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許晏清那會兒就在潘毅駿身邊,在陪同部委領導視察新區上一輪的創新發展成果。
潘毅駿給許晏清看了一眼來電人,許晏清只是問,“她打電話給你做什麼?”
潘毅駿如實道,“她想去北京還你東西。”
不知道許晏清是怎麼想的,反正是拒絕了。
夏瑾嫻在電話那頭,明白了潘毅駿和許晏清在一起,卻仍然不死心。
所以她隔了周,週末的時候,收拾了行李,坐著火車去了北京。
她憑著記憶,去到了韓韻曾經用來羞辱她,而給她的那個地址。
到達的時候是上午,夏瑾嫻憑記憶找到了那棟公寓,她在附近的快捷酒店辦了入住,存了行李上樓敲門,久無人應。
夏瑾嫻站了許久,終於是被現實澆滅了一腔衝動。
對門的阿姨聽到聲響,開啟門來問,“你找誰?”
夏瑾嫻於是問,“請問許先生在嗎?”
對門阿姨道,“這房子空關了好幾年了,我搬過來的時候就沒人了。”
那一刻夏瑾嫻才真切的醒悟過來,認清了許晏清跟韓韻結婚的事實。
她總覺得時光匆匆,戀愛的細節還歷歷在目,初戀時光彷彿還纏繞在指尖,但其實,已經過去許多年了。
那天她在機場無所事事地徘徊,看著茫茫人海。
才懂得,這個世界這麼大,幾十億人,要遇見,多麼的不易。
她舉著一杯熱巧克力,站在機場的書店外面翻看雜誌,突然耳朵裡鑽進了一個人的話語,女人的聲音。
女人問身邊人,“晏清回來了沒有?”
許晏清三個字,早就刻在了夏瑾嫻生命裡,成了關鍵詞,但凡讀音相似一些,都會讓她留心。
夏瑾嫻循聲望去,才看清那人面容,多年未見,她更顯成熟,幹練利落,是韓韻。
當年韓韻站在許晏清身邊時,那般小女兒的嬌憨之態早已退去,再見面,她整個人氣場強大,走路帶風。
夏瑾嫻看著那個高傲離去的背影,恥笑自己的不知好歹。
所以,回滬之後就安心的工作,告訴自己,別再去想他了。
至少,不要辜負曾經,他曾贈與的那份真情。
在政協秘書科,副科長劉心凌一心想早點上位,朱秘書長和科長傅子博其實更偏心夏錦繡。
夏瑾嫻一無背景,二無人脈。在別人看來,她應該是有些艱難,但坐了多年的冷板凳,卻反而成就了夏瑾嫻。
她越發深沉內斂,學會了韜光養晦,歲月打磨去了純真和稜角,卻讓她洗盡鉛華。
魯名威一直說她,不爭不搶,但進退得體,這種成熟的心態,特別適合混官場。
有時候,魯名威也會半開玩笑問,“你跟著我倒是委屈了,有機會給你推薦去區委區府,到領導身邊去露露臉,怎麼樣?”
夏瑾嫻很明白那是試探,總是笑著道,“跟著您不是很好嗎?您經驗豐富有智慧,跟著您能學到更多。”
良禽擇木而棲,棲不上的時候,就湊合一下。
畢竟,魯名威也不是不知道,她曾是被區府辦踢出來的人。
劉心凌為了競爭科長,樹敵也不少,她把夏瑾嫻預設為自己的對手,以及與夏瑾嫻名字很像的另一個女孩,夏錦繡。
夏錦繡跟夏瑾嫻不一樣,是很有背景的。
她來的很晚,但到崗的時候就已經是副科長了。
朱佳佳打聽過了,夏錦繡來頭挺大。
父親雖然退休了,但是在市裡還是很有影響力的,不少人都要賣面子。
據說,她父親退休前也是正局級幹部,所以夏錦繡從區商貿委調過來的時候,基本上大家也都明白了,是來接秘書科科長的位置的。
所以這些日子,劉心凌也很急,三天兩頭的和夏錦繡鬥法。
朱佳佳和夏瑾嫻就負責看熱鬧。
比如這會兒,夏錦繡說她下週不想陪著出去視察,下週視察的條線是張蓓副主席負責的,的確應該劉心凌去。
其實,夏錦繡就是看不上張蓓,那天同一時間有一場市政協的接待,是周政主席親自出面的,夏錦繡想跟那場接待,方便在周政面前露臉。
科長傅子博道,“張主席那條視察線路是文旅專案,點位都比較有意思,報名的委員比較多,你陪著去看看,不是挺好麼?”
夏錦繡道,“不要。”
朱佳佳在一旁給夏瑾嫻遞眼色。
但凡有些辛苦的活兒,夏錦繡肯定是推三推四的,雖然張主席的視察有意思,奈何行程長,路途遠,夏錦繡肯定不願意。
夏瑾嫻和朱佳佳面對面坐,挑了挑眉,只是冷眼旁觀。
手機上,朱佳佳發來訊息道:看著吧,最後不是你就是我倒黴。
夏瑾嫻忍笑,看了看朱佳佳,點了點頭。
夏錦繡跟傅子博繞了半天,劉心凌火了,對夏錦繡道,“不愛去就自己去跟張主席說。”
夏錦繡道,“去就去。”
劉心凌把檔案摔在桌上,指著張主席的辦公室道,“你現在去呀。”
朱秘書長正巧拿著材料出來,看到這情形,便問,“怎麼了?吵什麼呢?跟菜市場似的?”
夏錦繡跑過去抓著朱秘書長的手臂道,“秘書長,下週家裡有事,外公過大壽,滴水湖那麼遠,我能不能不去呀。”
朱秘書長抬頭,看了看悶頭不吭的夏瑾嫻和對面裝嚴肅的朱佳佳,又看了一眼傅子博。
傅子博於是問,“要麼,瑾嫻或者佳佳,你們倆……”
夏瑾嫻停了打字的手,對傅子博道,“還是我去吧,不過那天魯主席在市裡有個會,早上是不是安排人送一下?”
魯名威不喜歡別人差使夏瑾嫻,傅子博倒也不想麻煩,又看向朱佳佳。
朱佳佳癟著嘴,最後道,“算了,還是我去吧……”
夏錦繡這一下得罪的人有點多,她卻混不在意,嘟囔了一句,“本來就應該你去。”
朱佳佳這下給氣壞了,傅子博和稀泥道,“佳佳辛苦一下,繡繡下次再去跟考察吧。”
夏錦繡計謀得逞,對著劉心凌耀武揚威。
劉心凌拿著杯子,轉身就出去了。
下班前,夏瑾嫻特地外賣了一份蛋糕,偷偷塞給朱佳佳安慰。
兩個人躲在樓梯間裡,朱佳佳啃著蛋糕,氣鼓鼓道,“你說是不是沒天理?麻蛋,老孃沒背景犯法啊?”
夏瑾嫻道,“你也跟秘書長多撒撒嬌,老男人就吃這一套。”
朱佳佳怒瞪她道,“滾蛋,那個糟老頭子壞得很,老孃才不呢。”
夏瑾嫻笑著揉她的頭道,“行了吧,就當去放放風,跟著張主席不也挺好麼?她挺溫柔的。”
朱佳佳道,“我就是氣不過,憑什麼是我被欺負?人在辦公室,禍從天上來,劉心凌和夏錦繡鬥法,特麼的我倒黴,還有沒有天理了?”
夏瑾嫻安慰道,“神仙打架凡人倒黴,讓你看熱鬧。”
朱佳佳翻了個白眼道,“她倆也配稱神仙?奔波兒灞還是銀角大王?”
夏瑾嫻假裝認真道,“可能是狐狸精和琵琶精吧。”
朱佳佳哼哼道,“秘書長枉費跟我一個姓,昏君。”
兩個人吐槽完了,朱佳佳拍了拍屁股站起來後道,“等老孃抱上根大粗腿,到時候弄死他們,給我,還有你,出氣!”
夏瑾嫻只是笑著聽,任她發洩,只要她開心。
下了班,夏瑾嫻補了個妝,要去赴約。
吳汀韜安排的位置在一處民居,夏瑾嫻下午時候查了路線,倒是比較擁堵的一條路。
剛走出行政樓,凌潭清的電話就來了,問她,“下班沒有?我來接你。”
夏瑾嫻於是沒有拒絕,站在路邊等凌潭清來。
下班高峰,從區政府裡出來的人絡繹不絕,認識或臉熟的也不算少。
好巧不巧,看到了劉心凌。
劉心凌對夏瑾嫻和夏錦繡是無差別攻擊,畢竟都是競爭對手。
夏瑾嫻對著她笑了笑,劉心凌卻昂著頭,也不拿正臉看她。走到對面街角,轉了個彎走了。
沒一會兒,夏瑾嫻卻又看到,劉心凌坐在一輛商務車裡,裡面隱約還有別人,副駕駛座上的人倒是有些眼熟,是一位政協委員。
這倒是一樁意外的八卦,她偷偷用語音分享給了朱佳佳。
沒一會兒,凌潭清開著車來了,一輛英菲尼迪。
夏瑾嫻上了車,卻意外看到後座上坐著一個乖巧的小女孩。
夏瑾嫻,“???我是不是上錯車了?”
凌潭清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女兒。”
夏瑾嫻很意外問,“你女兒都這麼大啦?”
凌潭清看了看反光鏡,還沒說話,小女孩兒先道,“可是媽媽不要我了。”
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情況。
小女孩糯糯的童音,配著可憐的聲音,一下子勾起了夏瑾嫻的惻隱之心。
她坐在小女孩身邊,連忙道歉說,“對不起,阿姨不知道,請問怎麼稱呼你呀?”
小女孩道,“我小名叫小不點,大名叫凌露,露水的露。”
夏瑾嫻透過後視鏡看凌潭清,發現凌潭清也在看她。
凌潭清解釋道,“我和前妻離婚了,小不點一直跟著我媽媽,但是我媽媽身體不太好,沒辦法照顧太多。”
夏瑾嫻看著小不點巴掌大的臉,消瘦的個子,倒是真的有些心疼。
凌露睜著雙無邪的大眼睛問夏瑾嫻,“阿姨,你是幾班的?”
夏瑾嫻被她的童言無忌逗笑,她說,“我是上班的。”
這下凌潭清也笑了。
夏瑾嫻陪著小不點聊了一路,小不點今年上中班,這麼小就離開了母親,可以看出對她的傷害還是有一些。
夏瑾嫻自己沒有孩子,但也不時去看看高中好友王斐,王斐家大寶比小不點小一些,夏瑾嫻看著大寶長大,也知道為人母的不易。
但這個世界上各色人等太多了,不愛孩子的母親也必然會存在。
倒是沒想到,凌潭清會是一個單身爸爸。
夏瑾嫻小心地避開了離婚這個敏感話題,跟小不點聊起了她的幼兒園。
問她的老師叫什麼,有沒有好朋友,兩個人還互換著扮演老師和孩子。
車開了挺久,路上有些擁堵,夏瑾嫻倒是很能哄小孩。
凌潭清透過後視鏡看著夏瑾嫻溫柔的側臉,有些不敢多看。
車開到那處民居,說是民居,卻更像是一個古建築的村落。
凌潭清抱著小不點下車,對夏瑾嫻解釋道,“這裡是老師的產業,這些宅子都是從江南一帶收集來,在這裡復刻的。”
夏瑾嫻被侍者引路進去,吳汀韜早就等著了。
看到夏瑾嫻他很高興,放下了茶盅,對夏瑾嫻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律師朋友,你們區律師協會會長,吳可掬吳律師,跟我是本家。”
夏瑾嫻見過吳可掬,魯名威分管社會法制委員會,吳可掬是副主任,也是區政協的常委之一。
“吳律師,好久不見。”夏瑾嫻笑著同他伸手問候。
吳可掬有些驚訝,看看吳汀韜,又看看夏瑾嫻問,“這不是小夏嗎?魯主席的秘書。”
夏瑾嫻點頭道,“是的。”
吳汀韜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道,“你多關照關照啊。”
吳汀韜什麼身份?吳可掬事務所的很多外地的官司都要靠吳汀韜幫忙照應的,吳汀韜肯對他開這個口都是高看他了。
他連忙答應道,“這是自然,小夏有事情就來找我,來來來,我們加個微信。”
夏瑾嫻於是同吳可掬加上了微信,吳汀韜和吳可掬又說了兩句,吳可掬一看這個情形就知道吳汀韜後面同夏瑾嫻還有話要敘,自覺說還有事先走了。
等吳可掬走後,吳汀韜問,“過來還順利嗎?我這套宅子,你覺得怎麼樣?”
夏瑾嫻這些年跟著魯名威見識的世面也不少,但是如吳汀韜這樣的大手筆,倒是也不多見。
吳汀韜於是親自陪著,為她介紹這裡的佈局擺設。
許多都是老物件,品質都很好。
幾根立柱都是金絲楠木的,價格不菲。
凌潭清此刻已經帶著小不點去了一旁的茶室了,吳汀韜單獨帶著夏瑾嫻逛了一圈,回到正廳的時候,有從外面請來的服務員準備上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