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安見這位老者坐在的位置,又能這般旁若無人的問自己,想來身份必然不一般。

也分不清這是在考教,還是在刁難自己。

李知安會這樣想也正常,畢竟此時李知安的風頭實在是太盛,幾乎已經成為全場唯一的焦點,被人看不慣、嫉妒也是正常。

於是李知安看向溫知府,想知道對方的態度。

“李知安,這位乃是我臨安府學的吳教諭,你可要認真回答。”

而身旁的李熠也對李知安微微點頭。

李知安了然,並開始籌劃著說辭。

不一會兒,李知安先是起身給這位吳教諭行了一禮,心裡也有了答案:“確實如吳教諭所說,自成為這教書先生以來,知安可謂收穫良多。”

吳教諭露出滿意的笑容,而其餘人也都期待著李知安的下文。

李知安見狀也繼續說道:“說實話,參加今日的詩會並非我的本意,因為學堂明日便要開學了,而且今年學堂裡還會有更多的學生。

為了孩子們能更好的學習,新年期間我便想寫了一篇文章,一篇旨在勸學的文章,便是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不恥向學,誨而不倦。

既然今日吳教諭有問,我覺得這片文章倒是最能代我的回答了。”

等李知安說完,滿座皆驚!

勸學文自然不難寫,但是想要寫一篇能登大雅之堂的勸學文卻是不易。

如今在座的那位不是博學之人,所見所寫的勸學文也都不少。特別是吳教諭,一輩子教書育人,在這方面最有發言權。

而李知安既然敢當眾將自己的勸學文展出,便說明對自己文章的自信。

於是看向李知安的眼神都變了,這一刻誰都不把李知安僅僅看做是個頗有詩才的小輩。

最為意外便屬吳教諭,他看得出李知安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心裡也多有期待。

若說最憂心臨安學風的人,他吳教諭當屬其一。

欣喜的還有牧珂田,他知道李知安文寫的好,所以非但沒有擔心,反而期待起來。

溫馳看向李知安的眼神也更加滿意,隨之大手一揮,道:“哈哈哈...不曾想今日還能有這等收穫!”

有了前兩首詞的鋪墊,大家都對李知安所說的這篇文章有了濃厚的興趣,和期待。

“不知可有紙筆?”

溫馳點頭同意了李知安所請:“來人,準備紙墨筆硯。”

不多時,文案便被擺好。所用的自然也都是最上乘的四寶。

就在這時,身為陪侍的萱兒不知是何來的勇氣,只聽她怯生生的說道:“妾請為李公子研墨!”

在場所有人都看向羞紅的萱兒,又看向李知安:又是一段佳人傾心的故事。

紅袖添香,不外如是。

想到李知安的才華如此,值得這般待遇。

溫馳莞爾一笑:“此乃雅事,自無不可!”

李知安也很意外,他是有看過萱兒在先前詩會開始前的演出的,那時他還沒喝醉,但卻不知道《生查子》也是她所展出。

李熠當然知道這點,所以也在一旁為李知安生動形象的訴說一遍。

李知安也只當是這花魁姑娘是因為那兩首詞才如此。

“有勞姑娘了!”李知安表現十分禮貌,君子之風盡顯。

“這是萱兒的榮幸才是!”

只見萱兒蓮步輕移,緩緩來到臺案前,帶著淡淡的暗香,不見多餘動作,只是熟練的研墨。

“公子請!”萱兒輕輕放下墨,雙手將那隻毛筆俸給李知安。

在李知安接過筆時,以溫馳為首的眾人,也都圍上前來。

李知安也不在意,心念一動,便行筆起來。

【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

...

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

沒錯,李知安所寫的自然是《師說》,前世高中時必須‘背誦並默寫全文’的文言文之一。

《師說》最能闡說從師求學的道理,

而且列舉正反面的事例層層對比,反覆論證,論述了從師表學習的必要性和原則,並諷刺恥於相師的世態,能起到教育了青年,起到轉變風氣的作用。

全文篇幅雖不長,但涵義深廣,論點鮮明,結構嚴謹,說理透徹,富有較強的說服力和感染力。

其實若說全村裡剛蒙學的孩子要認真讀書,其實用《師說》並不合適,《長歌行》、《白鹿洞》才是最好。

一句‘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一句‘一寸光陰一寸金’,可謂千古絕句!

之所以選擇《師說》,是因為《師說》中所抨擊的,不正是當下臨安府的學風,亦或是整個大齊的學風?!

為政者,必然關心教化問題,所以李知安這也算得上是投其所好了。

“學生不才,此篇名為《師說》,還有不足之處,還請諸位大人、先生指正。”

李知安將筆放下,謙虛的說道。

又讓出身形,方便溫馳與牧珂田等人更好的閱讀全文。

“哈哈哈...‘句讀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師焉,或不焉,小學而大遺,吾未見其明也’,知府大人,學政大人,如今臨安的學子,不正是如此嗎?”

吳教諭最是年長,所以他所在的位置也最靠前,反覆唸叨數遍後,卻還是感覺不夠過癮!

臨安府學,

溫馳與牧珂田也都點頭表示贊同,如今的學子確實如此,總結來說便是“恥於相師”,所以看向這篇《師說》也都眼神火熱。

他們都能看出,若是這篇《師說》傳將出去,加之官方的大肆宣傳,必能起到改變此時的學風,更能讓學子們反思、羞愧,激起向學之心。

而一直立於李知安身旁的萱兒也是第一時間得見全文的人,此刻看向李知安的眼神也更不一樣。

世人雖說對花魁多加追捧,但是萱兒卻在很早時候就被瀟湘樓的媽媽告知一句話:“無論將來會被捧得如何高,都要記住自己是賤籍,沒有人會真正高看青樓出身的女子。”

但今日,她卻看到李知安寫到:‘巫醫樂師百工之人,不恥相師’

‘巫醫樂師百工之人,君子不齒,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歟!’

萱兒的心裡又泛起了激動,她雖出身卑微,但從未自我看低,心中亦有大志。

這些年凡是媽媽要求的她都十分努力的去學會,私下更是有要求自己多讀書。

否則,她又如何能從眾多姐妹中脫穎而出?可不僅僅是因為她極具潛力的外貌。

她覺得,眼前的李公子真的很懂她。因為這些年許多來瀟湘樓自詡才子的那些嫖客們,事實上大多文才還真不如自己。

由此可見,李公子並沒有看低自己這些地位卑賤之人。

加之先前《生查子》的觸動,《青玉案》的驚豔,這位才出道不久的清倌人,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