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穆瞳

冬日的天亮的有些晚，昭華早起用了早飯便準備出府，等走到了府門口就被攔了下來。

“你們竟然敢攔陛下！”石榴擰著眉，指著門房的侍衛生氣地說道，“你們知道這是誰嗎？”

平日裡不讓她出去就算了，竟然還敢攔著陛下。

“昨日已與王爺說過了，王爺說可以的。”昭華也有些生氣，這是把自己當做什麼了。

“這可不行，沒有令牌，誰也不得出……”還沒等侍衛說完。

不遠處傳來了碧桃的聲音，“這是怎麼了？”

碧桃領著一群侍女走向前，朝著昭華行了一禮，“殿下是要出府嗎？”

“我昨日與王爺說過的。”

“還不快備馬車！以後殿下出府無需令牌，知道嗎？”

“是是，屬下知道了。”

說著便跑去備馬了，碧桃從後面侍女的手上接過帷帽，為昭華帶上。

“殿下還是帶上帷幔，省的城中百姓衝撞了您，等會奴婢和殿下一起出去，為殿下好好介紹一下這建興城。”

這帷幔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又掐著時候來偶遇自己，還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樣，明明是要隨自己出行，監視自己，卻還要做出一副為自己考慮的模樣。

“那太好了，碧桃姑姑。”昭華露出一副興奮的模樣。

等幾人坐上馬車，點燃暖爐，昭華搓搓手腳，拿起小桌上的糕點就要塞入嘴中。

碧桃輕輕一笑，把糕點放在暖爐上，“殿下也不嫌涼，這女子莫要貪涼，只有身體暖和起來了才好。”

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倒出壺中奶釀，“畢竟殿下還要為建興王府延綿子嗣。”

“胡說八道！我們陛下是九五之尊，什麼叫為你們建興王府延綿子嗣！”石榴接過奶釀，拿出銀針試了一試，才遞給昭華。

昭華只是低下頭，並未出聲。

她聽著這話，只想站起身狠狠地給碧桃一巴掌，只是現在她無權無勢無兵，她只得深吸一口氣，平復這內心的怒火。

今日主要是要找到穆元的妹妹，當年穆元全家被流放，穆元一個人帶著年幼的妹妹來投奔呂寒陽的母親，在路上，他那個傻妹妹走丟了，這是他一輩子的悔恨和痛。

昭華心知，穆元這人恨自己的父親，元帝判他們流放千里，他恨不得殺了她來洩憤，上一輩子沒有找到他妹妹前，他三天兩頭挑事。

但是，那又怎樣，最後不還是要為自己的妹妹著想，為了自己的妹妹向自己俯身稱臣，她掀開窗。

上一輩子，過了幾年，她才去尋找，然後才得知最開始穆元的妹妹一直在這建興城中，後來因為白鹿教攻城，才隨著逃亡的人群跑去了別的城池。

那女孩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十年前，只有十五歲的穆元帶著年僅三歲的穆瞳逃跑，路上遇上流民爭鬥，兩人就此走散。

穆瞳是個傻的，這十年是怎麼度過的？

司馬昭華比誰都清楚，上輩子她是在一個農莊上找到穆瞳的，走散後她跟著流民們一路向北，按理說流亡途中，易子食人是常事，但穆瞳天生重瞳，眾人怵她。而且在路上，有個失去孩子的瘋婦人一路護她，竟讓她走到了這建興城內。

倆人在這建興城內靠乞討為生，沒幾年，那婦人就去世了，再沒人護她，還好她天生力大無比，到處乞食，說不上生活只能說是能保住一天命而已。上一輩子，司馬昭華找到她後，她連上桌吃飯都不會，只會蹲在地上扒著碗吃飯，昭華教了她好久，她也就只願跟在自己身後。

昭華看向窗外，街上行人匆匆，如今走的是建興城內繁華的地方，兩邊商鋪林立，還有酒樓茶舍，偶爾幾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和孩子攔住行人乞討。

她心裡也有點拿不太準能不能找到穆瞳，她緊張地看著路邊。她昨天夜裡已經給石榴說過，今日已經要留意一個臉上有塊胎記，天生重瞳，大約十歲出頭的女孩，石榴從不過問她的決定，現在已經坐在馬車的座駕那尋找了。

但這一路上，她都沒有看到乞討的人當中有女孩的身影。

“哎呦！這丫頭撞了我還想跑！”

“快攔住她！”

“她把我腿撞斷了！賠錢！”

遠處吵吵嚷嚷，碧桃擰起眉頭，建興城的事宜是由她負責的，她下車呵斥。

“怎麼回事！”

幾個男人圍上來，旁邊站著一個低著頭的瘦小男孩，原來是這男孩把其中一個男人撞倒了。

小男孩像是個傻的，對眼前的狀況一副茫然的樣子，時不時發出一陣傻笑。

“這個傻子拉下出打十個大板，你們幾個的話……”

昭華在車廂內聽到熟悉的笑聲一愣，伸出身子一看，那男孩正巧抬起頭來。

臉上天生一塊紅色胎記，眼睛赫然是重瞳，常有人云，男子重瞳是帝王之相，女子則是不祥之兆。

此人正是穆瞳。

圍觀的人看到她的樣貌均是一驚，紛紛噤聲。

她抬起頭，環顧四周，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立馬撲了上去。

“姐姐！”

眾裡尋他千百度，回首望去，那人卻在燈光闌珊處。誰能想到，穆瞳竟是在如此機緣巧合下找到的，她一看到自己，便非要跟著回來，幾個侍衛下去都沒能按住她，最後她向碧桃請求留下穆瞳才帶回來。

“那殿下給這人起個名字便是了。”

被洗乾淨，換好衣服還在不停掙扎的穆瞳被帶到昭華面前。

昭華看著眼前的少女，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那便喚做阿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