就像放屁一樣,肯定要拍了呀。”

朝暉也從鄭偉的魔爪下掙脫出來,插嘴道:“不僅咱們幾個要拍,還要和我們美麗的雪豔老師拍一張。”

我欣慰的看著他點了點頭說道:“這麼多年了,你可算說了句人話。”

朝暉氣急敗壞的立馬反駁道:“你把屁放,我說的哪句不是人話了。”

我悻悻的摸了一把鼻子,感情今天我一直在放屁唄。

......

一根菸抽完之後,我們又成群結隊的回到教室,大家拍照的程式已近結尾,此時正三五成群的上演著生離死別的感情大戲。

我們四人圍著教室走了一圈最終才在講桌下面找到一個角落得以安生。

我們四人坐在一起,彷彿不用說什麼,只是看著教室裡嬉鬧的他們就很滿足。

然而不隨著人的意志而改變的時間無情的讓這種滿足在指縫間悄然流逝。

轉眼間就到了中午,我們被高一、高二學生洪流般的隊伍衝出校門。

看著他們眼睛裡抑制不住的羨慕,我突然覺得彷彿學校也是一座圍城,裡面的人拼了命想出來,外面的人拼了命想進去。

吃過午飯之後,我搬了一把椅子,悵然的靠坐在天台之上。看著從天邊慢慢捲起來的烏雲,我疲倦的點燃一根菸,就連老天也是這般不捨離別嗎?看這樣子都快忍不住哭泣了。

等到兩點的時候,折嬋又給我發了訊息說讓我拿一把傘出來,她在樓下等我。

我仰著頭看著越來越沉的烏雲,心裡回憶到好像這麼多年我還沒有酣暢淋漓的淋一場雨呢,要不就這次吧。

下定決心,我將椅子放回房間之後,便孑然一身下了樓。

看到我沒有拿傘,折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問道:“不是給你說了拿傘嗎,天氣預報說三點會有雨的。”

我淺淺一笑,故意氣她:“這不是有你嗎?”

聽到我如此厚顏無恥的話語,她緊緊的抱住自己的雨傘,警告我道:“哎,你想多了,我才不給你打呢。”

“哈哈,那可由不得你。”我故意伸出手,裝出一副要搶她的的傘的模樣,嚇得折嬋立馬抱著傘向學校跑去。

在我倆追逐打鬧之下,轉眼間就走到了操場。

國旗下,二十六個畢業班威嚴佇立,像是整裝待戈的戰士。

一、二、三......十四。

我們一排排數過去,終於看到了一群熟悉的身影。

我倆像是兩個小偷一般快速跑到隊伍裡,發現老班也到了。

看著周圍熱情四溢、高聲交談的一堆堆人影,我突然好像被拋棄一般無所適從。

好吧,是因為我沒能擠到鄭偉他們身邊,所以找不到可以吹牛皮的人了。

在這種侷促不安中,校長終於開始了他查重率百分之百的演講。隨著校長演講的開始,天空中迎合似的開始下起小雨。

等到校長演講完成之後,那雨也應景似的達到高潮。於是學校臨時把拍畢業照的地點改到了體育館。

拍照的時間遠比傷感的時間要短的多,在學校有序的安排下,僅僅兩個小時,二十六個班就全部拍完了畢業照。

之後便是大家自己合影留戀的時候了,我們四人拍了照之後,又和雪豔老師還有部分同學拍了照,之後便像局外人一般坐在館內的凳子上配合他們,等待劇情結束。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終於感覺到身邊的人明顯的減少。我們及時退場,等待新的人將我們代替。

走出場館,雨並沒有絲毫減少的跡象。我便樂在其中,漫步在雨中悠哉遊哉的向家裡走去。在學校的大門漸漸消失在我眼中的時候,我注視著它輕聲的說道:“一中,再見了。”

回到家裡的時候,全身的衣服不忍別離似的緊緊貼在身上,而我也安然的沒有換上乾衣服,它們包裹著我,好像我是很重要的人。

我呆立在窗邊,不禁覺得畢業好像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樣,我並沒有難過的淚流滿面,只是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

在經過三天漫長的等待之後,命運終於來到了它轉折的岔路口。

我的父母也專門從鄉下來到這裡護送我進入考場。我深吸一口氣之後昂首挺胸走進考場。來吧,高考,我已經準備好了。

兩天的高考像是做夢一樣轉瞬即逝。當最後停下筆的那一刻,我像是打了勝仗的將軍一般露出自信的笑容。我知道,高考,被我打敗了。

走出考場的時候,旁邊突然跑過來一個姑娘,她著急忙慌的往我手裡塞了一個紙條之後便跑的無影無蹤。我不明所以的開啟紙條一看,上面寫著:“你的努力我看在眼裡,願你高考順利。”再下面是她的聯絡方式。

我淺笑著將紙條塞進兜裡,也沒有再尋找那個姑娘的身影。

我想我看到了老班口中所說的春暖花開,我來的也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