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點整,賀汐準時起了床。

被生物鐘叫醒的。

當然,他就算現在不醒,過一會兒也會被震天響DJ音樂鬧鈴給吵醒,還是雙倍加強版那種——王碩和張智誠的手機賽著誰的喇叭響。

賀汐撐著床板坐起身,覺得身體沉甸甸的,特別累。

他昨晚沒睡好。

戚洋最後發來的資訊,賀汐只回了“晚安”兩個字就匆匆結束了對話,他蓋過被子遮住臉,像個風聲鶴唳的逃兵。

但是......賀汐覺得自已情有可原。

“可我想讓你高興”這句話曖昧,界限卻又很模糊,其實經不起什麼推敲。

它可以是那句“我沒有別的朋友了”的延展,所以戚洋願意、希望讓自已的為數不多的“朋友”高興,合情且合理。

它還可以是單純的人情世故,作為交換他拜託自已去醫院陪他弟弟的一點點討好與取悅,並無其他。

總之,它的意義是如此的含糊不清,以至於賀汐十分想要知道一個更確切的答案......可戚洋沒有給到他。

他只說“不為什麼”。

於是,一切都淪為了賀汐過度的腦補,滑稽的胡思亂想。

有些自暴自棄地,賀汐乾脆不想了,換衣服後,他揉著剛睡醒時略為凌亂的頭髮,下了床。

喻晨也極為自律地起了床,這會兒已經在刷牙了。

賀汐和他互道了早安,也洗漱起來。牆面貼著的鏡子裡,他瞧見自已的下眼瞼有抹淡淡的烏青,於本就白皙的膚色尤為明顯,看起來很不精神。

向來細心的喻晨剛剛就發現了,擺放好牙刷水杯,問道:“賀汐,你沒、沒休息好?”

賀汐苦笑著牽了牽嘴角,點頭說:“啊......是有點。”

“咋啦?”喻晨看了眼寢室內,而後壓低聲音,“被他倆的鼻、鼻鼾聲給、給影響啦?”

如果說王碩的鼾聲是開火車,那麼張智誠的就暴雨天的雷。

兩人伯仲之間,不分彼此,也不分上下——

一個在喻晨的上床響,一個在賀汐的下床響,此起彼伏,你來我往,連綿不絕。偏偏這倆人互不影響,毫無自覺地睡得賊香,還時不時吐出句夢話來......嗯,不得不說,這倆白天晚上都是配合默契的好兄弟。

賀汐借了這個由頭,沒否認:“嗯......”

“給你推、推薦我戴的耳、耳塞!”喻晨真誠建議道,“管、管用!”

其實賀汐早就有耳塞了,但演戲要演全套,他只得煞有其事地應下來:“好,你發我連結,我到時候看看。”

週五的課多,從早八的第一節,直上到傍晚的最後一節。

但想到馬上到來的週末,大家都是以一種痛並快樂著的心情在聽課。

除了戚洋。

他今天沒有來上課。

戚洋考了兩天試就又請假了,也就是說這星期他只來了學校兩天......今天他還是在忙弟弟住院的事嗎?上次戚洋說快要動手術了,好像是在請專家。

雖然還未曾謀面,但賀汐仍然一心希望一切都順順利利,小朋友能早日恢復健康,不再承受病痛的摧殘,去享受普通快樂的生活。如此,戚洋或許也能夠輕鬆些吧。

上完一天課後,賀汐挺疲憊的。

包括江婧兒在內的其他同學倒是還精神煥發,計劃著週末去哪裡玩兒——到底是實實在在的年輕人。

賀汐不得不再次感慨自已心理年齡和他們的差距。

隨著年齡的增長,人的心和靈魂是真的是會一同變老的。嚮往的事物越來越少,青春年少時那些無限的激情與幻想,如同不受控制而隕落的星,再不亮了,留下的,不過是生命固有的餘熱。

“走啦,賀汐發什麼呆呢!”

江婧兒拉了拉賀汐的衣袖,和喻晨站在桌邊走道里。

“位子已經預定好啦,到了地方咱們就開吃,嘿嘿!”江婧兒欣快地笑著,“啊,久違的高熱量狂歡!”

“是嗎?昨天你不還一個人吃了倆漢堡,一份薯條,一杯大杯可樂?”

“那不一樣!又不是正餐!”

“江婧兒,倆漢堡在你眼裡居然還不算正餐嗎......”

“哎呀,討厭!快走了啦!”

江婧兒置若罔聞,大大咧咧地拉著賀汐和喻晨走。

“坐地、地鐵去?週五,路上容、容易堵。”喻晨道。

“行,就坐地鐵去!”江婧兒說,“賀汐,等吃完了,要不讓我家司機大叔送你去那小少爺家?寶彩城附近全都是上班族,咱們吃飽喝足的時候,地鐵和公交可就指不定會擠成啥樣兒了。堵車雖慢點,但好歹沒擠地鐵那麼難受嘛。”

賀汐想了想,沒拒絕她的好意:“好,勞煩你家司機了。”

他最怕的就是擁擠,在人群中摩肩擦踵,與陌生人汗津津的肌膚相貼,不管經歷幾次都會覺得很窒息,習慣不了的。

“客氣啥,自從我上大學以後,司機大叔都沒啥活幹了,成天愁著怕會失業呢!”江婧兒笑笑,“不過是他想太多了啦,他在我們家跟著這麼多年了,只要他還願意留下來,就算往後我學會了自已開車,也會僱他到退休的!”

“嗯哼,很有人情味嘛。”賀汐挑了挑眉,中肯道。

“嗐!那可不,做人哪能不講情分的!”江婧兒哼哼著,“不開玩笑哦,大叔從小看著我長大,有時候比我老爸還疼我呢。”

賀汐回想了一下,偶爾見過幾次江婧兒的司機,看面相確實是個很敦厚和藹的人。

“挺好的啊。”賀汐點了點頭,感慨道,“另外,不得不說真羨慕你們有錢人啊,去哪兒都有司機接送。”

江婧兒頓了頓,抿了抿唇後,試探著問道:“賀汐,你......你最近不也有個司機嘛?”

賀汐聞言微愣。

江婧兒指的無疑是顧俊哲。

但賀汐沒提過這些天都是顧俊哲在接送自已,沒想到這事兒傳得這麼開,連住在隔得老遠的女生宿舍的江婧兒都知道了。

至於喻晨,他可能知道吧,倒是不奇怪。但以賀汐對他的瞭解,喻晨不是那種愛傳事兒的人,哪怕彼此都很熟悉,他也不會主動告訴江婧兒。

畢竟賀汐沒在明面上講過的,喻晨就會很有分寸地去保持沉默。

“......只是有些事需要麻煩他。”賀汐想把話題帶過。

如果可以的話,關於蘇歡,關於顧俊哲的事,賀汐都不希望再牽扯到自已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