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斯黛拉二號〔2〕

“這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嗎？”斯黛拉輕聲細語。

雷古勒斯僵住了，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看她。

“我早就知道了，從他給我這個印記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只有被所謂的利益衝昏了頭腦的你們，才會認為他是真的為了我們。”

雷古勒斯不說話了。斯黛拉也不說話了。

“我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你的想法。”雷古勒斯突然說。

“是嗎？我倒是自認為很瞭解你們的想法。”斯黛拉回答。

“或許你是對的……”雷古勒斯喃喃自語，斯黛拉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斯黛拉本來以為那只是一次姐弟倆很久不曾有過的談心罷了。可她怎麼也想不到，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雷古勒斯。

從那天起，雷古勒斯就不見了。他沒有來上學，也不在家裡。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斯黛拉想到之前雷古勒斯就不太正常的樣子，心想他不會是一時想不開去找那個人了吧？

可是下一次的食死徒會議上，那個人和其他食死徒也關心了一下下雷古勒斯的情況，看上去也是不知情的樣子。

那雷古勒斯去哪裡了呢？斯黛拉有些擔心。

直到她回到了家，看到了戰戰兢兢神色反常的克利切。

斯黛拉不知道那個石盆裡裝的水為什麼會發光，也不在乎伏地魔在這裡佈下了什麼黑魔法。

在湖下密密麻麻數不勝數的陰屍中，她努力尋找著雷古勒斯的臉龐。

斯黛拉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和克利切是怎麼制服住雷古勒斯，把他帶回家裡的。

在爸爸媽媽難以置信的表情中，斯黛拉嚥了咽口水。

“我們需要……讓雷古勒斯……安息……”

“不——雷爾——”沃爾布加哭著撲到雷古勒斯身上，奧賴恩連忙拉了她一把，沒讓雷古勒斯咬到她。

“讓他安息吧。”奧賴恩閉上了眼睛，掏出魔杖指向瘋狂掙扎的雷古勒斯。

“是誰……是誰!”沃爾布加猛然拽住斯黛拉的衣領，“是誰!到底是誰!害了我的雷爾!”

斯黛拉兩眼放空。

“您不會想知道的，媽媽。”

“告訴我!”沃爾布加流下了眼淚，雙眼中燃燒著熊熊火焰。

“就算我說了，您會相信嗎？”斯黛拉有點想笑，她突然很想知道她知道真相後會是什麼表情。

“因為那個人啊。能使用如此強大的黑魔法的，還能是誰呢？只有你們一直推崇的黑魔王啊。你打算怎麼做呢，媽媽?為雷古勒斯報仇嗎？”

沃爾布加的眼淚和憤怒都僵在了臉上。奧賴恩看著燃燒著的雷古勒斯，不知道在想什麼。克利切瘋狂地撞著牆，“都是克利切的錯!克利切沒有保護好雷古勒斯少爺!”

布萊克家的墓地裡多了一座墓碑。

斯黛拉沒再告訴任何人，包括西里斯。

只是她心裡多了一個空洞，無盡的冷風從那裡吹進來，浸透進她的四肢百骸，冰封了曾經所有的不甘，自厭，憤怒和仇恨。

她不能和黑魔王硬碰硬，不然只能像雷古勒斯一樣，躺在冰冷的地底。她只能把所有的情緒，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埋進自己心裡的最深處，讓它們不見天日。

畢業後，斯黛拉終於，也不得不，穿上了那象徵死亡的黑色袍子，戴上了面具。

她看著他們所有人，在這象徵死亡的黑色下，肆意發洩自己的慾望，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所過之處都是那個醜陋的標記，和遍地哀嚎。

而她，當然，她也並不無辜，她的手上也已經沾滿了鮮血。

她還能記得，她殺的第一個人……阿亞娜.莎菲克，混血的阿亞娜.莎菲克，殺了其他所有莎菲克的阿亞娜.莎菲克。

黑魔王指定斯黛拉去殺了這個膽敢對純血動手的女孩，而貝拉特里克斯主動提出在一旁協助。

斯黛拉還記得阿亞娜冷靜，甚至帶著笑意的臉。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至於這條命，想要，我可以給你們。不過能不能拿到，還要看你們的實力。”

斯黛拉記得阿亞娜令人吃驚的攻擊速度和反應速度，自己或許真的不是她的對手。可是她終究是個剛長大的孩子，最終還是不敵貝拉特里克斯。

貝拉特里克斯拽著阿亞娜的頭髮，強迫她抬起頭，“來，斯黛拉!動手!殺了她!”

而阿亞娜，她甚至還在笑，“真可憐啊。”不知道在說她自己，還是面前的斯黛拉。

斯黛拉顫抖地舉起了魔杖。

斯黛拉記得阿亞娜原本鮮活的臉逐漸變成灰白色的樣子，記得貝拉特里克斯瘋狂的笑。

“你終於是個合格的食死徒了，斯黛拉!為此而高興歡呼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斯黛拉笑不出來。

斯黛拉也記得，在食死徒屠殺博恩斯家時，羅道夫斯和多洛霍夫當著埃德加.博恩斯的面折磨他的妻子和孩子。他們折斷了那個可憐女人的四肢，拔掉了大哭著的孩子的舌頭。

而另外兩個食死徒打斷了埃德加的腿，那個身為最不屈的傲羅之一的男人，跪在地上痛苦地嘶吼，眼裡流下兩行血淚。食死徒們看著他們三個痛苦地掙扎，哈哈大笑。

斯黛拉舉起了魔杖，給予了那三個人迅速的，平靜的，永恆的解脫。

其他食死徒頓感無趣，炸了他們的屍體後一鬨而散。斯黛拉記得那尚且溫熱的血液濺到臉頰上後逐漸冰冷凝固的感覺。

斯黛拉一個人，躲在黑色的陰影下，看著一地的血腥和狼藉，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死在這裡的不應該是他們。

死在這裡的應該是她，是所有食死徒，是那個人。

為什麼她還站在這裡呢？

為什麼那個人還能站那個位置上指點江山呢？

斯黛拉感到窒息，她的胸腔堵了一口氣，可她不能把它發洩出來。

為什麼活著會如此痛苦?為什麼都如此痛苦了還要活著?

斯內普告知了那個人那則有關黑魔王和救世主的預言。

斯黛拉本來是不信這個的，她以為以那個人的自負，應該也不會信才對。

可出乎她的意料，那個人似乎對這則預言很是上心，他甚至派他們到處去搜集七月出生的孩子的名單，尤其是那些和他作對的傲羅家庭。

斯黛拉想笑。她從未如此真心實意地希望一個預言可以成真。

——成真了。

斯黛拉記得那一天，1981年10月31日，戈德里克山谷，那個人殺了詹姆和莉莉，最終被救世主哈利.波特打敗而消散。

斯黛拉不知道他一個一歲多的小孩是怎麼做到的，她只知道她左臂上那個醜陋的標記淡得要看不到了。

傲羅們抓住他們時，相比起其他食死徒或憤怒地大喊，或恐懼地求饒，斯黛拉是最平靜的那個。

應該說，她幾乎要流下眼淚，真心實意的。

她看著貝拉特里克斯他們被送去阿茲卡班，她看著盧修斯他們以奪魂咒為由破財消災，她看著鄧布利多為斯內普保釋。

輪到她自己，她聽著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巴蒂.克勞奇宣讀她的數條罪名(不知道他現在知不知道他親愛的兒子小巴蒂.克勞奇也是食死徒，斯黛拉想著)，她不反駁，也不辯解，她只是坐在那裡，不知情的人看了說不定還以為她是來參加審判的正義之士，而不是坐在牢籠裡的被審判的食死徒。

斯黛拉預設了一切罪名，被送去了阿茲卡班。

她老老實實被送進了牢房，沒有想著逃跑，沒有反抗，沒有掙扎。

她看見那些披著黑色斗篷的攝魂怪朝自己而來，突然覺得它們就像曾經衝著那些無辜者和勇敢者而去的食死徒，而她現在成了被迫害的人。

不過她並不害怕。

她知道那個人可能還沒死，不過她不在乎了。讓她自私最後一次吧。

她張開雙手，像是擁抱久別重逢的朋友。

攝魂怪彷彿感受到了她的心意，它臉上的空洞張開，給了她一個溫柔的吻。

斯黛拉在這個吞噬一切的吻裡，感受到了這一生從未感受到的安全和安心。

意識徹底消散前，她聽到外面守衛的呼喊:“誰把攝魂怪放過來的?!她明明沒被允許攝魂怪的吻!怎麼能這麼便宜她這種食死徒?!”

是啊，真是便宜她了。

她終於獲得了求之不得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