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太陽飄浮在半空中,白亮亮的,放射著刺眼的光芒,白金色的陽光暖暖地灑下來,像少婦白皙柔嫩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孫樹棠瘦削的臉龐。蜿蜒曲折的海河,波光瀲灩,金光萬點,像少婦嫵媚迷人的眼。
孫樹棠一邊走著,一邊欣賞著。
金湯橋護欄上支起的一張漁網,下崗的漁夫拉起來,放下去,再拉起來……
遠遠傳來汽艇的發動機“吐吐”的聲響。
不一會兒,一條白色的小艇駛進了視野,小艇輕盈地在水面上一竄一竄地跳躍著飛速前進,不時露出了平平的船底,船尾攪起一團白雪,身後拖著燕尾似的波浪,波浪越遠越寬,浪尾拍打著堤岸,“嘩嘩”地響。河邊有幾隻木船波浪中劇烈地搖晃著。
抬望眼,沿著海河張自忠路的洋槐樹下,幾乎都有三三兩兩的人,他們有的打著盹,有的聊著天,有的聚在一起打撲克。一輛城管車就停在海河邊。
孫樹棠往前走著,洋槐樹下一個中年婦女坐在馬路邊上,身後放著一包東西。孫樹棠走了過去蹲在大姐的身旁。
“怎麼了大姐。我看那些賣東西的都不擺了?”孫樹棠問。
“逮了。你沒看見那邊停著一輛城管汽車嗎?”大姐指了指前邊的汽車說。
“那今天就擺不了攤了嗎?”孫樹棠問。
“沒事一會兒12點城管就走了,他們走了我們就接著擺。”大姐說。
“謝謝。”說完孫樹棠起身要走。
“別走呀,就在這擺吧。我看你是個誠實的人。我們做個伴多好呀。”大姐說。
“不,我去大悲禪院,那裡人不少,賣得挺好的。”孫樹棠說。
“那裡城管逮嗎?”“我就去過一次,沒見到城管。”孫樹棠說。
“那我也跟你去看看。”“你是賣什麼的?”孫樹棠問。
“墨鏡,老花鏡。”“好走吧。”孫樹棠說。
“好,走吧。”女人說著提起了籃子。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聊天,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大悲禪院路口。
前邊就是濱海美術學院,路邊一棵棵粗大茂盛的 法國梧桐,撐起了一個個大傘,樹下坐著一個個擺攤的小販。
“我們在這個交口擺攤,去大悲禪院的人和金剛橋街的人都可以看到,這裡應該最佳擺攤地點。”孫樹棠說。
“呵呵呵……”那個婦女笑了說:“看起來,你沒擺過幾天攤,鬧半天你是個白板——你說最佳地點為什麼沒有人在這擺呢?”
孫樹棠抬眼看了看,果然眼前一大段路沒有人擺攤。“為什麼呢?”孫樹棠問。
“呵呵呵,你想想,擺攤最好的地點不是在兩邊,而是在中間。在中間無論哪邊來了城管,都有時間逃跑,在前邊城管來了,你有時間跑嗎?抓住你這幾天就白乾了。”孫樹棠點了點頭,心悅誠服,連連說:“我只擺過一次,真的是白板,要不是和你紅中一起來,我怕今天就白乾了。”
一番話孫樹棠才真正地注意到了這個婦女,仔細看這是,高高的個子,大長胳膊,大長腿,五官端正,面如羊脂,應該說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說她和電影明星相比也不差,這是他在濱海見過少有的漂亮女人。
他們兩個並排向前走著,孫樹棠自知是白板,也不敢說出自己的意見,他只是不時地看著這個女人,看她的意思。
這個女人姓張,孫樹棠叫她張姐。
女人終於停了下來,我們在這擺吧。孫樹棠微笑著點了點頭。
她發現這個婦女真是小販的紅中,選的地方,真是不錯。身後是一個花壇,花壇邊可以坐,旁邊是一條小衚衕,逃跑時多一條出路,還有衚衕的大悲院牆上有著廁所的標誌,這點很重要,擺攤上廁所是一個難題。
他們在花壇前擺上了,孫樹棠一塊白布上擺了十幾個鑰匙鏈,女人一塊白布上擺了幾種墨鏡和各種度數的老花鏡。
孫樹棠四面看了看,衚衕口那個花壇一個戴墨鏡的人和他招手,孫樹棠趕忙招手致意。那是個上次認識的算卦的人。
天氣晴朗,藍天白雲幾隻彩色的風箏在飛翔。
陽光的照耀下,大悲禪院林立的宮殿群更顯得金碧輝煌。
廟前寬闊的大廣場許多香客、信男善女,提著水果、香油、花籃等匆匆走來,進廟禮佛。廟的偏門進進出出,兩個居士驗票蓋章。
儘管是中午吃飯的時候,大悲禪院禮佛的人還是很多。禮佛的人群有許多老年人,也有不少青年。
張姐一塊白布上擺了幾種墨鏡和各種度數的老花鏡。墨鏡很時髦,種類也很多,但十分便宜,簡直就是商店價格的十分之一,老花鏡更是便宜,3塊錢一副,各種度數都有,旁邊還擺了張報紙,供顧客試度數,直到滿意為止。這些鏡子都是浙江人批發的他們在近郊租房子,發給小販。
還沒說上幾句話,過來了幾個老人看著報紙挑選花鏡,不一會兒又來了十幾個青年,在挑選墨鏡。大家看到真便宜不一會兒她的攤上就圍滿了人。
孫樹棠索性攤位挪了一挪,幫助張姐照顧起顧客來了。這孫樹棠也賣了十幾個鑰匙鏈。
張姐賣眼鏡手忙腳亂滿頭大汗,孫樹棠則幫著收錢拿眼鏡也忙得不亦樂乎。這波人終於都走了,看看眼鏡籃子裡貨賣了一大半,張姐把厚厚一把錢,捋好,數了數,放進腰上圍的錢袋裡,笑了說:“謝謝你,小兄弟。”孫樹棠很是驚詫,沒想到這馬路攤也可以掙不少錢。
孫樹棠看著張姐說:“我看再有一撥人你就要賣完了。賣完回家休息吧。”“休息?我可沒那好命。我早上5點起來去廣場橋賣貨。吃了早飯就去海河邊,晚上要去南京路,那裡真的很下貨,有時下中班的人圍上來要忙到12點呢。”說著她從籃子裡拿出一個手絹包的饅頭和一塊鹹菜,吃了起來。
孫樹棠笑了說:“張姐,你一天不少賺錢,你就吃饅頭鹹菜呀,太節約了吧。”“兄弟呀,不瞞你說,我一天不少賺錢。可我的命苦呀。我老公下海經商發財了找了小三,和我離婚了。我孩子在南開中學學習很好,我要供他上大學。我得了癌症,不知還能活多久,我要拼命掙錢,給孩子留下更多的錢。”說著,她大大的眼睛裡流出了晶瑩的眼淚來了。孫樹棠感動了,他的眼睛也有些溼潤了。
“你這小兄弟還跟著我流淚,心眼真好。謝謝你了,帶我來這裡今天賣得真好。”張姐一邊吃著乾硬的饅頭一邊說。
這期間孫樹棠又賣了十個鑰匙鏈,張姐又忙了一陣,她的籃子裡幾乎沒剩幾個眼鏡了。
時間已是下午四點多了,張姐讓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了。臨走時送給孫樹棠一個墨鏡:“小兄弟,送你一個墨鏡吧,今天真的很感謝你。”推辭了一陣孫樹棠還是收下了。
“明天還來嗎?”孫樹堂問。“不一定,馬路攤到處躥,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張姐說完便告辭了。望著張姐的背影,回憶著癌症母親為了兒子的拼命,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但她的母親的堅強的形象卻越發高大,孫樹棠深深地感動,。
又賣了一陣天有些黑了下來,一百多個鑰匙鏈也就剩下20多個,明天再賣一天也就差不多了。但還要接續幹下去,還賣什麼呢?自己對馬路攤什麼也不懂。他收拾東西也準備回家了。看看張姐留下的墨鏡,也是喜歡,把他放進口袋裡。
他那裡知道就是這個墨鏡讓他開始做起了別的生意,一個賺錢的生意,從此他又不用為做什麼生意發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