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晚安

【7：好，謝謝提醒】

【7：還沒睡嗎？】

賀汐看著戚洋幾分鐘前發來的資訊，怔了怔，指尖卻已經在螢幕快速敲下了回覆。

【HX：正準備睡】

【HX：你呢？挺晚了，還不休息？】

【7：嗯，有點事】

賀汐忍不住想，大晚上的......會有什麼事呢？

但他沒直接問，而是換了個說法。

【HX：這樣啊】

【HX：可以問問你是為什麼請假嗎？】

對方似乎猶豫了一會兒。

【7：我弟弟住院，陪床照顧】

賀汐愣了愣，沒想到戚洋還有個弟弟。

更沒想到他沒有選擇搪塞過去，而是這樣坦誠地把家事告訴了自已。

【HX：啊？生什麼病了嗎？嚴重嗎？】

【7：腦瘤，良性】

賀汐呼吸一滯，哪怕是良性，腦腫瘤這種病光是聽著都會叫人犯怵。

【HX：......天啊】

【HX：那治療效果怎麼樣？】

【7：不太好，原發於顱內，位置有些偏】

【7：手術難度大，得等專家】

【HX：這......所以你之前說缺錢，是因為你弟弟的病對嗎？】

【HX：需要幫忙嗎？】

【HX：我是說治療費用】

賀汐想著自已月尾就能拿到家教費了，如果戚洋需要，就把這錢先借給他好了，能幫上一點是一點......

事有輕重緩急，人命關天，給楊霞租店面的事只能先暫時緩緩了。

【7：不用，錢很快就能籌夠，下星期應該可以動手術了】

賀汐眨了眨眼，想，在腦袋上動的手術，少說也要大幾萬吧？如果他兼職當鋼琴老師的工資和自已一樣的話，恐怕依然會有不小的空缺。

雖然知道他同時做幾份兼職，但......真的夠嗎？

可轉念一想，戚洋又沒必要騙自已，可能是其他的兼職收入也不低，而且他的家人應該也在努力籌錢才對。

【HX：噢，那就好！希望你弟弟手術順利，一切平安！】

【7：好，借你吉言】

這句話後，兩人沉默了會兒。

雖然多瞭解了戚洋一些，但所瞭解到的事，總歸是讓人壓抑的。

病痛的可怕，不僅在於無常，更在於無情。

賀汐在很多年前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戚洋一定很疼愛他的弟弟吧。

上了大學以後，其實對很多人來說都是進入了一個相對更為自由和輕鬆的階段，他卻每天要在學校課業和數份兼職之間奔忙，恐怕都沒能真正地、好好地體驗大學生活。

賀汐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出了戚洋疲憊時的臉龐，原來背後有著這樣的隱憂。

他一定很辛苦吧......

思及此處，賀汐心裡又不禁產生了新的疑問——戚洋的其他家人呢？

他的父母住在哪？

戚洋自已一個人獨自租房這件事，本身就有些奇怪。

如果戚洋的家就在本地，那他就沒有必要租房；而如果他的家不在本地，那他的弟弟不是應該跟在父母身邊嗎？又怎麼會跟著哥哥，在他讀大學的外地城市裡接受治療呢？

這涉及到原生家庭的情況，顯然不適合因為好奇心而向戚洋求證。

看著靜默了好一陣子的對話方塊，想來戚洋也沒有什麼話要講了，於是便識趣地去主動結束這次意料之外的對話——畢竟他十二點多發過去的資訊，原本就是以為戚洋早上才會看到的。

【HX：時間挺晚的了，明天八點半考第一場呢】

【HX：我去睡覺啦，戚洋你也早點休息呀】

戚洋回覆地很快。

【7：好】

過了十來秒，他又發過來了兩個字。

【7：晚安】

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看到戚洋發來的“晚安”這短短兩個字，賀汐竟會覺得心緒微動。就像那次他破天荒地對自已說了那句“注意安全”時一樣。

剛開始還在糾結戚洋沒主動給自已發資訊的鬱悶，似乎隨之消散了些。

從最早接觸的時候起，他就已經知道戚洋的性格就是這樣的了，不是嗎？

冷冷冰冰的，沉默寡言的，或者說不善言辭的。

可就是這樣一座看起來“生人勿近”的冰山，幫助他度過了最初的發情期；提醒在公交車上打起了瞌睡的他下車；對他說過“注意安全”，也問過要不要送他回家；受了傷時，還二話不說抱起他去了醫務室......

或許其中有些是很不起眼的小事，但這都是戚洋主動表達的證明——

內斂到不溫不火、難以察覺，卻又實實在在。

【HX：嗯，晚安，好夢】

賀汐帶著笑意回覆道。

發完最後這句話，對話方塊便真正地恢復了安靜，半晌，賀汐才把手機螢幕熄掉，放到了枕頭邊。

他平靜地閉上眼睛，想，自已今夜應該可以順利入睡了吧，沒準還能做個好夢呢。

希望戚洋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