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嫻考慮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去之江省俞陵市的建設局任職。

一方面離許晏清更近了,同時,她也想跳出自己的舒適圈,去追求自己的事業。

葉懋琮聽說後,也找了人為她引薦,倒是讓這件事更順利了些。

對方的建設局長非常重視,還特地來滬市考察,並同夏瑾嫻見了面。

兩邊聊下來,對夏瑾嫻很滿意。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只等辦理後續的任職手續了。

開年之後是兩會,這次人代會要選舉區長、副區長,葉懋琮作為被選舉的候選人,接受眾星捧月。

許晏清全程只需要列席,但很多人都知道了他的新任命,都來說恭喜,還問他什麼時候去赴任。

何明東也不避忌,當眾道,“晏清這次可不光是平調,要進省委常委了,身份不一樣啊。”

很多人這才知道,原來許晏清這次的調任意義如此不同。

夏瑾嫻在人群中,溫柔望著許晏清。

這個結婚證上跟自己合了照的男人,一身西裝領帶,微卷的頭髮,戴著眼鏡,斯文俊挺一如曾經。

歲月攀上了他的臉,卻更添成熟內斂,當年還有些書生意氣,如今眼神更為深沉銳利,表面卻不動聲色。

這樣的男人不管在哪裡都是出類拔萃的,他站在那裡,就似謫仙,而餘下眾人,不過是芸芸眾生。

許晏清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抬頭看到遠處的她,臉上終於有些溫柔笑意,目光也柔和了幾許。

兩個人遙遙站著,望著彼此,眼中情意深厚,化也化不開。

事業上順利了,婚禮的籌備也進入了倒計時。

譚青特地從外地趕回來,當她的伴娘。

一晃,兩個人都認識十三年了,一起同租的時光,也彷彿仍在眼前。

譚青和夏瑾嫻去取婚紗的時候,感嘆道,“看著你,我對人生又充滿希望了。”

夏瑾嫻披著婚紗,回望她道,“我希望你也早點脫單,以後還能一起遛娃呢。”

譚青笑,穿著伴娘服,看著鏡子裡的夏瑾嫻道,“那你的捧花得給我呀。”

夏瑾嫻當然說沒問題。

店員嘴甜,幫夏瑾嫻整理婚紗的時候誇讚道,“太太真是瘦,這腰身好細啊,保養得真好。”

夏瑾嫻微微側身看側面效果,卻道,“哪兒有,我一百二在身上呢。”

店員道,“真是看不出來。”

譚青嘿嘿一笑道,“哪兒看不出來啊,大胸和翹臀不佔分量的嗎?”

要不是穿著長拖尾婚紗,夏瑾嫻能追著譚青打一頓。

3月16日這天,微風,陰天,早上還下了點小雨。

夏瑾嫻和許晏清沒有那些繁瑣的迎親儀式,而是簡單的草坪婚禮,晚上是聚餐。

兩個人都像是沒有親人似的,許晏清邀請過他的母親,但是李芸覺得丟人,不願意出席,而父親許文彬還在獄中,更是無法出席。

夏瑾嫻則是不願邀請她的父親來煞風景。

她父親的脾氣她也知道,反正已經被認定不孝了,罪名不差這一樁。

夏瑾嫻在做下決定的那一刻,才覺得自己真正長大了,擺脫了原生家庭給她內心落下的束縛,她感覺自己真真正正地成為了一個成年人。

雖然出席的親友不多,卻都是至交好友,帶來的不是什麼華貴的禮物,而是真心的祝福。

以許晏清如今的身份,要擺多大的排場不行?

然而,他這個人,能夠被他認可,進到他圈子裡的人,其實很少很少。

人雖不多,但貴賓倒是不少。

葉家長媳孫筠代表葉家出席了,她也是夏瑾嫻的孃家人。

孫紫東特地從京城飛來參加,作為許晏清的長輩。

如此高的規格,滬市的政界都震動了,多少人排著隊想去孫紫東入住的酒店等候接見。

然而孫紫東卻不愛這一套,所以最後,一個人都無緣得見他。

他抵滬的訊息也不知是誰透露出去的,但孫紫東信任許晏清,並沒有說什麼。

最後是許晏清請了吳汀韜去迎候,安排了助理和保鏢護送。

也是如此,大家才知道,許晏清哪兒是老一派蘇博徒的人啊,人家是後臺硬著呢。

葉家大佬雖然沒出席,但是孫筠作為葉家長媳出面,葉懋琮陪同母親同往,兩家人家之間的關係,還需要質疑嗎?

而孫紫東特地飛一次滬市就為了這樣一場婚禮,更是代表了對這位愛徒的偏心。

無怪許晏清經歷了那麼多風吹雨打依然屹立不搖,父母雙雙入獄都不影響他的提拔,許晏清這個人在外人看來,更加傳奇了。

孫紫東從來不管別人說什麼,認定了的人就提拔,該乾的事情就幹,風格很是樸實。

到了現場,孫紫東遞了一個看上去不厚不薄的紅包,許晏清不肯,孫紫東硬塞。

孫筠來的時候,也包了一個紅包,金額不大,但情意深重。

幾位長輩在一起閒話,許晏清拉了一旁幾個好友來給孫紫東和孫筠等人見過。

孫紫東目光銳利,逐一掠過,點了點頭,對許晏清說了兩個字,“不錯。”

如此,就是肯定許晏清的朋友圈乾乾淨淨的意思了。

這場婚禮,孫紫東是證婚人,吳汀韜被請作夏瑾嫻的孃家家長。

儀式上,他挽上夏瑾嫻的手,看著她穿著漂亮的婚紗,彷彿是當年的硃紅梅和自己。

吳汀韜這一剎那百感交集。

一個在法律界叱吒風雲的大人物,看過多少人間黑暗,離奇官司,早就該心硬如鐵。

然而此刻,站在跟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孩子身邊,挽著她的手,送她進入婚姻的殿堂,卻讓他熱淚盈眶。

他不曾想過自己跟硃紅梅最後是天人永隔,但此刻能見證夏瑾嫻的婚禮,也算是另一種彌補,彌補他此生的遺憾。

潘毅駿家的女兒天真爛漫,此刻唱起了“祝你生日快樂。”

大家都笑了,卻是歡樂的笑聲。

夏瑾嫻的手被交到了許晏清的手上,兩個人穿過裝飾滿鮮花的拱門,一路走到臺上。

滿堂賓客,衣冠勝雪。

兩個人都想起曾經經歷過的婚禮,然而那時候,沒有身邊這個人,再隆重的場面,也難以阻擋無愛婚姻的折磨。

婚禮不只是個儀式,更是彼此愛的見證。

許晏清緊緊握住了夏瑾嫻的手,同她對視,溫情滿溢。

他眉目溫柔,夏瑾嫻低下頭有些嬌羞。

彷彿穿越了時光,十一年前,他們也曾想過沖動一次,去領了結婚證。

世隔經年,不用經歷滄海桑田,就已經換了人間。

兩個人鄭重許下婚禮的誓約,在眾人見證下,為彼此戴上婚戒。

夏瑾嫻握著捧花,直接遞到了譚青的手裡道,“祝福你,希望你早日找到歸宿。”

譚青接了捧花,卻起鬨道,“你倆親一個,我立馬找。”

臺下眾人鬨笑。

在大家的目光中,他們擁吻對方,

晚上宴席擺在會所內,小型的煙花秀讓孩子們都玩瘋了,夏瑾嫻穿著一襲紅色的禮服,靠在藍色西裝的許晏清懷裡,好一雙神仙眷侶。

孫部長等人都在第一輪用完餐後先走了,只留下了三五好友在鬧騰。

小孩子們最喜歡充氣城堡,草坪外放起了煙花,孩子們高興得尖叫。

兩個人相互依偎,只希望這一刻能永恆。

他們愛過曾經的彼此,又愛上了全新的對方,不需要擔心未來會不會厭倦,因為,他們都努力變成更好的自己,哪怕這其中,有被現實沾染的世俗成分,又怎樣呢?

婚禮這一晚,兩個人回到家,阿姨已經幫他們換好了全套紅色喜慶的用品。

夏瑾嫻點了紅燭,燭火搖曳,兩個人摟抱住彼此,縱情享受這一刻,唯美的時光。

兩個人在客廳的沙發上纏綿悱惻,許晏清握著夏瑾嫻的手,兩個人望著彼此在燭光中晦暗的臉龐。

夏瑾嫻道,“阿清,我真擔心,怕這是南柯一夢。”

許晏清摟著她,這種失而復得,旁人又怎會知道,此刻他們生出的樂極生悲?

他道,“我也總是怕,怕不過是我臆想的世界。”

夏瑾嫻端過手邊的蠟燭,映照他的臉龐,他的眉眼,他的髮鬢,他帶著歲月痕跡的細細的眼角的皺紋,都被這燭火籠上了朦朧的光。

許晏清吻了吻她的手背,“猶恐相逢是夢中。”

夏瑾嫻閉上眼,感受著他的唇所給與的溫柔的親吻,微笑道,“幾回魂夢與君同。”

這場夢,多美好,與愛人重逢,共續前緣。

夏瑾嫻緊緊抱住許晏清道,“阿清,我想與你生生世世。”

許晏清吻了吻她的額頭道,“好。”

夏瑾嫻抱著他哭,許晏清也摟緊了她,再不想有片刻放開她的手。

圓夢今宵。

許晏清還在等調令。

因為調任,很多工作也只能先擱置著。

他乾脆跟市裡報備,攜夏瑾嫻去度蜜月。

太遠也不願意跑,最後選擇去寧京,住吳汀韜投資的園林式酒店。

吳汀韜家大業大,律師是職業,還有很多生意是副業,買園林也是其中一項。

這一處園林隱匿在群山環抱之中,空氣清新怡人

吳汀韜出國去了,叫了他的第二助理全程陪同,服務周到。

這天兩個人坐在迴廊邊看魚,迎面走來了幾個人,看到許晏清,其中一人快步走了過來。

夏瑾嫻抬頭,就看到了韓初,以及跟在韓初身後的韓韻。

一場變故,韓韻似乎變了很多。

許晏清站起身,與韓初握手後,看向他身後的韓韻。

韓初道,“小韻想跟小嫻聊兩句,不知道方便嗎?”

許晏清皺了皺眉,望向夏瑾嫻,夏瑾嫻被他牽著手,看向韓韻。

曾經趾高氣揚的高貴小姐,如今卻似乎變成了一個收斂而低調的人。

人生的磨難,誰也不知道在哪兒等著,將人磋磨去一身傲骨,變得謙卑。

韓韻對許晏清道,“就去那個亭子裡。”她指了指對面的假山上的亭子。

許晏清對韓韻不太放心,問她,“不能在這裡說嗎?我不覺得你跟小嫻有什麼私事可聊。”

韓韻有些生氣道,“許晏清,我家還沒落魄到可以任你踩踏的地步!”

許晏清望著她,面容冷峻,全不若平日裡看著夏瑾嫻那麼溫柔。

韓初拉住了衝動的韓韻,夏瑾嫻道,“阿清,沒事的,我去一下就來。”

許晏清看了韓韻許久,才勉強點了點頭,拉著夏瑾嫻的手還不怎麼肯放開。

韓韻看著許晏清小心翼翼呵護夏瑾嫻的樣子,咬了咬嘴唇,率先去了對面的亭子。

夏瑾嫻今日一襲白裙,清純得很。

韓韻看著她手上的戒指,對她笑道,“你覺得你跟晏清的婚姻能維持多久?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動物。”

夏瑾嫻道,“不會呀,我是舊人。”

韓韻被她一句話噎住,瞪了她半天。

夏瑾嫻靠在亭子的欄杆邊。

如今的她,早沒有了當年的拘謹,反而從容淡雅。

韓韻望著她,對她道,“許晏清是個現實勢利的男人,我想你恐怕不太瞭解他,而且,他一點都不浪漫,毫無情趣。”

夏瑾嫻撥回了被風吹亂的長髮道,“也許在你眼裡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但是在我心裡,他就是我最愛的也是最浪漫的情郎。”

韓韻深深的吸了口氣,她所有的不甘,在言語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夏瑾嫻問她,“您今天不會是特地來挑唆我們的吧?”她不以為韓韻閒到這麼無聊。

韓韻笑了笑,神情很是糾結,她忽然喃喃道,“他有一次生病發燒,我想照顧他,我幫他弄了退燒藥,而他迷迷糊糊的時候,卻叫著你的名字,這麼多年他想要的只有你而已,這讓我很憤怒。”

夏瑾嫻望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語。

韓韻深吸了口氣,眼睛裡泛起了淚光,她道,“我以為這些年只要對他好,他總有一天會感動的,沒想到他卻時時刻刻都準備撤退,甚至處心積慮收集了那麼多證據,當時我都快恨死他了,恨不得殺了他。可我父親出事,他居然還飛來京城找我,我以為他回心轉意了,結果卻是拿著你給的錢來羞辱我,這讓我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