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妲新是被江宇宏殺的?”

不知名先生講完‘替罪羊’和‘鳩佔鵲巢’兩個故事後,這是張丁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

“張警官,我的兩個故事‘替罪羊’和‘鳩佔鵲巢’已經講完了,你對這兩個故事有什麼想法嗎?”不知名先生對張丁說道。

張丁眼神複雜地看著不知名先生問道:“田妲新的屍體到底在什麼地方?”

不知名先生反問道:“張警官,你為什麼不在意我到底是誰,而首先關注田妲新屍體的去向呢?還記得第一個故事結束後,我跟你之間的博弈嗎?按照規矩,我還是會對你進行提問,由你來解答,如何?”

“我再次接受你的挑戰。”

不知名先生用沙啞的聲音說道:“第一個問題,我的身份到底是誰。”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其實在‘鳩佔鵲巢’的故事中,不知名先生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但不知道為何,張丁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你是何沂。”

不知名先生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對張丁說道:“張警官,你可以像之前那樣,稱呼我為不知名先生。”

不知名先生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第二個問題,根據故事中,我,也就是何沂,為什麼可以成功的冒充江宇宏跟李狄木去普鎮?難道,我就不怕真正的江宇宏發現我冒充他這件事嗎?根據故事中所述,江宇宏似乎是自願躲起來,故意不拆穿我的,不過,我覺得這有些說不通。”

“是啊,的確說不通,對於一個已經被你殺死的人,你還在擔憂些什麼呢?未免有些庸人自擾了吧。”張丁把玩著手中的硬幣說道。

“嗯?你這話大有深意啊,我聽著有些犯糊塗了。”不知名先生說道。

張丁邪笑道:“糊塗?!我想沒人比你更清醒了吧。江宇宏已經被你殺了,他怎麼可能知道你冒充他這件事?”

“張警官,你這話說的挺有意思,我雖然分辨不出別人的樣子,但是根據聲音我還是能判斷出對方是誰,我明明殺的是江湘,你怎麼說我殺了江宇宏呢?”不知名先生反問道。

“江湘就是江宇宏,但江宇宏並不是江湘。”張丁說道。

“哈哈哈,我好像聽不懂你說的什麼意思,能明示嗎?”不知名先生面帶微笑說道。

哐當~

硬幣掉落在地,張丁彎腰撿起硬幣。

不知名先生挑了挑眉說道:“這是你第三次掉落硬幣了。”

張丁沒有理會不知名先生,將那枚硬幣放進了褲兜裡。

隨後,他對不知名先生說道:“江湘和江宇宏是同一個人,簡單點說,江湘和江宇宏的確是兩姐弟,生病的那個人是弟弟江宇宏。江宇宏因為父母的死亡精神出現了問題,也就是精神分裂症,他的另外一個人格是他母親沈青陽,所以江宇宏會男扮女裝,把自己幻想成沈青陽的樣子,真正清醒的人才是江湘。”

“哦?你是說擁有精神分裂症的人是江宇宏?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為什麼一直覺得自己江湘?”不知名先生質問道。

“這很簡單,你想想,江宇宏是如何知道自己是江湘的?”張丁說道。

不知名先生沒有回答,張丁繼續說道:“江宇宏之所以認為自己是江湘,無非是他與真正的江湘在發生爭執的時候,真正的江湘故意把江宇宏叫成了自己的名字。”

“你的意思是,真正的江湘故意與江宇宏對調身份?可江湘為什麼這樣做?”不知名先生問道。

張丁微微皺眉說道:“報復,這就是江湘對江宇宏的報復。田妲新死亡的那個雷雨夜晚,江宇宏看見是江湘拖走了田妲新的屍體,江宇宏本就活在真真假假的世界裡,他分辨不出真實與虛假。所以在江宇宏的記憶裡,那晚帶走田妲新屍體的人是江湘。真正的江湘故意在他們發生爭執的時候把自己的名字和江宇宏的名字進行對調,無非是想讓江宇宏相信自己才是江湘,是那晚帶走田妲新屍體的人。

對於江宇宏而言,‘江湘’這個名字就意味著是殺死田妲新的兇手,所以當真正的江湘對他叫出‘江湘’這個名字時,江宇宏便以為自己才是江湘。真正的江湘想利用田妲新折磨江宇宏,因為田妲新是江宇宏的妻子,一個丈夫殺掉自己的妻子這是一件多麼令人肝腸寸斷的事情。”

不知名先生說道:“原來是這樣,這的確是個很高明的報復手段。那麼按照你的說法,‘鳩佔鵲巢’這卷故事裡出現的江宇宏視角是屬於真正的江湘視角,出現江湘或者沈青陽的視角均是屬於真正的江宇宏?”

張丁冷冷地說道:“沒錯,所以你的故事是不是應該把他們兩人的名字替換掉,因為你現在的故事裡出現的兩個名字對應在錯誤的人身上。”

“抱歉,我無法滿足你的要求,我說過,我寫的小說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我的素材也來自可靠的渠道,我為什麼要修改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呢?難道張警官你覺得,虛假的真相就不是真相了嗎?”

張丁看著眼前這個怪老頭,又看了一眼戴在他雙手的東西說道:“虛假的真相自然是真相,可是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把自己寫進了監獄裡。”

張丁努努嘴,示意不知名先生看向自己雙手所戴的那副手銬。

不知名先生笑著說道:“戴上這玩意吃牛排真的不方便,你也看見了,我剛才使用刀叉切牛排的時候,雙臂無法施展開,在手銬的限制下,我只能動作侷限的吃完美味的牛排。”

張丁從踏進這間房子時,還沒有好好的觀察過這裡的環境,張丁和不知名先生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間高階的酒店。

這是不知名先生被抓捕時提出的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按照他的說法,他只會在這家高階酒店內交代故事中還未完結的全部真相。

畢竟他的小說只寫了兩卷,至於第三卷的內容,他還沒有創作,他說他在等第三卷故事的素材。

難道這家酒店能給他提供素材?或者說,他需要在這裡等待什麼人將最終的故事素材告訴於他?

張丁的思緒被不知名先生打斷,因為不知名先生丟擲了第三個問題。

“第二個故事裡,哪些地方已經表明了假江宇宏的身份?”

張丁閉上眼睛思考了一會,他回憶了一遍故事裡的細節,隨後他緩緩睜開眼睛說道:“不知名先生,你的第一個故事‘替罪羊’裡面有一個叫萬桂英的人物角色,她說自己1994年8月18日在城裡照顧剛生產的兒媳婦對嗎?”

“沒錯。”

張丁繼續說道:“假江湘在襲擊何沂,也就是襲擊你的日子,是在1994年7月28日發生的,是這樣嗎?”

“是,沒錯。”

“所以,襲擊你的人一定不可能是真正的江湘,我記得你在故事裡提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被假江湘襲擊的時候,你曾一腳踹在‘她’的肚子上。對於一個懷有身孕的孕婦來說,你的那一腳完全可能讓‘她’流產,甚至有生命危險。可事實上呢?你踹了‘她’之後,‘她’除了感覺有點痛之外,並沒有別的異樣。而且,你身為一個男人,怎麼可能在面對一個女人襲擊的時候,毫無還手之力?所以,唯一的解答只能是,襲擊你的那位江湘並不是真正的江湘,而是江宇宏。”

不知名先生拍著手說道:“很精彩,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嗎?”

“有。”

“說來聽聽。”

張丁緩緩說道:“假江湘也就是真正的江宇宏,他在十四被抓捕以後首先想到的是回到安鎮,因為那裡才是他的家,是他江宇宏的家。他在家裡等待江湘來找他的時候,他在心裡算過日子,我想,他恐怕算的是江湘生產並休養身體的日子。兩個月的時間,足夠江湘生產結束後恢復過來。並且江宇宏在家裡與江湘廝殺時,最後那一刻,他看見江湘胸口被浸溼而走神,我想,無非是因為江湘生產的緣故,有了奶水才浸溼了衣服。所以當江宇宏看見那一幕的時候,他才有了片刻的遲疑。畢竟,江湘的孩子是他的侄子,他那一刻恍神是在思考如果江湘死了,那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就會失去母親。”

“合理,很合理。那麼,第四個問題,他們姐弟兩人的父親是因為什麼選擇自縊的?”不知名先生說道。

“因為江宇宏精神出現了問題,人們看見和江淮擁抱在一起的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其實是江宇宏。一個父親,為了保住自己兒子的‘怪病’才一直沒有說出真相,寧願被人們唾罵也沒有把江宇宏男扮女裝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情況說出來,我想……”

說道此處,張丁有了一些失落的神情,但很快被他收了回去,他繼續說道:“我想,田妲新與江宇宏結婚之前,並沒有發現江宇宏有精神疾病這件事。她應該是在自己新婚之夜那晚才發現的。他們結婚的那晚,家裡有三個人,分別是江宇宏、田妲新和沈青陽。可實際上,那晚家裡只有江宇宏和田妲新。

江宇宏在結婚那晚突然犯病,他母親沈青陽從他體內‘走’出,隨後以婆婆的身份與田妲新交流,並且還告訴田妲新,他會去廣南市生活,不會打擾他們夫妻二人。所以啊……所以田妲新才會說出那句‘我該怎麼生孩子’、‘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眼前說這些話?!為什麼?!你知道你的這些話有多傷害我嗎?!’

田妲新結婚三年沒有孩子,並不是她的原因,現在看來,問題在江宇宏身上。兩個處於‘分居’狀態的人,怎麼能生孩子呢。哈哈哈哈哈,江宇宏瘋了,他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離開過安鎮,實際上,他婚後就沒有在安鎮出現過。田妲新是個仁慈的姑娘,她明明知道自己的丈夫病的不輕,卻還願意守在他的身邊過日子,這跟守活寡有什麼區別,真傻啊。

她甚至擔心‘沈青陽’給江宇宏拿錢會嚇到江宇宏,是啊,自己給自己拿錢怎麼不會嚇到呢,根據江宇宏原本的意識,他是一個貧窮的人,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母親突然活過來,還能在生活上接濟他,一定會被嚇傻的。”

“張警官似乎對田妲新感慨很多呢。”不知名先生盯著張丁說道。

“一個值得可憐的人,的確容易牽動人們的心,這有什麼奇怪的嗎?”張丁語氣有些不悅地說道。

“沒事,我隨口一說。”

“不知名先生,請問你還有第五個問題嗎?”張丁詢問道。

“有,不過在說出第五個問題之前,我想,我的另外一位客人應該快到了,你不妨先陪我等等?”不知名先生說道。

“客人?什麼客人?”張丁狐疑的詢問道。

不知名先生沒有回答張丁的問題,他閉上眼睛仔細聽著門外那步伐輕盈的腳步聲。

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刻,不知名先生睜開了眼睛,一位年輕的女孩出現在張丁眼前。

女孩走到不知名先生身邊叫了一聲“先生。”,隨後回頭看了一眼張丁。

“她是誰?”張丁對不知名先生詢問道。

不知名先生悠悠地說道:“她只是一個聽故事的人,聽眾多了故事才會更有意義。”

“既然你的客人來了,那麼第五個問題,你該丟擲來了。”張丁對不知名先生說道。

不知名先生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孩,女孩對他點點頭之後,對何沂說道:“接下里的問題,我代表先生向你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