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木然的看著他,望著風塵僕僕從商場走出來,看到他的第一眼焦急地向他奔跑而來神情的男人,這一刻,他的情緒感覺無比的複雜。

他黯然垂下眼簾,雲淡風輕地說著,“我們這行業談業務不都是要應酬,應酬都免不了要喝酒,你是我們的老闆流程是怎麼回事,應該是最清楚的, 而且我是在給你賺錢,還怪上我了?”

李錦安瞧著他酒勁上來搖搖晃晃走路站不穩,擔心他摔倒從身後摟著他,時不時捏一捏他的小奶膘,眼神寵溺看著他,“沈哥哥說什麼都對,都是我的錯好吧?”

“當然是你的錯。”原本他還抱一絲希望在商場裡和女人談笑風生的男人不是這個人,可眼睜睜看著他從商場裡走出來。

他太痛恨這個人了,把他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令他深陷其中,也是,他們兩條平行線非逆合交叉在一起,總歸是要分開,又何必暗自傷神。

李錦安哄著他,把人護送上車,沈放暈暈乎乎的坐在副駕駛,扭頭透過右邊窗戶玻璃,看見之前和李錦安一塊逛街的女人,嘟著嘴氣鼓鼓提著大包小包東西從商場出來。

“你一個人也會逛商場?”沈放還是沒忍住問他。

李錦安收斂笑容,握緊方向盤下意識隱瞞他和陳欣悅的真實關係,“京州市的朋友,跟我們家是世交,來海州我自然是要照顧照顧的。”

“是嗎?”望著女人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一股腦的全扔在地上撒氣,看到這一幕的沈放挑眉瞅著駕駛的男人,顯然對他說的話充滿質疑。

被扔下的陳欣悅氣到磨碎後槽牙,“李錦安,再有下次我一定打碎你的骨頭。”

盯著地上的一堆購物袋正惱著,拿出手機找到通訊錄置頂的號碼,撥過去待那邊接通,磁性男性的嗓音,“喂,誰?”

陳欣悅不顧四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對著電話嬌滴滴的小聲哭泣,“風哥哥,有人欺負我。”

“等著。”充滿無奈的回應,再不情願還是麻利的關上電腦結束堆積如山的工作出門去接人。

到地方後李錦安把車停在車庫,副駕駛上的沈放不知什麼時候睡過去了,閉著眼發出輕微的呼吸聲,臉頰暈紅,嘴唇紅潤看起來很好親的樣子。

李錦安這麼想著也是這樣做,低頭輕輕覆蓋上去,味道很甜。

下車開啟副駕駛的門,動作很輕的解開安全帶抱走沈放,被驚擾的沈放醒了一會,看到人是李錦安,那股緊張的情緒瞬間化為虛無。

沈放睡得迷迷糊糊醒了好幾次,身上清晰感受到一股清涼,還有點難受,不情願地睜開眼睛,李錦安蹲在地上用毛巾擦拭他的身體。

李錦安見他醒了,安慰他,“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喝水,你的體質就是不能喝酒,下次不要再喝了,睡到半夜發現你渾身燙的厲害,就叫了家庭醫生過來檢查。”

沈放伸手摸了摸額頭,體溫好像是比平常燙。

望著絮絮叨叨的李錦安,沈放眼眶熱乎乎的。

李錦安抬頭看見他在哭,以為他身上哪裡不舒服,輕輕地問他哪裡疼?

沈放搖搖頭,“李錦安,不要對我太好,我怕捨不得放你走,你要走,我又沒辦法攔著你走,真的太難過了。”

記事開始,沈家的孩子多,二老又很忙,注意力都放在其他兩個優秀的孩子身上,根本不會注意到他。

李錦安真的是第一個把他放在心上的人,這樣溫柔包容他的人很難不動心,藏起來。

李錦安輕輕地一笑,“很難得,沈哥哥總算是看到我的好了。”

回答得很避重就輕,兩人不言而喻,分開是早晚的事。

天有不測風雲之際,京州市又來一位不速之客,把他和沈放分開的計劃提上日程。

辦公室門被人推開,李錦安以為是原途剛招進來的小秘書不懂事,在他工作期間內未經允許擅自進他辦公室,原途跟他多年不會犯這種低階錯誤,被人打斷工作令他收不住怒火,鋼筆“啪”的一下砸在辦公桌上,“你下午自己到財務領兩個月工資,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脾氣越來越大了。”男人說完這句話,隨意在辦公室走動察看,當他看到辦公桌上的檔案雜亂無章的亂放,作為有潔癖的他,眉頭一皺。

李錦安看到男人一剎那,很是震驚,說話的語氣都提高不少,“大哥,你怎麼過來了,提前說一聲,我也好派人去接你。”

李錦程瞥視一眼,神情清冷不帶一點情緒,“不用,許久未回海州市,正好趁有時間過來看看。”

李錦安停下筆,讓外面的人泡杯茶送進來。

李錦程生活非常嚴謹,更不會無事平白無故跑到海州市特地來看他,他應付京州那幫子人已經夠累了。

“陳老的孫女也在海州市,抽時間多陪陪她,女孩子總是需要哄的。”

這種話從性子刻板的人嘴裡說出來特別違和。

一想到連私生活都受人控制,免不了會很煩躁,礙於李錦程在場那股子不愉只能往下壓,微微蹙眉,“知道了。”

身材姣好的女秘境敲門得裡面的人允許,將剛泡好的茶端進去,察覺兩人的氣氛不對,保持專業的業務能力掛著職業笑容從容自若走出去。

桌上的碧螺春飄著濃濃的香氣,李錦程骨子裡刻板,也很傳統,愛好茶道不愛喝洋咖啡,品了一口美女秘書端進來的碧螺春,神情不悅,“泡茶的人手法太過粗糙,真是浪費了這麼好的茶葉。”

抿抿嘴嫌棄地丟在一旁,讓人重新倒杯白開水進來。

李錦安跟著喝了一口茶,嘴邊抿了一口,嘗不出沒何不同,碧螺春古時候進貢皇帝的上等茶葉,多好喝啊。

肯定是大哥的要求太高了。

“大哥過來找我,不單單特地過來看我吧?”

李錦程習慣性轉動手腕上的名錶,背靠在沙發上,用著審視的目光看著他,冷聲道:“我不來,只怕你人早就忘記履行李家的使命,和別人玩得忘乎所以,早就記不住李錦安是誰了?”

李錦安背後一涼,“大哥,你知道了?”

“我不該知道嗎?”李錦程厲聲喝道:“你們明目張膽的在商場摟摟抱抱,若不是報社有我認識的人早就發出去了。”

往茶几上甩出一踏照片,是他和沈放摟在一起的照片,動作親暱,若說是普通朋友根本就說不過去。

翻出最後幾張是陳欣悅摔東西的場景,雖說,李陳兩家沒有公開聯姻的訊息,但兩家頻繁來往在外人看來是板上釘釘的事。

若是外人拿著這些照片大做文章,李家必定會受創,畢竟,李家旁系狼子野心死死盯著李家這塊肥肉。

“大哥,我......”李錦安欲言又止,想不出說辭解釋發生的一切。

李錦程不耐,再好的修養也忍不住想罵娘,他養得好好的弟弟怎麼會突然喜歡上男人。

李錦程指著照片上的沈放,“趕緊給我斷了亂七八糟的念想。”隨後又嘆息,“小安子,老爹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差,真經不起驚嚇,你也不要埋怨李家任何人,既然掛著李家的皮囊,冠著李家的姓,享受李家的榮耀,生來是李家的人就要擔起李家的責任,履行該有的義務,小安子,命運是沒得選的。”

“請大哥放心,我會處理好的。”眼底陰鬱一股無法控制的憤恨的情緒,在李錦安心裡翻騰,李家又是李家,從打記事起這些話不聽重複說給他聽,束縛他,綁架他。

李錦程看到他這樣子,有些不忍,但話不得不說,“小安子,過陣子回京州市趁早把婚結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李錦安緊蹙眉頭,心底非常牴觸,“等事情處理完再說。”

李錦程點點頭,“儘快。”好似這樣說顯得不近人情,插了一句,“這個人挺好的,但你們不適合。”

李錦安沉默了,沒有去反駁大哥的話,但也很想說,他們在一起明明很契合,沒有哪裡不合適。

沈放生病這幾天都待在家裡,沒有去公司,他與李錦安的生活卻照常依舊,非要要說例外,就是上次在商場看到李錦安和別的女人逛街的一幕,總覺得心裡硌得慌。

但是又不能直接問,他們的關係說得直白一點就是床伴關係,並沒有相互承諾為對方守身如玉。

窗外的天氣真晴朗,沈放把煩惱甩出去,睡個回籠覺再悠閒的爬起床,開啟衣櫃換好便裝,肚子有點餓想到冰箱隨便找點吃的。

“起床了?”李錦安從廚房端著剛熱好的包子放在餐桌上,還有兩碗稀飯和幾樣小菜,他見沈放站在原地不動,笑著催促他,“愣著做什麼?趕緊洗洗吃飯吧。”

“你下去買的?”

“不然呢,我想為你做也得我會啊。”

“那也是。”切個西瓜都能把手切到的人還能指望他會做一頓能吃的早餐嗎?

沈放到洗手間洗漱回來,某人很殷勤的為他服務,喝了一口稀飯又吃一口包子,味道不錯。

好像是他經常去吃的那家早餐店做的,不過,他家生意太好,每天早上都會有人排隊買他家的,周內時間較趕,週末休息沈放每天都會去排隊。

李錦安看他吃得香,很高興的往他碗裡夾小菜,“喜歡吃就多吃點。”

“他家的包子不好買,你等了很長時間吧?”

“只要你喜歡,我都會為你做。”李錦安不以為然,沈放跟著他無慾無求,買個早餐排個隊能費多少功夫。

沈放頓時心中暖意洋洋,嘴裡的韭菜包子比之前的更香了。

這段時間他認真地對沈放好,讓他開心,因為他即將按照李家的要求去和不認識的女人訂婚,不久的將來不出意外會順利的結婚,他們的關係也不用等到兩年之後解除。

只要他態度強硬一點,稍微用點權力將人強行留在他身邊,結不結婚跟他和沈放在一起有什麼關係。

合作式的婚姻兩個人不都是各玩各的,互不打擾。

以沈放倔強的性格絕對不會不明不白的跟著他,甚至兩個人的關係會發展到非常惡劣的地步,還不如選擇好聚好散,也算圓了他少年時期的夢。

醞釀一會詞句的李錦安,看了一會正開心吃早點的沈放,穩定情緒才開口說話,“沈放,過兩天我就要回京州市了。”

沈放停頓一會,思考片刻,以為他是回京州市過兩天就回來,就沒在意,“那你回去幾天,換洗的衣服收拾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的?”

李錦安抱著他親了一下,強忍難過的情緒,“走了就不會再回來,沈放,我們之間結束了,你自由了。”

沈放整個人定格在原地,難過的情緒噴湧而出與胃發生碰撞擠壓,憋屈的感覺快要撐破酸脹的胃,嘴裡含著包子難受的快要吐出來。

沈放掙脫他的束縛,強忍嘔吐感強嚥下去,“為什麼?不是你說好兩年才分開嗎?”

“我要訂婚了,所以我們得分開。”

“訂婚?”沈放心臟一陣激痛,隨即而來的嘔吐感更加強烈,他努力的表現很平靜,扯出他認為還算好看的笑容,“那得好好恭喜你了。”

訂婚?

李錦安要和別人訂婚了,沈放,他再一次被人拋棄了。

成年人的分開總是很體面,最起碼,李錦安做到了,從他們相識的開始,收尾,他做得面面俱到,不失禮數。

畢竟,一直嚷嚷著要結束他們這段關係不一直都是他嘛。

心裡的絞痛感可以說他是活該承受的嗎?

李錦安單手撐著頭,英俊的臉龐習慣性露出紳士風度的笑容,“這是怎麼了?突然難過了?”

沈放放下手中的包子,表情正式的說道:“你應該等我吃完飯再說的,我現在一丁點胃口都沒有了。”

明明可以吃完的食物還剩下一大半,是一點胃口都沒了。