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嫻同胡淵確定了時間,又跟羅越對了安排。

到了約定的日期,讓司機載著自己和胡淵赴約。

許晏清提前到了,候著胡淵。

他這方面一向很周到,也是辦公室主任出身,對這些禮節上的事情,十分的重視。

胡淵私下跟許晏清關係一直不錯,夏瑾嫻現在又是他的副主任,他對這對夫妻很是關照。

胡淵同對方分行長寒暄兩句,一群人排了座次入座,夏瑾嫻和羅越坐在側面,正好對著許晏清。

鮑昊今天也被叫來了,陪在最末位,剛來的時候才知道夏瑾嫻如今地位尊崇,算是區裡的紅人。

他想加個微信,卻被夏瑾嫻幾句話給避開了。

飯局上,那位分行長一個勁地敬酒,不過大家聊天的內容不鹹不淡,那位分行長顯然更急著想切入主題,偏生胡淵和許晏清都不介面,葛汶只在一邊陪坐,大家說著政經大事,沒有人接他的話茬。

其實,這種重要的事情,往往不會當著飯局眾人的面說出來,一般都是第二攤,或者酒吧,或者夜總會說的。

鮑昊被他們分行長叫著來對面敬酒,敬到許晏清的時候,許晏清接收到了羅越的目光,知道就是這人了。

一身猥瑣油膩的氣質,當年就是存心噁心人。

許晏清面色如常,擦了擦嘴,站起身,舉著杯子,比鮑昊高了小半個頭。

他看了夏瑾嫻一眼,夏瑾嫻也覺得尷尬,默默喝茶掩飾。

夏瑾嫻私下裡偷偷對羅越道,“好你個羅越,現在抱上了許書記大腿,就出賣老朋友,你不厚道。”

羅越裝傻道,“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夏瑾嫻瞪他一眼,假裝生氣。

忠心耿直的羅秘書只能舉了杯子,笑著跟夏主任賠罪。

許晏清問了鮑昊幾句話,就放他過了。

鮑昊一圈敬到最後,看到夏瑾嫻,也是覺得難以啟齒。

前妻現在混得比自己好,當年以為她一輩子在檔案局當個沒什麼用的科員了,誰知道現在是大領導的身邊人,而自己還要端著杯子求她,對男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傷自尊的?

飯局結束的時候,那位分行長道,“我們分行大樓內部不知道兩位領導去過嗎?晚上風景還是不錯的,視野也好,要不再去那裡看看?”

顯然是開啟了談私事的話頭,許晏清卻道,“不必了,要回家陪夫人。”

胡淵笑道,“你呀。”

兩個人一搭一檔,對方分行長根本插不上話。

如此的尷尬,內心恐怕早都罵娘了,臉上還要賠著笑臉,畢竟新區是大戶,對著大戶和對著散戶,這些行長哪怕平日裡是呼風喚雨的架勢,到了大佬面前,還是要低頭折腰。

對小客戶是一副面孔,對大客戶又是另一副面孔。

這浮世的眾生相,也真是現實而殘酷。

夏瑾嫻和羅越陪在後面,鮑昊又想過來加微信,卻被羅越攔住了,羅越拉著他說一些有的沒的。

一群人下樓前,支行行長過來,提著個袋子,胡淵和許晏清對視一眼,對方熟門熟路,交給了夏瑾嫻和羅越一人兩份,還有葛汶。

下了樓,夏瑾嫻把東西放在了胡淵的車後座,讓司機先送胡淵走了。

那位分行長問夏瑾嫻,“需要我們小鮑安排送一下夏主任嗎?”

夏瑾嫻還沒有回答,就被許晏清牽了手,對他道,“不麻煩了,我跟我夫人一起回家。”

羅越已經走過去為許晏清解鎖了車,代駕也已經到了。

這下鮑昊的臉色無比的難看,他怎麼也想不到,夏瑾嫻這種在他眼裡破鞋一隻的女人,居然最後嫁給了區委副書記???

夏瑾嫻內心也不是不暢快的,但是對這個人,她早已沒什麼想法,如果不是偶遇,恐怕這輩子也不會有交集的。

許晏清扶著夏瑾嫻上了車,羅越坐副駕駛座,關了門,許晏清吻了吻夏瑾嫻道,“你以前眼光真是不怎麼樣,這樣的你也能將就,當我什麼人了?”

夏瑾嫻嘟著嘴道,“我眼光好著呢,把你當心上人。”

這情話說得真情流露,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羅越已經習慣了。

代駕司機看著一臉嚴肅的羅越,敬他是個能忍的。

夏瑾嫻開啟了銀行那邊給的袋子,裡面是紀念金條,說是紀念金條,卻是千足金,一根10克,一盒一共5根,難怪挺沉。

按照市場價來算的話,300多的金價,將近1.5萬元,出手這麼大方,顯然是為了留住大客戶。

“你們每年代存資金多少啊?他就這麼出手?”夏瑾嫻看著那個禮盒嘖嘖有聲。

許晏清比了一根手指。

夏瑾嫻用唇語問,“1個億?”

許晏清湊在她耳邊說,“不多,也才1000億。”

什麼叫“才”?不過也是,對新區這種GDP萬億的區來說,的確是才。

許晏清靠回椅背道,“現在我又不分管了,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夏瑾嫻想想也是。

許晏清又道,“都是財政資金,中資下一步還不知道會怎麼樣,放在他們這裡有風險。”

夏瑾嫻問,“李的事情,還會牽扯下去嗎?”

許晏清道,“應該。”

礙著代駕在,有些事情不好問。

夏瑾嫻靠在他肩膀上,指著那袋子東西問,“這個怎麼弄?”

許晏清羅越說,“明天交給紀委,登記一下。”

許晏清又同羅越說,“今天的宴請,把錢結算一下,當是我私人請客,問他們要發票。”

羅越說曉得了。

許晏清放了一張信用卡在羅越這裡,很多事情都會幫著代辦,羅越十分可靠,許晏清也放心。

夏瑾嫻道,“小羅跟了你,忘了我,我傷心。”

許晏清捏了捏她的臉道,“小羅以為你跟那位鮑先生有過節,才特地告知我的,誰知你倆是那種關係。”

夏瑾嫻自知理虧,乾脆閉口不言,過了會兒又爭辯道,“是你媽介紹給我的。”

許晏清想想也是這麼回事兒,於是也啞然。

夏瑾嫻問,“羅越,你在前面聽八卦聽得開心嗎?”

想不到夫妻吵架殃及秘書,羅越裝傻問,“什麼?”

夏瑾嫻哼了一聲道,“裝傻的功夫倒是比許書記還青出於藍。”

許晏清摸了下臉,掩飾自己笑出聲的事實。

因為許晏清說了把金條交給紀檢派駐組,夏瑾嫻次日問了胡淵禮金如何安排。

胡淵多聰明?

直接給了她車鑰匙,讓她去車上拿了,交給紀委。

夏瑾嫻還特地問了羅越,有沒有告知財政局長葛汶,羅越就說,早上葛汶已經來問過他了。

畢竟這筆錢未來註定不會放在中資了,這錢拿了只有麻煩。

大家都是聰明人,要交就得全交,否則就是害人。

人大的工作都是常規事項,比政協雖然麻煩一些,但跟區委和地區上比起來,已經輕鬆了很多。

九月中旬要視察,胡淵主任的第一站就是濱港新區管委會。

岑佩凌早就等著了,看到陪著胡淵的夏瑾嫻,她對胡淵道,“領導,小夏原來是我的辦公室主任,她非常優秀,現在請您多照顧她了,其實我很捨不得呢。”

胡淵溫和點頭,並道,“我可是好不容易問何書記要來的,當然要照顧她了,這說明你慧眼識才,培養的好。”

私下裡,岑佩凌問夏瑾嫻,“什麼時候跟許書記辦酒?聽說新房弄好了?”

岑佩凌的訊息也的確快,夏瑾嫻道,“還沒想好呢。”

岑佩凌抓著她的左手,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調侃道,“戒指倒是天天戴著呢。”

夏瑾嫻笑意盈盈,幸福難掩。

由於兩邊家庭的原因,夏瑾嫻至今未想好婚禮的形式。

不過反正證也領了,倒是一時半會兒不急。

許晏清覺得放在明年春天也是可以的,春天倒是個結婚的好季節。

春暖花開,風和日麗,適合辦婚禮。

舉辦婚禮是件麻煩事,但作為必要的人生儀式,兩個人都認為,應該還是要的。

她想辦家庭式婚禮,不需要多大的場面,只需要接受家人朋友的祝福就好。

這個想法得到了許晏清的支援。

許晏清道,“我現在也不能大操大辦,小範圍的就很好。”

兩個人都曾辦過婚禮。

許晏清的婚禮更是隆重。

夏瑾嫻問許晏清,“你當年的婚禮排場很大吧?”

許晏清閉口不談。

過了會兒,他又忽然道,“回想當時的心情,到現在都覺得虐心。我們各自舉行了婚禮,可我們的婚禮上都沒有這一生最愛的人,是不是很可笑?我當時聽著證婚人的證婚詞想,什麼相敬如賓,什麼孝順父母,什麼和諧美滿,這些美好的詞彙,對那段強求的婚姻而言,都是不可期盼的,大概只能拿來欺騙在座的眾人吧?”

夏瑾嫻閉上眼道,“我都不敢想。”

尤其是當前陣子又遇到了鮑昊。

她翻身,坐在了許晏清的懷裡道,“你能想象嗎?他第一晚得知我不是第一次,直接甩了我一耳光。我當時看著他,只覺得我怎麼可能讓那樣一個男人碰我?那跟強姦又有什麼區別?我當時就下定決心要離婚了。後來不知他從誰哪裡得知了傳聞,又跑來對正在申請訴訟離婚的我說,死過人的房子,你讓我孩子住?阿清,我突然發現我這人挺記仇的。雖然我連他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卻還記得這些事,我恨他,更恨妥協了的我自己。”

往事裡,苦痛太多,許晏清道,“那天我應該潑他一臉酒的。”

夏瑾嫻靠著他道,“看他過得也就那樣,我突然感謝我自己,那麼早跟他離了婚。”

許晏清捧著她的臉,吻了又吻,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該用什話語去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