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嫻對著許晏清挑了挑眉,意味不言自明。

許晏清回應了自家夫人的目光,繼續喝粥,對凌潭清道,“你倒不如盼著萬融倒閉,你前妻不是正好回到你身邊麼?聽吳老師說,你最近可是法律界的新星,贏了好幾個複雜官司,周政主席不還把你候補進了政協?有這樣的身份在,你那個勢利的前妻是不是會回心轉意?”

夏瑾嫻倒是不知道這些,連忙說恭喜。

凌潭清苦笑道,“你別取笑我了,為了這個事情,我和現在那位都有矛盾了。我也是身不由己,畢竟她是孩子的母親,很多事情也只能從旁協助,哪裡像你們從政的,可以揮斥方遒?”

許晏清嗤了一聲道,“什麼揮斥方遒,我們比你們更身不由己,戴著鐐銬跳舞。”

夏瑾嫻忙碌完,也端了粥來喝,聽著凌潭清這番話,瞅了瞅凌潭清的臉色,倒是不說什麼。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旁人也沒辦法說什麼。

夏瑾嫻岔開話題,問許晏清,“聽說物流集團的程董今晚請你吃飯?”

許晏清點了點頭道,“不過要第二場才能到。”

許晏清最近很忙,每天兩個人能在一起的時間不多,所以早餐時間成了他們難得的共處時分。

許晏清嫌棄凌潭清這個燈泡,末了對他道,“你要想清楚,她當年為什麼會離開你,她是個怎樣的人,這很重要。婚姻不在於曾經發生過什麼,而在於對方真實的樣子是怎樣的,你是否能接受。你都已經開始新的人生了,又回去幫以前那個,當斷不斷,小心雞飛蛋打。”

凌潭清默默地聽完許晏清的這番話,開始喝面前的粥。

他風捲殘雲般吃完,放下了筷子,抹了抹嘴道,“我哪兒有你那麼幸運,能得到小嫻十年如一日的守候,大部分的人都難以得到理想的婚姻,不過是湊合。”

這番話,倒也未嘗不對。

夏瑾嫻吃完後,許晏清主動起身去收桌。

凌潭清對許晏清道,“如果有機會,還是想請許區長幫忙。”

許晏清應諾。

夏瑾嫻送走了凌潭清,回到廚房,從身後抱住了許晏清。

她的臉貼在他的背上,湧起溫暖的愛意。

許晏清回身,用溼噠噠的手彈了彈她的鼻子。

夏瑾嫻故作生氣,許晏清俯身,吻了吻她的鼻尖,帶起一陣癢癢的感受。

許晏清知道夏瑾嫻在為凌潭清惋惜,開解她道,“有些事情總要自己看得開,再說,他自己未必覺得這樣不好,你又何必為他傷感?”

夏瑾嫻道,“有陣子譚霞很迷凌律師,可惜兩個人沒有成。”

許晏清笑道,“感情又不是拉來就能配對的?凌潭清這個人啊,其實心氣很高,他喜歡比他強的女人,前妻雖然現在回來找他了,但他也不過是一時心軟。加上我上次看到過他新談上的那位,可能也比較強勢,讓他又有些後悔,才這樣搖擺不定。歸根結底,他還沒明白婚姻到底是什麼。但是小嫻,我就不一樣了,我一直都很明白,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才是有煙火氣的生活。”

許晏清現在隨手拈來的情話實在太多,並且還特別能花樣自誇。

夏瑾嫻笑了,收了傷感,幫他泡了一杯養肝茶,然後裝在他包裡,兩個人一起上班。

這種生活,雖然平淡,但十分充實,許晏清開車,夏瑾嫻補妝。

她翻下遮光板,對著小鏡子塗口紅。

許晏清看著她抿唇的模樣,十分的心動。

她今天手上拿著的是一支豆沙色的口紅,顏色十分溫柔,許晏清道,“這個顏色好看。”

夏瑾嫻問,“男人不都是色盲嗎?分不清那些顏色細微差別的那種。”

許晏清捏了捏她的手道,“在我眼裡,你一點點的差別我都能看到,所以,每天的你都是新鮮的,讓我心動的。”

夏瑾嫻照著鏡子左右看看,笑問他,“所以我美嗎?”

許晏清點頭道,“美得絕世無雙。”

夏瑾嫻皺了皺鼻子道,“你就會哄我。”

許晏清反問,“不哄你我哄誰?”

實在是因為住得離區政府太近了,兩個人正說著話,車已經緩緩開進了地庫。

許晏清停進了專用車位,他旁邊的車位是周超的。

在他之後,周超也到了。

兩邊見面,倒也尷尬。

周超拿著公文包下車,也不跟許晏清打招呼。

夏瑾嫻有些猶豫,許晏清卻泰然自若,拉著夏瑾嫻的手就上樓去了。

周超假裝打電話,故意拖在後面沒有進電梯。

夏瑾嫻進了電梯,等關了門,問許晏清,“你說你倆見面,到底是誰更尷尬一些?”

許晏清挑眉反問,“我為什麼要尷尬?”

夏瑾嫻想了想也是,做小動作的是周超,被紀委叫去調查問話的也是周超。

許晏清渾不把周超放在心上,他道,“今晚我要晚回來,你自己早點睡,我叫代駕。”

夏瑾嫻踮起了腳,親了親他,也不管電梯裡是不是有監控。

然而這天晚上,許晏清到凌晨三點都沒回家。

夏瑾嫻半夜裡突然驚醒,看了時間,發現許晏清還沒回來,很是不安。

她給許晏清打了電話,倒是接了,許晏清道,“我在派出所,有點事情,半小時後回來。”

夏瑾嫻於是起床,坐在客廳等到四點,許晏清終於回來了,一雙眼睛熬得都是血絲。

夏瑾嫻匆忙接了他的包問,“怎麼回事?”

許晏清安撫道,“沒事,就是碰到一個黑代駕。”

夏瑾嫻驚訝問,“怎麼會?”

許晏清脫了鞋襪,直接洗了把臉就要睡。

夏瑾嫻知道他累了,端了一盆熱水來要幫他擦身。

許晏清躺在床上,累到不能動彈。

夏瑾嫻本不想追問,許晏清自己倒是怕夏瑾嫻擔心,對她道,“就是個黑代駕,想製造事故,我直接報警了,沒有大礙。車先暫扣了,這幾天要開你車。”

車子壞了不過是小事,但夏瑾嫻卻問,“會不會是有人害你?”

許晏清搖了搖頭,他道,“疑神疑鬼反而束縛了自己手腳,先睡覺,醒了再說,反正我小心就是了。”

許晏清直接睡到了八點,夏瑾嫻準備好了早餐,看著時間實在太晚,為他打包了早餐,讓他帶去辦公室。

夏瑾嫻開車,沒一會兒就到了,許晏清自己提著早飯上去,夏瑾嫻卻一定要跟著。

“今天薛書記不在,我正好幫你收拾收拾你的辦公室。”

許晏清沒有拒絕,雖然睡得不夠,但看上去狀態還不錯。

幫許晏清把早飯擺開,夏瑾嫻拿了他茶水櫃上的抹布,幫他擦桌子。

許晏清一邊喝粥,一邊道,“不用忙,每天阿姨都會打掃的。”

夏瑾嫻叉腰看著他,給他展示抹布上的一層灰。

許晏清默默喝粥,選擇閉嘴。

夏瑾嫻仔細,平時擦不到的地方她都要抹一把。

他辦公桌上有茶漬,知道是這傢伙又碰翻過杯子。

她又俯身看了眼桌子下面,卻發現了一個凸出的東西。

夏瑾嫻皺眉,她輕輕地把那個黑色的小盒子取了下來。

許晏清眉頭一跳,他用手機打字:竊聽器。

夏瑾嫻舉著那個竊聽器,兩個人對視一眼,夏瑾嫻忽然道,“週五那個調研會,如果時間上可以的話,我正式發通知過來。”

許晏清於是也面色如常道,“好的,稿子我會讓下面部門準備好,到時候提前給薛書記看一下。”

夏瑾嫻把那個竊聽器又放了回去,然後親了親許晏清出去了。

然而這一天,夏瑾嫻都無法安心工作,總是疑神疑鬼,擔心自己也被監控了。

雖然她從未做什麼逾矩的事情,也一貫謹小慎微,然而有這般可怕的存在,伺機在暗中窺伺,還是讓她有如坐針氈之感。

趁著中午,她又去了18樓找了許晏清。

還沒走到許晏清辦公室,就看到羅越站在那裡,表情很是警覺。

他轉頭看到夏瑾嫻,連忙指了指許晏清的門裡,暗示有人,隨後又比了一個敲門的動作。

夏瑾嫻會意,點了點頭,直接敲了許晏清的門。

沒等許晏清說話,夏瑾嫻就推門進去了。

一股濃烈的香水味撲鼻而來,許晏清站在自己的桌子前,神情嚴肅。

看到夏瑾嫻,許晏清對面前這個女人道,“出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你說的事情我不會同意的。”

夏瑾嫻靠在門邊,看著那妖豔暴露的女子匆匆離開,撇了撇嘴。

她提著手上的咖啡道,“給你送點咖啡,昨晚你睡得晚。”

許晏清嗯了一聲,夏瑾嫻指向他桌子下面,許晏清擺了擺手,示意竊聽器還沒有處理掉。

他已經跟羅越說了,讓羅越明天一早趁著阿姨打掃房間的機會,把東西扔了。

但其實這種東西防不勝防,有一個,也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就有無數個。

許晏清安撫夏瑾嫻道,“沒事的,你放心吧,我雖然不是柳下惠,但也沒品味差到這種份上,這些貼上來的女人我怎麼會要?”

夏瑾嫻知道他這番話是特地說給竊聽器那邊的人聽的,於是也配合道,“我當然相信你。”

許晏清點了點她的鼻子,吻了吻她。

兩個人抱了一會兒,許晏清知道夏瑾嫻仍是不安,便在她耳邊道,“沒事的,晚上回家再說。”

晚上,許晏清到家,夏瑾嫻還有些擔心,特地讓他看看包裡是不是有竊聽裝置。

許晏清把包開啟,裡面除了錢包和車鑰匙,再無其他。

夏瑾嫻還是不放心,她這般小心翼翼,倒是讓許晏清有些愧疚,覺得讓她擔驚受怕了。

許晏清勞累了一天,夏瑾嫻不願再增加他的負擔,她裝得沒事一般,端了飯菜上桌,讓許晏清先吃飯。

許晏清這些天都在外應酬,難得回家,夏瑾嫻做的都是清淡食物,很合他胃口。

吃飯時候,許晏清還接了好幾個電話,本打算要出去散步的,可是臨時有一個檔案材料急著要審閱,許晏清一頭鑽進書房再沒有出來過,夏瑾嫻雖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但其實什麼也看不進去,有些心神不寧。

好不容易等許晏清忙完,洗了澡,摟著夏瑾嫻躺在床上,兩個人才有時間好好說說話。

夏瑾嫻問,“中午那個女人和竊聽器是周超設的圈套?”

許晏清道,“不知道,看著沒關聯的人,也許有關聯。那女人是一家銀行網點的負責人,這陣子為了跟中發合作,我們把財政資金的儲備賬戶換到了中發,所以他們損失了一個大客戶,來找我哭的。”

原來是這樣。

夏瑾嫻道,“那看來跟周超沒關係了?”

許晏清卻道,“難說,雖然我分管財政,但這件事也是由區府辦公會決定的。而這個人是怎麼進來的?怎麼會找到的我?這個指向性還是挺明顯的。”

這陣子發生的事情讓夏瑾嫻的認知再度被顛覆了。

她以為這是小說裡才有的情節,沒想到真實發生,還是發生在自己愛人身上。

夏瑾嫻問他,“你跟周超之間,有可能止戈休兵嗎?”

許晏清搖頭道,“只有成王敗寇。”

夏瑾嫻的小手冰涼,靠在他懷裡,也不說話。

許晏清吻了吻她的額頭道,“小嫻,別擔心了,若不被人惦記,只能證明我無能。”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是生活在陰謀之中,委實讓夏瑾嫻為許晏清擔憂。

見她神色不安,許晏清安慰道,“沒關係的,這些都是對我最好的磨礪,時刻讓我保持清醒和警惕,難道不好嗎?讓我慎獨慎行,有時候,你的朋友未必能幫助你,但是你的敵人反而能成就你,我不怕這些。”

夏瑾嫻抱著他,又幽幽地嘆了口氣。

許晏清道,“嘆氣會把家裡嘆窮的。”

夏瑾嫻笑了,她道,“要不要給你看看我有幾本房產證?”

這種炫富的方式也是沒誰了。

夏瑾嫻又問,“那女人跟你說的話,是不是都錄下來了?會不會被斷章取義?”

許晏清道,“沒事,我也沒跟她說什麼,也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

夏瑾嫻斜睨他,問他,“以前遇到過幾次?”

許晏清連忙表示,“沒有,一次都沒有遇到過。”

夏瑾嫻笑倒。

許晏清道,“當時韓韻為了考驗我的忠誠,也試過我一次。”

聽到這裡,夏瑾嫻來了精神,問他,“後來呢?”

許晏清卻很譏嘲道,“我對她有什麼忠誠可言?對你才有,小嫻。”

夏瑾嫻不防被他的情話擊中心扉,一時無限感慨,眼眶溫熱。

許晏清抱著她道,“小嫻,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竊聽器是誰放的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他許晏清孑然一身,有的,無非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家而已。

他怎麼會為了那些虛妄的名利,做傷害自己至愛的事情呢?

他溫柔道,“睡吧小嫻,隨便裝幾個竊聽器,也與我無關,我坦坦蕩蕩,沒什麼可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